“……扫扫扫把星……总总总经理……那个、那个……”阿武望著电视新闻画面,目瞪口呆且语无伦次起来。
“老天!”
高旭麒下意识握紧双拳,屏住呼吸,整个人也紧紧绷著,心脏更是瞬间停止了跳动。
那架失事的班机……就是他一早心急如焚想要跳上去的那一班!
如今,它坠落了、全毁了、机上无人生还……而他高旭麒原本该是电视画面上那列跑马的长串名单中的一个!
向来镇定遇事处变不惊的大男人,现下因著不可思议的“巧合”而浑身疙瘩四起!
不,那女人……那个刁钻的难缠女人等于阴错阳差的救了他一命,她不是扫把星,绝不是!
若非她的耽误,他现在不可能安全无恙的坐在这里看新闻,为著人生不可言喻的际遇惊诧、感叹及震撼!
“总、总、总经理,小姐打电话来了……”阿武在高旭麒的沉滞怔愕当中递上高旭琳打来的电话。
“喂?”他闷声的喂了一声,眼睛仍直勾勾盯著新闻看,满脑尽是早上那女人先是刁钻无理;后是落寞失魂的脸庞。
“哥,谢天谢地,你没有搭上那一班飞机,谢天谢地!”高旭琳在电话中激动地吼叫。
“谢天谢地?”高旭麒重复念著妹妹的话,心却已半否决那个说法。
他能逃此一劫或许是该虔敬谢天谢地,但那女人……那女人“功不可没”,若非她福星高照,他也是今日空中惊魂、海底尸骨不全之一!
“是呀,谢天谢地!哥你没事,你很平安,谢天谢地!”高旭琳大哭出声。
“旭琳,你别哭了,我们该感恩,更该为没如今天的我一般幸运的罹难人们祈祷,愿他们安息,所以别哭。”高旭麒安慰著妹妹,在庆幸自己逃过一劫时,他为已然消逝的生命感到难过,遗憾著人生无常。
“我知道了,哥。”高旭琳收起眼泪,并转达了父母的叮咛之后,挂上电话。
“总经理,那你这次日本还要去吗?”阿武忧心的问。
“去,总不能因一次意外,就取消既定行程。”高旭麒啜了一口冷掉的咖啡,心情虽然还未完全平静但已沉稳许多。
他相信那女人既然有福分救他一命,就没道理让他在同一天内死于另一个飞机失事的意外。
如果不能避免死亡,也是天注定,所谓生死有命、富贵在天,他只会心存感激,没有半句怨言。
“总、总经理,想来那个女人……她不是扫把星,她是你的福星耶!”一提及原本令他咬牙切齿的“那个女人”,阿武现已态度一百八十度转变,恭敬到不行。
“福星?”是。她绝对称得上。
高旭麒百分之百愿意替她冠上这神圣的封号。
别让他在茫茫人海中被动等待与她再次相遇吧!经过此一救命奇迹,他的心澎湃、翻涌著,一刻不能平息──他决定积极主动找寻她的芳踪。
除了奉送那代表他十足歉意的一万块钱之外,他更期待能亲手献上一个大红包亲口对她说一声谢谢。
素昧平生,她在一场小车祸的争执中成了他的救命恩人,因此他相信,她与他的相遇必定具有某种特殊意义。
***
梁氏贸易公司,员工休息室。
“哎,又有飞机失事了。”孙亚敏边吃饭边叹气。
“是啊……世事真难预料。”悲天悯人情怀人皆有之,韩双双也不例外,嘴里吃著饭虽不至于食无知味,但也尝不到该有的满足与安心。
那些罹难者家属正在哭哪!
小姐,请容我郑重告诉你,我真的必须赶去机场,要是再继续耽搁下去,你真的会害我搭不上飞机,我若搭不上那班飞机,你将可能造成我难以计数的损失……
吞下嚼烂的一口白饭,韩双双的脑海突窜出一串男人急迫的话语来!
那男人该不会也搭上死亡班机吧?
不知他要飞往哪里,如果碰巧是日本,那就真的不太妙了。可是就算他不妙,那又关她什么事呢?
若当时她收下他的名片,她就可以查查他的名字是否在死亡名单上。
又若不幸他也是罹难者之一,那么她是否会为他掬一把同情泪?一个任她纠缠不休,甚至在她未点头答应之前,就不敢弃她而去的男人,是值得她为他流一些泪的。不过,她犯得著想这么多吗?
她不知他的名,更不知他飞往哪里,她又何苦假设他已是目前那海面上飘流的亡魂,而凭添自己几分为人生感叹的愁绪呢?愿他平安吧!横竖他不像是坏人,活著,祝他平安;死了,愿他安息。这是她为只有一面之缘的男人,所唯一能做的事了。
“双双,你在想什么?”孙亚敏用手肘碰了碰她的手臂,低声问著。
“没,没什么。”韩双双回神。
“你早上去欣绿莱饭店了没有?”
“去了。”
韩双双之所以会去欣绿莱饭店用眼睛“捉奸”,就是孙亚敏昨深夜与男朋友看完电影后,在路上撞见梁正彦与一个身材火辣的女人走进欣绿莱饭店,而立刻跟她通风报信,问她要不要去抓……
尽管她已不是第一次用眼睛捉梁正彦的奸,且每次捉每次痛哭流涕,不如不要抓、眼不见为净得好,但她就是唯恐自己不够伤心似的,硬要每次都去抓。
然后再在看著那“奸夫淫妇”离去的双双俪影时,再来垂泪悔恨、痛骂自己没用。并非她不想离开梁正彦,而是每当她下定决心要与他解除婚约时,他就连哄带求,要她好好想想双方父母的期望,使对爱情总是心软的她不得不选择原谅与忍耐。
纵使她是个爱情至上、容易为爱妥协一切的女人,常常也不免怀疑自己是为著别人而坚守这门婚事的。
他的父母太中意她这媳妇人选,而她的父母也觉得女儿出身蓬门却有幸得到准公婆喜爱,是件很值得骄傲的事,所以她被别人、也被自己同时催眠了──只要她敢放弃与梁正彦的婚约,那就是件令人遗憾且扼腕的坏事、罪不可赦。
“结果如何?”孙亚敏放下筷子,关心的拍了拍她的手背。
“跟以前一样,目送‘奸夫淫妇’离去,然后……”
“又伤心地哭了,是吧?”她都还没回答,孙亚敏已满脸同情。
“然后我就被车撞了,跟肇事者斗了老半天,我猜那人一定很想杀我,哈哈……”咦,不对,在那人想杀她之前,他的司机应该会抢先他一步才对!
韩双双忽然笑了出来。
回想起被撞的小意外,她知道自己在某些时候是非常不可理喻、极度讨人厌的,可即便事情落幕到现在,她也没为恶劣的行迳做太多自我反省,更完全没有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伟大打算。反正她是不可能有机会再见到他、拿他一万块钱的。茫茫人海,他没死,她都不可能拿到了,倘若他不幸在此次飞机失事意外中而英年早逝,那就更加不可能了。
总之是一百万个不可能再加一千万个不可能,答案仍然是不可能。
“双双,你被撞到哪里?怎么这次‘捉奸’后的反应跟以前都不一样,你的头还好吧?你是清醒的吗?”孙亚敏不放心的按住她的后脑勺,试图以手感摸出她的脑壳是否有肿块。
“亚敏……”韩双双睨著她,又笑。
“你看、你看,你在笑!”该哭的女人竟反常地一笑再笑,她撞坏头壳,就是伤心过度了!孙亚敏替她紧张不已。
“我没事。”她拿下孙亚敏的手,投以一抹苦笑。
“最好没事,不过我觉得你下午还是请个假去看医生,好好检查一下比较好。”
“知道了,不过我说我的头没事就是没事。”韩双双又笑,在孙亚敏狐疑的眼神中,她又接了一句:“因为我是被撞到腰,跟头没关系。”
“你……”孙亚敏不知该再说什么,她只是不信,依韩双双回公司后的种种反常表现,打死她都不信她没撞到头!
韩双双明白孙亚敏的好意及体贴之心,但她也没再解释自己为何反常,而一味淡笑著收拾餐后残局,因为她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了……
与早上遇到了那个男人有关?
是他的纵容与忍让,使她消了大半伤心──应该可以如此解释,她想。
“那么这次你还打算跟梁正彦谈吗?”孙亚敏沉默了会儿,又问。
“等我找到他的人,再看看吧。”韩双双摇头,这次笑得可苦了。不是她想谈就能谈的,也得看梁正彦他大老爷的心情。
风花雪月他肆无忌惮,对于她,他可有过真心啊?如果他一直认为长久惯性的逢场作戏且不肯正视他累犯的出轨问题不会伤害到她;而她又坚定不了与他分手的意念,那么,一切都只能继续耗著。
但是,情若真诚,纵使是短暂的,也是美丽动人的;而耗著的、似有若无的感情,又能撑多久?
想不明白的事太多了,只好逼自己别想太多,哭过、发泄过就算了,仍是打起精神储备下一次伤心的力气。
不能改变他,她唯一的一条生路,就是压抑自己──尽其所能的压抑自己。
***
“总经理,福星小姐没名没姓的,真的很难找。”高旭麒一回国,一上车,阿武便面有难色的报告这几日来他探寻“福星小姐”下落未果。
“我知道。”
世界之大,即便只是两千三百万人口的台湾,要找个只知其貌不知其名的人也是相当不容易,高旭麒很能理解阿武未能达成任务的难处。
“总经理,你想不想找人来替福星小姐画张像,然后登广告,发遍大街小巷,这样就不怕找不到。”
“是吗?不如你先形容一下她的模样来,我听听。”这方法不是普通的瞎,高旭麒面无表情的说。
“很简单呀!她就长得瘦瘦的嘛!一张脸小小白白的,眉毛细细长长的,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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