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候还早,你再回去歇会儿吧!”敛下眼,南门燿淡淡说道,一点也无让位的打算。
“你在这多久了?”看着那熟悉又陌生的脸孔,一股怪异的思绪悄悄升起,初嫣感觉内心有些复杂,眼前是她坐了十二年的檀木大椅,可如今上头之人却不是她。
“丑时开始。”他答。
南门燿的话听在初嫣耳里,就像是宣示着主权一般,似在告诉她真正的主人已经回来,并亲手收回他应得的东西。
这样的认知让一直以承担南门家业为己任的初嫣感到慌了,她不明白自己该说些什么、该做些什么,除去大大小小的商事买卖外,南门家还需要她什么?
“你睡得很熟。”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南门燿扬起如鹰的目光告诉她他曾去看过她。
“这段日子,真是辛苦你了。”紧紧盯着人儿,将她如花娇颜看进心中,他再度开口。
“辛苦了……”喃喃重复着他的话语,初嫣怔住了。
这是请她离开的意思吗?
南门燿是真的回来了,回到自己的大宅,索取属于他的东西,所以这里已经没有她的位子了!
男人眯起长眸,对于她落寞的神情有些不解,他原意是要让她放心,因为他负了初嫣这么多,现下该是回馈她的时候了。
伸出手,大掌猛然攫住那不盈一握的娇躯,她真的好瘦弱,掌中的触觉使他的心头一紧,更加小心翼翼的抱着怀中人儿。
“南门燿!”直视入他的眼底,即使他瞳中的黑暗是如此的惑人。“请放开我。”初嫣仍是提出要求,她想或许是该她自动消失的时候了。
这个家已经不再需要她了。
南门燿看着她的眼神非常专注,却一点也没有回答她的意思,揽在她腰际的双臂则是收得更紧了。
他们互相对峙着,紧望着彼此,谁也不让谁,都想在眼波来回的交流中将自己的坚持传达给对方知道,好让另一方率先败阵,放弃念头。
“你是我的妻子。”终于南门燿开口了,他定定的望着那娇靥如芙的嫩颜,眸中充满了复杂难懂的神色,像是在宣誓,又像是在忏悔。
妻子?
“我以为我们有的只是名分。”他低沉的嗓音透入初嫣的耳中,是如此的讽刺,她冷笑一声,不屑的回道。
“我们拜过堂。”他说,目光更显浓浊。
“那又如何呢?”她笑了,笑得既冷淡又无奈。“这只是形式上的束缚不是吗?”初嫣问,她不相信南门燿能怎么辩驳。
“你是我的妻子。”南门燿没有反驳,只是重申自己的决心。
“我是。”却即将不是了……
因为她比谁都清楚南门燿此行回来的目的,其实早在他回京的消息传来之前,京城就已沸沸扬扬的传着他是要回来休了她,只为那闹得满城风雨的不贞传闻,以维护他们南门家的名声。
男女之间若是没有那名叫爱的东西,那么即使耗费光阴,一切也只能化作一片空谈。
她在南门家坚守了十二载,但不该是自己的,就算再怎强求也不会是的。
这些日子以来,他的关心、他的反常,应该都只是给她的最后怜悯吧!
初嫣勇敢的挺直背脊,她要这么的面对直到最后一刻,绝不退缩,所以来吧!
“对不起……”南门燿终于开口了,说出他的愧疚,只为他对她的爱实在来得太迟。
“我负了你许多。”她的眼神看起来是如此的坚定,就像是要诀别的烈士一样,震撼了他冰也似的心,他是真的后悔了。“初嫣……让我好好待你吧!”
一滴清泪滑落,初嫣摸着那湿滑的液体,茫然的看着指上的湿润,她有多久没有哭泣了呢?已经好久、好久了吧!久到她几乎要忘记她也是会哭泣的。
泪水滴滴掉落,滴在南门燿的身上、手上、心上,烧穿了一个个的大洞。
“初嫣,我们从头来过好吗?,”拭去她眼角的晶莹珠泪,南门燿深深的望着她,将她烙入自己的心中,无比的深刻。
咦?他不是要将她逐出南门家吗?
难道这阵子他对她……是真心的吗?
所以她不用离开?!
所以她的付出终于得到代价了?!
“嗯。”她点头了,她的肩上再也不必扛着万斤的重担,而是由他这个已进驻在她心底的男人,与她一起扛。
今后他会一起分担着她的伤、她的痛、她的愁。
初嫣突然觉得自己再也不孤单了……
于是,初嫣不再插手南门府所有的买卖商务。
在两人终于坦诚相对以后,由南门燿一手接管了全部大小的交易,而将府内其他事务交由身为少夫人的初嫣打理。
从此形成男主外、女主内的分工模式。
这是他俩各自认定的分工,只是尚未对府内众人宣布。
所以在天亮时,南门府内的众仆佣们纷纷开始一天忙碌的工作,却丝毫未发现有些事已经悄悄的在改变了。
今日南门府有一项很重要的买卖,交易金额达到百万两黄金之高,是初嫣之前一直视为很重要的投资事项。
身为南门家的总管,白月在得知对方来到府内,立刻动身前往书房。
他认定这个时刻的少夫人当然应该一如往常的在书房内准备迎见贵客。“启禀少夫人,东苑的骆爷已到,正在殿里候着少夫人,请问少夫人是要立刻前去会面,或者让月某先与他周旋?”
到达书房外,白月朗声问道,静静的等着初嫣的回应。
照例初嫣是会立刻回应,即使手上的公事再忙,也只会有一会儿的迟缓,很快就会回应;但今日却不同于以往,白月已站在门外约莫半个时辰,房内依旧毫无动静。
“少夫人?”他再度唤道,内心有些疑惑,这个时候,初嫣除了会在书房,还会到哪儿去呢?
就在白月思考之际,原本紧闭的书房大门被人由内打开,一道人影踏了出来。
“他人在哪?”南门燿神态自若的转向一旁因为看见他而有些错愕的白月,迈步向前。
“在辂回殿中。”白月回答,很快的反应过来,狭长的眼眸轻瞟入敞开门缝之中,正巧看见初嫣趴在大大的黑檀桌前,似乎正在休息。
发现白月的目光正落在初嫣身上,南门燿不悦的轻扬手,那两扇门扉忽地硬生生并拢,不留下丁点空隙,阻挡了白月的目光。
“少主,您要亲自见骆尧吗?”对于他的举动,白月了然于心,耸耸肩,他无所谓的跟了上去。
“是又如何?”听出白月话中的疑惑,南门燿瞥他一眼,脚下的动作丝毫没有减缓的意思。
“没有。”白月顿了一下,不再多说。
骆尧这桩买卖可是少夫人苦心经营了一年多,才好不容易促成,取得与他议价的机会,现下少主却要在少夫人不在场时解决买卖,待少夫人醒来后,不知会有多生气。
但这该是他们夫妻间的家务事,白月自知无权置喙。
两名男子一前一后,相继步入辂回殿。
在看见南门燿后,里头正坐着悠闲品茗的骆尧赶忙起身迎了上去。“哎呀!这可不是南门燿少主吗?真是久未相见,今儿个怎么会是您亲自前来呢?”
看清南门燿的身分后,骆尧内心暗叫不妙,虽然南门燿已消失商场多年,转投军旅,改由南门初嫣掌管南门家大小产业,但关于南门燿那惊天动地的事迹可是一点也没有随着时间而淡去。
南门燿这三个字就等同于当年的南门无芳一样的精明、厉害。
传闻凡是与南门家有过生意上往来的商人们,各项生意均可说是几无利润可言,事事都被南门家的算计得宜;但碍于南门家庞大的势力,众人也只能摸摸鼻子,认命的只赚微薄的利润。
而南门燿正巧是南门无芳的接班人!
十二年前,他弃妻从军,将庞大事业交由南门初嫣一肩扛下,当时京城内外,不知有多么欢欣!
南门初嫣虽然经商的手腕算一流,并不输给任何男子,但她的心肠却不同于南门无芳与南门燿那般的冷血,做买卖时,绝对不会赶尽杀绝,反而会设下门槛,约定分红比例,只取南门家该取的利益,其馀盈利则分为两份,一份由合作伙伴收下,另一份广发天下,救济贫困。
虽然他们这群与南门家合作的伙伴得到的并不足以一夜暴富,但亦算得上富裕了。
再加上广发天下的利益全是以他们这些合作伙伴本身的名义散发,看在百姓们眼里,就等同于是他们才是在做善事,而非南门初嫣。
所以虽然不是赚很多,但仍是比过去来得好上许多;只是现下,这个吃人不吐骨头的南门燿又回来了,着实令骆尧感到很吃惊。
看来他们这群南门家的合作伙伴又要难过上好一阵子了!
不理会骆尧那刻意讨好的寒暄,南门燿迳自迈开大步,坐上由一整块虎纹大理石直接凿成的大椅上。“好了!你这趟是要来谈什么买卖?”俊眉一挑,他冷冷盯着站在前方的骆尧。
“是……是月锦绣的事情。”骆尧怯怯的说着,他实在不想就这样站着回话,尤其南门燿看他的眼神就好像自己是只待宰的肥羊一样,令他浑身感到不自在,但身为主子的南门燿没开口,他也不好意思自己走到一旁坐下。
“月锦绣……”看出骆尧的紧张,南门燿仍然没有请他上坐之意,只轻使个眼色,让白月送上之前初嫣与骆家庄的买卖交易。
翻着一笔笔的交易纪录,南门燿的神色愈显凝重,他发现在每一笔帐上,该是南门家赚进的利润皆被人刻意的打了折扣,预留一手。
这次亦然,在月锦绣的交易上,明明由双方共同签署的合约约定先付的前金为一万两黄金,但在帐簿显示的支出却足足多出了四千两,而这笔钱就像平空消失般丝毫无交代流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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