噢,难道是罗大哥嫌我烦,不想理我,故意躲避我?
想到这个可能,她觉得好生气,也好想哭!
可是,如果他真的不想理她,她又有什么理由去责怪他呢?
当初他要娶她,对她好的时候,是她不要他,坚决将他推离自己的,如今他真的离开了,她为什么又觉得浑身不对劲,有一种被人忽视的冷落感呢?
她不懂,却清楚地感觉到罗大哥正渐渐地疏远她,这让她心里很痛很痛!
“为什么会这样?”她无神地坐在路边的石头上,苦恼着要怎么样才能让罗大哥像以前那样对待她,不要离开她?
而就在她苦恼时,已经走下石笋桥的罗宏擎也正站在桥头下回望着她。
“大人此刻不能回去,否则这几日的努力就前功尽弃了!”黄茳看出他想往回走,立即开口阻止他。
罗宏擎停住,无声地叹了口气。视线依依不舍地从对岸刺桐树前的身影转向黄茳。“把地图给我,你去护送她回家吧,这里是城外,不安全。”
黄茳应声将手中的地图交给他,然后上桥往回走去。
看着罗宏擎纠结的眉心,陈生自然懂得他的心思,但还是对他如此痴迷感到难解。
“大人,有那么多女人喜欢你,可你从来不看人家一眼,为何偏偏喜欢这个不开窍又黏人的傻姑娘呢?那不是自找苦吃吗?”
“为什么?”罗宏擎再次看向对岸的俏丽身影,阴郁地说:“但愿我知道!”说完迈开大步往城门走去。
是的,他确实不知道,他弄不懂自己为什么就是忘不了秦啸月?
虽然已退亲三个多月了,可因为秦家的不接受和啸月坚持要跟他“做朋友”,并总缠着他,让他想忘记她的决心日渐动摇。
每日看着她在眼前活蹦乱跳,开心玩耍,却必须时时提醒自己与她保持距离,这对他来说是越来越困难的事。
她无礼的纠缠,恼人的直率,毫无淑女样的言行,特别是她对他的感情始终不当回事的麻木态度让他恼怒万分,却丝毫改变不了他对她的喜爱。她没有传统标准的女子之德,没有小鸟依人的甜美温柔,可是她却能带给他快乐,她的活力、勇气和对一切事物的好奇心无不吸引着他。
她红润的双唇和倔强的下巴,脸上的每条纹路都富有个性,她身上具有着他无法抵御的魔力,所以,无论如何,他都无法冷落她、忘记她。相反的,只要她出现在他身边,他的眼睛就离不开她。
她是他这一生中最大的挑战,而迫使自己离开她、忘记她,是他对自己做过的最严酷的惩罚!
他无法狠不下心来不理她,他怕伤害她,怕看到她不快乐。可是由着她如此不明不白地“做朋友”的话,他也不能接受,因为他没法仅仅将她看作是朋友!
见他面色不佳,陈生不再多说,两人就这么沉默地走进临漳门,来到刺桐港。
“大人,那是秦大当家!”突然,陈生指着前方说。
罗宏擎定睛一看,果真见前头不远处,秦啸阳正站在一间木棚前跟人说话。
几乎同时,秦啸阳回头也看见了他们,立即向这边走来。
“大哥,还在忙吗?”罗宏擎首先上前问候。
“不忙,只是例行检查一下工棚。”秦啸阳说着,看看他身后又问:“你这是出城去啊?怎么没见黄茳?”
罗宏擎淡笑。“大哥好仔细。我让他送令妹回家了。”
“啸月?”啸阳眉头一挑。“她又去缠着你啦?”
“没有,不是那样的。”罗宏擎急忙摆摆手,将他们在城外石笋桥畔刺桐林里遇见啸月的经过简略地说了一下。
“啸月这丫头实在是胆子太大。”秦啸阳微微摇头说:“幸好遇见了你,不然她恐怕又摔伤了。”
罗宏擎微笑不语。
秦啸阳知道他的心事,提醒道:“你还得再耐心等等,照我们说好的做准没错。你嫂子说的对,啸月根本搞不清自己的感情,她不愿嫁人只是因为害怕失去自由。
如今她以为婚约解除了,没人可以约束她了,心里正快乐着,如果你依然处处迁就、宠溺她,那她自然不会去伤脑筋想别的。所以你得狠下心不理她,三两个月后,她准受不了,那时她自然会明白老弟对她的意义。”
“噗哧!”站在罗宏擎身后的陈生发出笑声。
“陈生笑什么?”秦啸阳追问。
陈生看了主子一眼,毫不掩饰地说:“秦老板果真了解我家大人和秦姑娘。可是要我家大人狠心对待秦姑娘是断断不可能的。自打您跟我家大人说好这招『欲擒故纵』之策后,才不过三日,依小的看,令妹没事,大人倒是快熬不住了。”
“陈生,你瞎说!”罗宏擎低声斥责他。
陈生立即辩解:“小的可是一点都没有胡说。这三日,要不是小的们拦着,大人真的能守住不见秦姑娘吗?不说别的,就光是每次一听到秦姑娘的声音,大人就坐不安稳了。”
他的话,让罗宏擎无言以对,因为那是事实。
秦啸阳笑了。“这样也好,也教罗老弟明白,秦罗这门亲是你今生今世都退不了的!”
罗宏擎和陈生也随他一起笑了起来,只不过,罗宏擎的笑容略带苦涩。
他不知道这个“欲擒故纵”的计策最终能否奏效,但目前,他充满了期待。
三天来,他竭力避开与她见面,可是他好想念她,想得心痛。特别是听到她到戒然居找他、在市舶司门口等他,却每次都失望离去时,他很不忍。
陈生说的对,如果不是有他和黄茳拦着,他真会去见她!
如今,他不知道到底该如何对待她。越不见她,就越想念她,越离开她,对她的爱就越强烈。这爱让他一向冷静坚定的心变得躁动易感,也变软了。
他不得不承认,秦啸月让他认识了自己,让他对自己以往二十几年的生活感到厌倦。
她是一个各方面都与他曾经预想过的娘子完全相反的女人,可是她却带给了他全新的感受,填补了他生活中的空缺,让他明白生活除了刻板的礼教外,还有丰富多彩的另一面。
由于这个认知,他决定不放弃她,他要努力赢得她的爱。也因为如此,他听从了秦啸阳夫妇的建议,对啸月采用了这冷酷的“欲擒故纵”法。
朋友?想到她给他们的关系下的定义,他绝望得想呻吟。她那聪明的脑子为何对男女情事的反应如此迟钝呢?
与他的沮丧相反,奉命护送啸月回家的黄茳倒是有意外的收获。
当秦啸月看到他走来时,开口就问:“黄大哥,要怎么样才能让罗大哥恢复原来的样子呢?”
黄茳初闻此言时一愣,但随即心喜,看来秦老板的计策有点见效了,这不开窍的姑娘有希望被点醒啰!
他立刻故作无辜地说:“姑娘此话黄某不懂。”
啸月嘟囔道:“我要罗大哥像以前那样陪我说话、陪我玩,带我去看军船……总之,要像以前那样对我好!”
“在下觉得大人现在对姑娘的态度跟以前是一样的啊。”
“不,不一样!”啸月站起来激烈地反对。“罗大哥以前对我好,可是现在变了。以前,他不会让我连着几天空等在戒然居里不见我!不会见了面话都没说完,就不声不响地走掉!”
“哦,原来姑娘说的是这个啊!”黄茳故作明白状。“姑娘错怪大人了。”
“错怪?”啸月好奇地问,脚步不由自主地随着他往城里走去。“你说,我如何错怪他了?”
黄茳陪着她往回走。“姑娘难道忘记了,大人是朝廷派到泉州提举大人,每日要操心的事情可不少。很快钦差大臣要来,接着是各国的贡使团要到,那都是大人不敢懈怠的职责,怎能时时陪着姑娘呢?”
“他以前也很忙,要训练、要巡海、要理事,可那时他都能陪我,也叫我的名字,为何如今面都不见,连称呼都生疏了呢?”说着,啸月的眼睛红了。
“姑娘又错了。”见她委屈,黄茳不忍逗弄她,便直言相告。“以前大人与姑娘是未婚夫妻,大人自然可以直呼姑娘名讳,可以不忌讳他人目光与姑娘来往。如今大人与姑娘婚约已解,与姑娘只是普通小民与官吏、女人与男人的关系,大人本是守礼忠信之人,自然须谨守分寸,不敢越雷池半步。是以姑娘觉得是大人怠慢、疏远了姑娘,其实不然,是姑娘逼迫大人如此的!”
“是我逼迫的?”啸月震惊。
“当然。”既已如此,黄茳决定把话说透。“姑娘忘了,当初是姑娘逼迫大人退亲,又以逃婚相抗,甚至为此还身陷险境?”
“不……”啸月觉得他说的不对,可那又是事实,因此她无力辩解。
黄茳继续说:“那时,大人为救姑娘,拼了命在海上追击倭贼,还生生受了那厮一刀……小的跟妳说实话,大人将姑娘逃婚遭遇此劫的罪名全扛到了肩上!为了让姑娘高兴,大人成全姑娘,把亲退了。如今姑娘又因何责难大人呢?如此这般,姑娘到底要大人怎么做?”
“到底要他怎么做?”啸月重复着,好耳熟的询问!
那是她得知退亲一事后,第一次去戒然居好不容易见到罗大哥时,他问过她的话。那时,她还不明白这话的含义,如今,她似乎明白了。
他退亲是因为她的要求,他不见她是因为他已经退了亲,他跟她之间没有了关系,所以他不想理她,不想陪她了!
她的心情突然变得好沉重,只是默默地走着,再也无心问其他事了。
才进秦氏大宅的门厅,黄茳就看见陈生站在门边。
“阿生,你怎么在这里?大人呢?”黄茳问他。
陈生指指院内。“在书房跟秦老爷和秦大当家的谈事呢。”
听到罗宏擎也在,啸月忘了心头的烦恼,本能地往书房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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