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哪里去了?你对他做了什么?」
沈沧海缓缓抬起手来,露出腕上淡淡的伤痕,反问。「我能够对他做什么?」
瞬间,厉天邪哑口无言,厉无痕却是心头一痛。
感到抱着自己的手臂倏然一僵,沈沧海抬起头来,低声说。「无痕哥,我不是在怪你……我做的事,即使你对我做什么,我也是不能怨你的。何况,往事已经过去了……我庆幸还能留着一条命在你身边。」
「小海……」厉无痕抱紧了他,眼中露出深情之色,但转瞬便沉着下去,冷眼如电,向厉天邪瞪去。
「天邪,既然你今日送上门来,我非要你交出碧水寒潭之水不可!」
「哼!潭水早就毁了!我能交什么出来?二叔若要打,我也不会怕你!」厉天邪脸露狂傲之色,鼓劲掌上,厉无痕也松开了抱着沈沧海的寿手,缓缓伸向腰宝剑,清冷竹林里刹那闲罟风四射。
眼看情况一触即发,沈沧海不慌不忙地说。「你们不想知道云傲到哪里去了吗?」
语气悠悠,却把两人的目光都吸引过来。
厉天邪最是着紧,追问。「他在哪里?」
沈沧海却不理他,径自看向厉无痕。
「无痕哥,可不可以让我和小天邪单独说几句话?」
看透他眼中久已不见的灵黠之色,厉无痕便知他有了主意,也不说话,便即负手离去。
目送他的身影消失在竹树深处,沈沧海才把目光收回来,落到厉天邪脸上。
黝黑阳刚的脸孔上,一双凶兽黑眼紧盯着他不放。
「沈沧海,你到底对傲做了什么?他怎会忽然不见了?」该不会像当年的凌青云一样……想到可怕之处,他的手脚都僵硬了,全身发冷起来。
他本是极端冷酷深沉的人,但事出突然,又关系心爱的情人,一时间不免慌乱。
「小天邪,你以为我能够对他做什么?」
沈沧海叹一口气,却不是道出子阳云傲的下落。
「上次你用冰魄神珠救了我,我尚未向你道谢。」
「我不是为了救你而交出冰魄神珠的!」厉天邪冷冷地打断他的话。「只是当时的情况,你若死了,二叔一定会在总坛自杀,我不想在教众心中留下一个不义不孝印象,才逼于无奈交出冰魄神珠!我迟早还是要亲手杀掉你的!」
「是这样吗?」沈沧海喃喃自语,接着微微一笑。
「小天邪,你真的一点也没有不忍心?」
梨涡浅现,容色刹时生光,厉天邪心头倏跳,笑着看着他,沈沧海用清脆的嗓音说。「小天邪,你小时候明明是那么可爱,还答应长大后要带我进秘道,向魔神许诺。」
眼前的一切渐渐糊涂,只有沈沧海光亮的双眼与声音异常清晰。
「小天邪,你真的不再喜欢小海了吗?你过来,看看我,摸摸我……我是不是很漂亮……和当年一模一样。」
沈沧海的声音里带着叫人无法抗拒的魔力,眼中射出勾魂摄魄的光芒,厉天邪受控地一步一步向前走去。
「小天邪。过来,过来……再对我说一次,说你要带我进秘道去,小天邪……」
美丽夺目的光采在眼前闪熠,厉天邪张开嘴,正要说出话来,脑海忽然飞过子阳云傲俊秀英挺的脸孔,多情如沐春风的眸子,倏地一醒。
他知道自己正受摄魂大法的蛊惑,把心一横,抬起拳头便重重往自己右肩擂去。
闷声响起,沉重的痛楚窜进脑海,心神登时清醒过来。
双足一蹬便是十步,左手疾然伸出,迅雷不及掩耳,便把沈沧海擒拿下来。
「沈沧海,别再惹我,说!傲在哪里?」
五指如爪,抓住沈沧海的喉咙,只消稍稍用力便能把他的颈骨捏碎,偏偏沈沧海没有露出惊惶之色,依旧微笑。
「小天邪,为了他,你忍心杀我?」
厉天邪咬牙切齿地说。「你算是什么?我爱他!若他有什么事,我把你碎尸万段为他陪葬。」
听见他的答案,沈沧海笑得更加灿烂。
「你着急什么?他不就在那棵竹树旁的大石后吗?我是故意把他藏起来要你着急的。」
「什么?」厉天邪猛然回头,果然见到远远的大石后露出一截白色的丝绸衣角,的确就是子阳云傲最喜欢的衣料。
他心里一喜,便把沈沧浪放了下来,正要向大石走去,忽然瞧见贴着大石而生的竹树枝条微微晃动起来。
不妙!他的心思何其敏捷,立时便转身要擒下沈沧海为胁,然而另一人先他一步,已把沈沧海拉出数十步之外。
那人全身黑衣,看容貌正是厉无痕手下的修罗之一。
失去擒下沈沧海的机会,厉天邪沉着脸把眼神再次落到那颗大石上,果然看见厉无痕把剑架在子阳云傲脖子上,缓缓走了出来。
「傲!」
「……」哑穴被封,脖子被长剑架着,性命可说危在旦夕,然而子阳云傲脸上却带着欢欣之色。
刚刚厉天邪的话他都听见了,登时明白这些日子和厉天邪闹的别扭都是笑话而已。自己当然才是厉疯子最爱最放在心中的人呀!怀疑什么?
心里高兴,双眼也不由得勾着厉天邪的脸露出深情款款之色,若不是受制于人,便要扑上前去狠狠地吻上一顿了。
「要打情骂俏等一会儿再做,现在给我冷静一点。」厉无痕怎会不知道自己徒弟心中所想?警告过后,眼神向厉天邪飘去。
「天邪,你想不想我杀了他?」
厉天邪未答,沈沧海已着急地说。「无痕哥,我只是想证明小天邪的心意给云傲看,我不是……」
「由我处理。」
厉无痕淡淡说着,他就不敢说下去了,厉天邪在心中衡量片刻,镇定下定,笑道:「二叔,傲是你的徒儿,你不会平白杀了他的。」
「不是平白杀的。」厉无痕也笑起来,脸色从容。「为了碧水寒潭之水我已经越来越没有耐性了,杀一个徒儿也算不得什么。」
就知道又是为了这个!厉天邪在心中冷哼一声,脸上却露出无奈之色。
「碧水寒潭已毁,你要我从哪里把潭水变出来,让你医沈沧海的手脚?这不是强人所难吗?」
「听起来似乎是我强人所难了。不过,潭水真的全毁了吗?若我先把傲的手脚废掉,你还能够这样肯定吗?」论深沉狠毒,厉无痕绝对在他之上,当下左手手腕一转,剑尖便贴了在子阳云傲右手手腕。
「等等!」厉天邪素知这个二叔的手段,连忙叫止。
「几年我也等了,再等你一会又何妨?」厉无痕依言止住动作,剑锋却还是凝顿在子阳云傲的手腕上。
无论厉天邪有何动作,他只消把剑一拉,子阳傲这只手便要废了。
情况险峻,子阳云傲却没有露出半点慌张之色,他与厉天邪自少年相恋,热恋情深,深知对方即使拼命,也绝不舍得让自己受伤害的。
果然,厉天邪深思过后,实在没有其他方法相救子阳云傲,便即答应。
「好!我答应你!在毁潭前,我确实收起一定数量的潭水,藏在总坛一个隐密之处,你放开傲,我答应回千刃崖后,立即命人送上。」
厉无痕摇头。「口说无凭,你把教主令牌拿出来,再立一张字据为证。」这个侄儿的样子像足父亲厉狂天,性情却与他有几分相似,说出来的话,只要与利益相关随时便可推翻,他可没有笨得把希望寄托在一个虚无的承诺上。
厉天邪的脸色顿时铁青起来,立了字据,他以教主之尊便不能反悔。
只恨肉在砧板上,不得不低头,当下咬一咬牙,把教主令牌拿出来,丢到厉无痕脚边。
无须厉无痕弯腰,另一名修罗跳了出来,把令牌恭恭敬敬地收入怀中,再向厉天邪奉上纸笔。
厉天邪立了字据,厉无痕细阅后,笑了笑,便把架在子阳云傲身上的剑拿开,把他抛向厉天邪。
「傲!无事吧?」厉天邪忙不迭把他接住,刚把他身上的穴道拍开,子阳云傲便伸出双臂抱住他的脖子,唇对着唇狠狠地压了下去。厉天邪先是吓了一跳,但转瞬被他挑逗得不能自己,反攻起来,唇舌用力纠缠吸吮,吻得子阳云傲浑身发软地倒在他的怀中。
媚眼如丝,唇角银涎半挂,俊脸嫣红的美态叫人刹时欲火上升,厉天邪勉强按捺住当众交合的冲动,把他抱了起来,飞也似地向林外奔去。
那副猴急的样子,只要不是瞎子都看得出他要做什么。
色中饿鬼!丢脸!厉无痕受不了地在心中菲薄一下,把厉天邪所立的字据贴身收好后,向沈沧海走去。
使个眼色,一直保护着沈沧海修罗便即远去,厉无痕把沈沧海扶住,说。「我不是不准你和傲说话吗?你还用摄魂大法把他迷倒,这不是变本加厉吗?」
沈沧海早料到他要算帐,不敢应声,委委屈屈地垂下眼去。厉无痕没有心软,接着说。「傲的武功不差,若他反抗起来,稍有一点差错,你就要被他所伤,你做事前,难道就没有先想想吗?」
听他的话,似乎越来越是不悦,沈沧海微慌起来,急急地抬起头说。「无痕哥,你别生气,我不敢了……」
眸中水光涟涟,尽是乞怜之色,厉无痕心中一软,也知道自己的坏习惯又来「小海,我不是要怪你,只是不想你有危险。」
沈沧海悄悄看他脸上的神色,见确实是温柔关爱的,心里酥麻起来,不由得把头埋向他的怀中撒娇。
「无痕哥,我知道你最关心我,以后我会最听话的了。」
脸颊在结实的胸膛来回磨蹭着,把心也蹭出一把热火来,指尖抚上他光滑的脸颊上,厉无痕咽一下喉头,一言不发地便把沈沧海抱了起来,向小屋走去。
「啊?」沈沧海惊讶,但转眼便被抱人屋里。
关上屋门,满室春色尽被锁其中,历久而不散。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