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怎么放心留我在你身边?”顾念平静地问。
越城的手一拉她的前领,拉近她,在她唇角蜻蜓点水一吻。
顾念一怔,忙用袖子狠狠擦了擦。
“我对你动了情,你信吗?”越城笑着说出了这句话。
她冷清地说道:“不要使计耍弄我,今天就算你不死,我也要你生不如死。”
“他受的伤,我要你一并承受。”
他苍凉地笑了,瞟向她手里的瓶子,“硫酸?”
“我泼下去的话,你的脸,就彻底毁了。下场,一定比他更不好受。”顾念说道,“越城,我一直都很厌恶你,痛恨你破坏了我们的家庭,事到如今,已经很难再破镜重圆了。”
“你必须死,你是个祸害,今日,不是你死,就是我们俩一起死。”
“好,我们一起死。”
越城拥住她,一手按住她的后脑勺,狠狠吻住她。
顾念皱眉,被吻得差点窒息。
“要下地狱,我们一起下。”
越城微微翘起唇角,如恶魔般,吐出了这一句话。
“还有,我们的孩子……”
顾念眸光闪动,说不清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
推开他,从他身上爬起来。
打开硫酸瓶瓶盖,对准他的脸,微微向下倾斜。
越城表情云淡风轻,一如既往,淡然而慵懒。
“我不想和恶魔一起下地狱。”
她咬了咬下嘴唇,脑海浮现了一张支离破碎的脸。
心一狠,手蓦地一转。
液体,如数往下倾泻……
不能一起活,也要一起死【1】
还没倒完,顾念的手一颤,瓶子落在了地上,在静谧的夜里,显得各位响亮。
顾念不敢去看他的脸,心底恐惧,不敢面对。
她知道,越城的脸,被她毁了。
她的仇,也报了。
却是莫名地心惊,害怕。不是怕坐牢,不是怕死……
这是她第一次,做了害人的事……
本来,她应该高兴才对。
做完这种事后,她却一点也开心不起来了。
顾念连看都不看他一眼,径自下了床,跑出了宾馆。
身后,传来了他撕心裂肺的咆哮声。
奔出了宾馆,她一口气冲出了一百米之外,头也不敢往回看。
她仿佛能听到,一百米远处的宾馆里,越城的诅咒和呼唤。
他做鬼,都不会放过她了吧。
就算下地狱,他也要拉上她……
凌晨的大街上没有什么车辆,寥寥的几个人行色匆匆地从她身边走过。
擦过她的肩膀,都让她觉得胆战心惊。
毛骨悚然的感觉。
昏黄的路灯,将她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顾念觉得,只要转身,就会招来无数的魔鬼。
空旷的街头,只有她,独自漫无目的地行走。
偌大的世界,哪里是她的落脚点?
哪里容纳得下她?
在一个小公园里,顾念战战兢兢地走到一棵大榕树下。
望着躺在另一颗树下的老乞丐,心里泛起一丝苍凉。
顾念身子一跃,爬上了树干,在一棵较粗的树枝上坐下。
隐藏在树叶中,也许可以安静地睡下一晚。
抱着树干,顾念在恐惧心理作用下,迟迟入睡。
梦里,全是越城扭曲的面孔,恶狠狠地瞪着她。
他来找她报仇了,要拉着她一起下地狱了……
顾念心揪在了一起。
越城的脸,渐渐模糊。
画面变成了一个小婴儿,咬着奶嘴,盈盈笑地看着她,眉眼弯弯,清澈干净。
小婴儿冲她舞了舞小爪子,奶声奶气地喊了声“妈咪”。
她一惊,打量着小宝宝的面孔。
不是安安,是越城孩子……
越城的孩子……
顿时,小婴儿又蓦地长大,他会两脚行走了,抱着她的大腿哇哇大哭:“妈咪不要我了,呜呜……”
“妈妈是混蛋,没有责任心,妈咪不要宝宝。”
“我讨厌你,妈咪是大坏蛋!”
他的脸逐渐变得狰狞,青面獠牙,在她的腿上用力咬了下去……
“啊!”
顾念倏地睁开眼,额角流下了细汗。
手抚上腹部,情不自禁流下了两行泪。
怎么办,宝宝,你跟着妈妈是会受苦的……
天刚蒙蒙亮,树叶上沾着露珠,落在了她的肩头。
顾念不敢纵身跳下去,而是慢慢爬。
明明这个生命不能留,她还是不忍心对他残忍。
到了妇科医院,人并不多,所以很快就到她了。
顾念还是觉得很紧张,整个人几乎都紧缩在了一起。
签了字后,躺在手术台上,主治医生站在她身边,一身白大褂。
主治医生是个女人,对着顾念语重心长地说道:“很多像你这样年纪的女孩子,为了维持身材,都不愿意生孩子。其实,有个孩子,生活也不会枯燥。小姐,你的胎儿很健康,我建议你,尽量不做人流,以后生孩子可能会出现习惯性流产,现在,还可以反悔。”
不能一起活,也要一起死【2】
顾念悲哀地闭上眼:“不用了,做手术吧。”
出了医院。
肚子里,已经流掉了一个小小的生命。
不觉得感到怜惜,但她并不后悔。
这个孩子,不能留。
浑身,变轻了许多。
然而,在医院外的拐角处,一辆警车开到了她跟前。
顾念很淡定,乖乖地驻足,她自然知道是来找她的,她做出的事,她躲不掉。
警方走到她面前,拿出手铐,锁住了她的双手。
顾家别庄里。
顾谦彧看着最新的报纸,不由得惊住。
越城脸被泼浓硫酸,彻底毁了容,在医院里咬舌自尽了。
越城,竟然死了?
这个消息,无意很让人怀疑它的真实性。
但事实,就是如此。
越城死了,死得很难看。
谁都没想到,站在顶峰上的越城,竟然是这样窝囊地死掉了。
新闻上写着,是一个女人泼出的硫酸。
是顾念,无疑。
越城,这么容易就让顾念得逞了。他其实不用吹灰之力,就可以反抗,却顺了顾念的意。
顾谦彧心里说不出的复杂的心情。
现在,她人在哪里?
是不是逃掉了?还是,已经被抓了?
情绪很浮躁,顺手拨通了助理的电话:“将XX酒店的XXX号房昨晚的纪录给我翻出来,马上,最快速度给我。”
探监时间。
顾念被一个警擦带到了会见室,隔着隔音强化玻璃,坐在傅川对面。
傅川紧锁着眉头,握着话机,薄唇微张,却没说出一句话来。
她微微一笑,对着话筒道:“没想到,第三次见面,是在这个地方。”
“这里环境,一定不好吧。你后悔吗?”
听到她的问候,傅川才缓缓开口。
顾念说:“这里,就是潮湿了一点,饭……难吃了些,我还是可以住得下的。”
“我不后悔,做都做了,后悔,还有什么用呢?只是,开始时会有些害怕,现在我完全放开了。越城现在怎么样了?”
“他死了,在医院里自尽了。”
她愣了愣,然后淡淡地“哦”了一声。
“他死前,一定还在怨恨着我吧。”顾念苦笑着说,“这么多年,过得太累了,跌跌撞撞,走错了一条不归路。终于,走到终点,却是万丈悬崖,而对如今的我来说,却是一个很好的栖息地,终于可以好好停下来,歇一歇了……”
“这些年来,我都在剑走偏锋,到了今天这样的局面,一发不可收拾,碎了一地的青春不可能再重新拾起来。如果当初,脚踏实地,循规蹈矩地做人,七年前的向葵音,没有任性地离开秦邵野,亦或是三年前的顾念,不会想不开自杀,可能结局,是不一样的……”
“傅川,接下去的路或许还会很长,可我走不下去了。谢谢你能来看我,今日大概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了,我很乏了,爱不动了,走不动了,也许在这里关一辈子,也是给我的一个解脱……”
她说不下去了,她不想告诉傅川,她早就做好了去死的打算。
即使,在奈何桥上,她与越城又会见面,又会是一场纠缠不清的斗争。
即使,她有多想她的顾大哥。
不能一起活,也要一起死【3】
傅川叹息道:“你变了很多。”
“很多人都这么说。”顾念笑说,“经历了这么多事,我不可能再变回原来的向葵音了。我坐牢的事,你可以不要告诉我的家人吗?我不想让他们担心,他们……都是我至亲至爱的亲人,尽管我明白,纸包不住火。”
“我最遗憾的是,没能敬最后一点的孝心,来报答养育我的爷爷……”
“若是哪天,我爷爷问起我,那就让姐姐代替我去吧……我不希望他老人家为我难过……”
说到最后,泣不成声。
她才知道,在这个地方,还有很多让她留恋的人。
那些爱她的,她爱过的人。
探监时间过了,傅川走了,她也跟着警擦回到了狱里去。
顾家别庄的客厅里,电视机上放映着监控录像。
顾谦彧目光已经涣散,抱着复杂的心情,看完了整段录像。
在顾念走后,越城的脸早已经毁掉了。
他抓着床单,嘶声狂啸,怒叫着顾念的名字。
“这有什么好看的,你还不去找找她?”
傅歌越拿起遥控器,一把关掉了电视屏幕,冷冷清清地对着他道。
顾谦彧十指相交,若有所思地盯着茶几。
忽然起身,道:“我去监狱看她,你看住屋里的那个疯女人。”
那天,从医院里回来后,檀婧就疯了。
精神上,受了打击。
本来身败名裂,公司倒闭,对她就是一个很严重的打击。
后来,又受到了顾念的刺激,如今彻底精神失常了。
檀婧每天哇哇大叫着“顾念,我要杀了你”,一边乱砸东西,只好暂时先关了起来。
每个人,都不好过。
顾念没有想到会见到顾谦彧。
他会来探监,并不奇怪。只是她没有想到,会这么快,甚至她都没做好准备。
坐在他对面,顾念脸色淡淡。
两天下来,她清减了不少,整个人变得憔悴消瘦,脸色是病态的白,毫无生气。
加上刚打胎不长时间,身体很是虚弱。
顾念透过玻璃,一眼看到了他左手上,一枚泛着银光的蒂芙尼钻戒。
微微有些动容,顾念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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