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邵野沉默了半晌,道:“我很服他。”
叶琳若有所思地看了他几眼,说:“你带瑶瑶去看下医生吧,这样下去自己也要弄出病了。”
顾念抗拒,秦邵野伸着手臂,将她轻而易举地捞起来。
她挣扎了几下,有些尴尬,不敢正视着他。
现在面对着秦邵野,多了一分距离。
一经这件事后,她已经想明白了,也懂事了,也长大了很多很多。
那时候,他们还太年轻,根本不懂得什么叫爱情。
年少轻狂,谁没有撕心裂肺地爱过一个人?
他们都错将爱情当生活,这一刻她才明白,她图的不过是想要和安安,还有安安的爹爹顾谦彧,平平淡淡地生活,仅此而已。
秦邵野抱着她到了外科部门,平放在椅凳上,看起来就像是她的亲属一样。
刚刚顾念并不觉得腿上的伤有多严重,就连跪在地上的时候她也浑然不觉,可当这酒精一触碰到伤口,她还是闷闷地发出声音。
可能吧,当神经紧张起来时,就连这痛也什么都不是了。反之,松懈下来后,简直疼得要命。
顾念转念一想,在承受越城无数刀下,顾谦彧是怎么挺过来的……
她不再喊痛,乖乖地任医生乱动。
回到顾谦彧在的急救室外,叶琳还在那儿,顾念得知顾谦彧还没有消息后,不说一句话,把脸埋在叶琳怀里。
等了很久,依然没见一个医生出来,顾念靠着叶琳迷迷糊糊地睡了。
已经接近晌午了,傅歌越看了看众人,起身道:“我去买点吃的回来。”
一个早上没有吃过饭,肚子的确都饿得叫出声了。
傅歌越还未踏出两步,急救室的门开了。
一个身着橄榄绿大褂的手术医生逐步走过来,扫视人群:“谁是病人的家属?”
浅眠中的顾念敏感地打了个激灵,当即跳了起来抓住医生的大褂道:“我是他的妹妹……不,我是他的妻子!”
秦邵野和叶琳都抬眼看了她一眼,医生皱了皱眉,说:“病人没有什么生命危险,但脸已毁,现在我们只能暂且缓住伤势,就算整容,也不能完全恢复原来的容貌。”
变丑了,我也要你
“恢复不了了?”顾念一怵。
她的脑中一片混沌,时而闪现出顾谦彧被刻上“奸、夫”的狰狞恐怖的脸。
他本就该是一个至高无上的、桀骜不驯的王者,他骄傲惯了,怎么容得了自己的容貌变丑?
医生交代了几句后,只容许一个病人家属进监护室。顾念穿了隔离衣,步伐不稳地走进监护室。
顾谦彧的脸上被浴布裹着,看不到他的样貌。
他闭着眼,安详地沉睡着。
顾念寻到他的手,紧握住。
曾经,他也是这样握着她的手,将戒指套进她的无名指上。
她抿抿嘴唇,没让眼泪掉下来。
“顾大哥,快醒来吧,我和安安都需要你……就算你变丑了,我也一样要你。”
变丑了又怎样,他还是顾谦彧,至少他风光过,俊俏过,温柔过,霸道过,爱过。
抱着他的手,捂在她的心口处,她的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微微娇羞怯笑:“听到了吗?我的心,现在只为你而跳了。”
“大哥,念儿长大了,不再是以前那个骂你诅咒过你的傻丫头了。我想好好活着,和你一起生活。”
“上一代的恩怨仇恨,就让他们过去了好吗?你不是说要娶我的吗?你把这戒指套在我手上,就想应付我了吗?”顾念摊开手掌,戒指还圈在手指上,抿着唇笑了,“太好了,顾大哥,我们结婚吧!”
他没有回应。
他一动不动地躺在病榻上,不知道在梦中能不能听到她在说话?
顾念眼眶红了一圈,豆大的泪珠砸在他的手心,委屈地啜泣:“顾大哥,以后念儿不会再哭了。念儿好无能,没法保护好你,还要你替我受伤,我不会哭了,不会再掉眼泪了,你快醒醒吧,大哥……”
她两次看他遍体鳞伤地躺在床~上,第一次是为了挡住她被越城的人毒打,第二次也是为了她,彻底毁掉了容貌。
她还有什么资格恨他四年来对她的行为?比起他对她的爱护,太微不足道了。
顾念想留下来陪他,把其他人都打发走了。
她有好多话想要对他说,哪怕他还在昏迷,也不愿意放过说一句话的机会。
顾念送走叶琳等人后,端了一盆温水,解开他的纽扣,动作缓慢地脱开他的衣服。
他的身材结实健硕,健康的小麦色皮肤,完美性感。
她从他的肩膀开始擦起,细微谨慎,力度不大不小,恰到好处,温柔地将他上半身都擦干净。
洗过一遍后,身上红了不少,血色充足,顾念才稍稍满意。
手指触碰到他的肌肤时,仿佛被电击了一般,猛地抽回,全身炽热。
正欲给他解开裤子的扣子时,顾念忽然感觉到他的手指在动。
蓦然惊喜,她拭目欣悦地瞪大眼睛,手上的动作停了下来。
她没有看错,顾谦彧的手指又动了一下!
接着,他缓缓睁开了眼睛——
迷离地望着天花板,略带这一死迷茫。眼珠子一转,看向了顾念。
一眨不眨地,盯着她。
我为什么要替你受罪?
“大哥?大哥,你醒了!”
她激动得想哭,一时又忘记了刚刚发过的誓,两滴眼泪吧嗒一声砸在顾谦彧赤果的胸膛上。
他看着她,说不出一句话,目光复杂。
顾念抿抿唇,尴尬地垂着头。
他似乎低低地笑了一声,听不出是嘲笑还是欣慰的笑。
反正,顾念心头一喜,抱着他的手大哭起来。
她以为她能很镇静,事实却不是这样。
顾谦彧心疼地抚着她的脸,给她拭去眼泪,含糊地开口道:“我睡觉的时候,好像听到有人跟我说,她再也不流眼泪了?”
顾念把脸捂在他的手掌心中,带着一丝撒娇的语气呜咽:“你是不是在偷听我说话?”
脸红了红,但他没看到。
他倦怠地眨了眨眼,没有出声,柔和地望着她。
像是在做梦,说不上是美梦还是个噩梦。
只想好好摸一摸她的脸。
脸毁了,他早就知道。他并不后悔,也没有自卑,只是暗叹,死前信誓旦旦说道绝不苟延残喘地活着。
更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副丑相。
顾念没听到他说话,委屈地撅了撅嘴:“大哥,你一点也在乎念儿吗?”
他微微蹙眉,笑哼:“不在乎,我为什么要替你受罪?”
“你在乎,为什么还要丢下我一个人?我差点就失去你了,你忍心看我痛苦死吗?”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带着哭腔,越说哭腔越浓重。
顾谦彧虚弱地摇了摇头,大拇指抚上她柔软的嘴唇,“傻丫头,你怎么就不会再学聪明一点?”
她低着头,任由他的大手在自己脸上抚摸着,眼眶氤氲地说道:“你再睡一会儿吧,我让医生来看看。”
捧着他的手,小心翼翼地塞进被子里,起身后,又踌躇三分,低身,在他嘴唇上霸道地留下一片烙印。
医生给顾谦彧检查了一遍,留下嘱咐就走了。
顾念别扭地坐在床边,看着他似笑非笑的眼神,只差没挖个地洞钻进去了,“你看什么!”
“我们家念儿长大了,连我都敢侵犯了。”他笑侃。
顾念被他一声“我们家念儿”说得面红耳赤,心底暖洋洋一片。
她确定他没有生气,而且还有闲趣开玩笑,“噗嗤”一声大笑出来。
顾谦彧懵了,打量着她。
“大哥,你现在被打包成木乃伊,好可爱啊!”她笑眯眯地说道,夹着娇滴滴的尾音,清喉娇啭,笑死银铃。
他眼色一黯,别开头。
顾念才反应过来自己说错话了,懊悔地拍拍嘴巴,拉了拉他的手说:“你现在这样其实也不错,长得太好看会招蜂引蝶,以后你只要有我……嗯,有我就行了。”
他转回头,别有深意地望着她,“你不嫌弃我?”
顾念摇摇头,身子钻进被子里,从他身侧抱住他,一脸享受状:“嫌弃的话,我就不会昼夜不分地陪你了。快点好起来,你答应过我,要娶我的。”
他侧过身子,将她搂在怀里,“可我嫌弃我自己,没脸如此牵着你去结婚,你会被人嘲笑的。”
爹爹偷偷地哭过
“我不要什么盛大的婚礼。”她抬起头,温柔地舔了舔他的嘴唇,道:“只要我知道,你是最帅的。”
顾谦彧看了她好久,忽然笑了。
两人紧紧地相拥,一刻不愿放手。
一连着几天,顾念都亲自照顾他,饭是亲手做的,汤是自己煲的,衣服是她帮他换的,头发是她替他梳理的。
只是日复一日,顾念的担心不减。
顾谦彧虽表面上平静如水,毫不在意的样子,可她害怕他的内心世界却并不是这么乐观。
只想用更多的时间来对他好,让他知道她真的不在意他的容貌……
傅歌越联系了一名专业整容医生,在韩国,联系了七八天才找到他。
订了机票,几天后就要去韩国开刀。
顾念想陪他一起去,可傅歌越劝到:“安安在家大哭大闹,好几天不见爹爹,你先回去哄哄他。你不是很久没见安安了吗?彧那边还有我,不用担心。”
顾念犹豫之后,便答应了。
顾谦彧上飞机前,她又用力地抱着他的腰,像个小孩子腻在他怀里,舍不得他走,哭得小脸梨花带雨:“一定会成功的,就算不行,你还有我,我永远做你背后的那个花痴,缠着你,就算你变成犀利哥了,我也要缠死你……”
他无奈地笑了笑,揉揉她的头发,依依不舍地与她道别。
眺望着飞机飞高,越变越小,在蔚蓝的天际边仿佛一颗渺小的子弹,逐渐消逝。
心里空落落的,异常平静。
坐着老吴的车到了顾家别庄,老远就听到安安乐不可支的笑声,刚踏进院门,安安就手舞足蹈地跳到她怀里。
一年多没见了,顾念的思念泉涌而来。
她激动地抱起安安,使劲地往他脸上亲了又亲。
安安又沉了几斤,小脸稚气,摸了一把感觉又肥了不少。
“妈咪!你终于回来了!!!”
安安用她的裙子抹了抹眼泪,可怜兮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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