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望立刻被恐惧所替代。不行，不能在这里待下去。戴围城很麻利地站起来，跑向房门。经历这一夜的折腾，外面已是一片光明。
他刚跑到一楼的出口，就见到十多名便衣簇拥着袁薇从上面走下来。从他们的衣着打扮，戴围城一眼就认出这些人是特务。
“你们这是干什么？她还伤着。”戴围城拦住众人的去路。
“你是干什么的？想死也不找个地方。”领头的特务光着的脑袋上，锃明瓦亮，和蒋委员长有的一比。
“你为什么要抓她，我想搞个明白。”见他们如此多的人，戴围城先是气馁，当他看到袁薇感激的眼神，马上心里一阵发热，再次鼓足勇气。
特务也为他的气势所馁，语气放得十分和缓道：“据报，这个人有通敌嫌疑，我们带她去问问话。”
“通敌嫌疑？”戴围城打头至脚审视特务一番，说，“当鬼子袭击医院时，你们都在哪里，她打跑了鬼子，你现在又可以到这里指手画脚了，算什么东西。”
“骂人，**的敢骂人。”特务头子抬起手中的枪。戴围城吓得往后退开一步，如果不是袁薇在面前，他差点就有了那个经典动作——抱头鼠窜。
袁薇差点笑出声来，但还是无比感激地说：“戴——戴大哥，诸位长官不过就是带我回去问问情况，你干你的正事去吧，不会有事的。”她向地下室使了一下眼色。
领头的特务说：“就是嘛，你说她是杀鬼子的英雄，可是她曾经带走一个受伤的日本人，却不愿交待日本人的去向，这还不是明显的嫌疑。”
戴围城怕把自己也套进去，只得退向一边。袁薇在走过他身边时，再次回过头：“别忘了我们的约定。”
约定？是指黄少校，还是指那个鬼子俘虏？
天光大亮，戴围城的恐惧消除不少，他急忙跑向地下室的那间小屋。当他打开房门，差点背过气去。
——鬼子不见了！
戴围城回想着他刚出门时的情景，确定无疑，房门是随手关上的，并从外面反销上。这并不能阻挡外面的人进去救走鬼子。
鬼子即便有救兵，一转眼的工夫绝不会把人带出地下室，或许还躲在地下室的某个角落。
戴围城一阵阵头皮发麻，赶紧像袁薇曾笑话他的那样，比兔子还快的速度跑出地下室。
这座医院哪里最安全？戴围城只能下意识地向楼上自己的病房跑。在二楼的拐角处，他和一个人撞个满怀。
两人同时惊叫一声：“**瞎了眼不成？”对方却很快立正站好道：“戴长官，卑职正到处寻你呢，你跑哪去了？”
戴围城这才注意到，此人正是昨天下午那个特务同志。
既然对方毕恭毕敬，戴围城不摆摆谱就有些对不住自己了。撂下脸子道：“你这是干什么，慌慌张张的还有些党国特工的样子嘛！”
对方没有把他的训斥当回事，因为他有更重要的事情向这位戴长官汇报。小特务告诉戴围城，在他的病房内发现一具尸体，局座请他回去说清楚。
第十九章 真凶
更新时间2011…5…12 6：47：42 字数：2188
听说小黄被人发现，戴围城猛的头皮一炸，很快又平静下来。既然是尸体，就是说小黄已经挂了。死无对证，只要袁薇能挺住，谁也不知道人是他干掉的。
“护士小袁被咱们的人抓了，我跟过去看看热闹，就这么会工夫，我屋内死人了，这医院还能住不能。”
小特务和颜悦色说：“我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只是听说死的人是戴局长派在医院里的暗探。”两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向楼上走。刚到楼梯口，戴围城发现，他离开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住院部二楼已经人满为患。
走道上站满特务，手中都提着枪，像凶神恶煞似的盯着戴围城。戴围城直发毛，后悔刚才就不该随着小特务上楼。找到地方躲起来多好。但既然到了这里，也只得走一步看一步了。
戴围城的病房前却一片祥和气氛，门前连一名特务也没有。这多少让他安心一些。
走在前面的小特务到了门前却不动了，向敞开的房门伸出手去：“戴长官，请！”
象深夜单身走向一座坟墓，戴围城迈着艰难的步履走入房门。
“哟！围城兄弟，你这是倒哪里去了？如果再找不到你，我说不定要全城大搜捕喽！”正对房门的病床上，翘着二郎腿，笑容可掬坐着的戴笠，站起身来。他突然注意到戴围城的光脚，“呵呵”笑道：“原来围城兄弟还有夜游这毛病，我还以为去私会什么绝代佳人去了呢！”
戴笠亲自出马，戴围城知道自己的事真可能惹得大了。只得硬着头皮将和小特务撒的谎话再次复习一遍。
戴笠拧回身指着病床上说：“你刚才不在房间，我真是替你庆幸，说不定小黄正是当了你的替死鬼。”
床上躺着的人，下半身蒙着白布单，头发散乱血葫芦似的脑袋露在外面。
这个人是他亲手干掉的，戴围城不敢多看，把目光投向一边，强笑道：“戴局长真是看玩笑了，我无冤无仇的一个人，谁杀我干什么？”
“谦虚，围城兄弟就是谦虚。”戴笠问道：“你知道死的这个是什么人吗？”
戴笠想找自己的破绽。戴围城装作认真的样子，再次扭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回答：“刚才那位兄弟已经告诉我，这是局座派在医院的我们的人。”
“no；no……”戴笠不土不洋连连摇头道，“这个人真实的身份你还是不太了解，他的真实身份是日本打入我们内部的间谍。”
“他是日本特务？”戴围城睁大吃惊的眼睛，一动不动盯着戴笠。
戴笠告诉他，这人确是日本间谍，下半夜前来袭击医院的枪手就是他招引过来的。当然，这些情况，到目前为止，只有他们二人知道。
戴笠为何会把如此机密的情况告诉他这个刚刚加入军统的新人？是取悦于他，还是在为找出真凶试探他？
到这个时代不过几天的时间，戴围城经历的太多了。有时经历也是一种资本，它可以让任何一个再傻蛋的人也变得聪明起来，何况戴围城并不傻蛋。
“这真是太好了。”戴围城一副欢欣鼓舞的样子。
“什么是太好了，我的围城兄弟？”戴笠不解的表情看着他。
“有人帮助我们杀掉内奸还不是好事。”戴围城忽然恍然大悟，连声说，“对，对，局座能让这个间谍这么长时间安稳地潜伏在重庆，一定是想放长线钓大鱼，结果被这个搞暗杀的人给破坏了……”
“我就说嘛，你是我们军统不可多得的人才，我一点都没有看走眼。”戴笠亲昵地拍拍他的肩膀，“这正是我为何只告诉你一个人的原因。”
戴围城暗叫“惭愧。”却容光焕发高扬着脑袋：“多谢局座信任。”
戴笠走回到病床前，并没有坐下去，仿佛看不够似的再次审视一番床上的死尸，回过头，十分郁闷的样子说：“这个人我留下来本想做大用处，美好的想法却被人破坏了。我敢肯定，这个杀人凶手，极有可能是共产党或者中统的人，怕我们军统为抗战大业抢了头功，掐断了这条重要线索。”他看着戴围城满含期待地说，“你光想感谢我的信任还不行，我想让你帮助我调查出这个杀人真凶，你能做到吗？”
袁薇的面庞瞬间闪过戴围城的脑海，他小心翼翼试探说：“刚才我在楼下，看到我们的同志正押着护士小袁，会不会是她干的？”
戴笠并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只是摇摇头，答非所问道：“围城哪，你现在的伤势咋样了？如果不能胜任这份工作，我可以另找他人。委员长一天数个电话询问你的情况，你出了事，我可是吃罪不起哪！”
自己就是那个杀人真凶，不过没有戴笠想的那么复杂罢了，这样好的差事怎么能放过。戴围城毫不犹豫答应下来，还怕戴笠不放心，宣誓似的举起胳膊：“局座，您请看，我这不全好了。”他说的是实话，自从他醒来以后，才发现，自己的伤势并不像所有人说的那么严重，至多是在胸口上擦出一道口子而已。那个负责他伤情的贝德林大夫还有袁薇，为何都要把他的伤势渲染得如此骇人听闻，到底是什么企图呢？这对于他来说，到现在还是一个谜。
“好，到底是军统干城，和那些酒囊饭袋就是不一样。”戴笠站起身，和戴围城握了一下手道：“这里就拜托围城兄弟了，有什么需要，只管向我提。”然后告诉戴围城，委员长正在官邸等着见他，就不多呆了。
戴围城看着戴笠消失在门前的背影，心里不以为然，蒋介石会眼巴巴的主动等着他？吹大气吧，你！
经历这一番一惊一乍的考验，戴围城几乎虚脱了，床上躺着被他干掉的日本特务，他不敢坐在戴笠刚才坐着的位置，干脆面朝病床，坐到地上。却又不敢去看病床上的死尸，低着头思考对策。
他的大脑逐渐冷静下来。戴笠真像他自己所说的那么信任自己，会不会又是一个圈套？要早知道救了蒋介石一命，没带来什么好处，日子反而过得如此惊心动魄，危机四伏，还不如当初陪着他一起殉葬来的痛快。
话虽这样说，另一个念头又很快占据他的思维，好死不如赖活着，还得接着奋斗呀！
想到这里，戴围城重新充满朝气，向外面大喊道：“来人。”他要尽早找一个替死鬼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