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山为证 作着:带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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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山为证 作着:带刀- 第5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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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怒发冲冠,凭栏处潇潇雨歇。抬望眼,仰天长啸,壮怀激烈。三十功名尘与土,八千里路云和月。莫等闲白了少年头,空悲切。

靖康耻,犹未雪;臣子恨,何时灭!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壮志饥餐胡虏肉,笑谈渴饮匈奴血。待从头收拾旧山河,朝天阙。”

歌声低沉,一开始并不是很清楚,后来倒清晰了。在听出这是首《满江红》以后,收住的泪水再一次落下。

老太太知道,这首《满江红》是儿子所在的29军的军歌。从前每一次儿子回来探望的时候,总是要给自己讲述军队里的事情。

当兵十几年,儿子已经是营长了,正准备张罗着给儿子说门亲事,谁想得到的却是儿子阵亡的消息。

早听说儿子的部队在长城和东洋人打仗,当赵怀金一进屋就跪倒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她心里面一直不详的预感终于被证实了。脑子里一乱,什么也不知道了。

等她醒来,赵怀金一五一十地把儿子的事情和要带的话说了。最后非要认自己做娘。四年了,这个儿子对自己可是真的比亲生儿子还要孝顺。

可是看着他白天的样子,老太太心里明白儿子的感受。一想到这里,她心里忽然一阵发颤,发慌。




第三十五章 老人心病

半夜的时候,赵怀金醒了。他是被梦惊醒的。在梦里,他回到了4年前,见到了许多已经不在了的兄弟,见到了金营长;在梦里,他又一次拿起大刀,和兄弟们跳出战壕,威风凛凛地冲向满脸惊恐的东洋鬼子。

酒醒的人大多口渴,赵怀金掀开被子想下床找水喝,这时才发现,大冬天他浑身上下竟然被汗水湿透了,浑身打了个哆嗦。晃晃脑袋,他自己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回的家,不过可以肯定,自己这个样子,老娘一定没有少操心。

想到这里,他扭头往老太太住着的里屋看去,却发现里屋竟还亮着灯。这么晚了,娘怎么还没有睡?他一边想,心里便涌起一股愧疚。老娘还在病中,自己没照顾她,倒还要老娘为自己操这份心。

披上棉衣,赵怀金悄然下了床,拿起水瓢,顾不得寒冷,低头舀了水就喝。冰凉的井水顺着喉管而下,整个人似乎清醒了许多。

抹了抹嘴,他这才走到门口,轻声喊道:“娘,还没睡呢?”

“怀金啊?你醒了?”屋里的老太太显然有些吃惊,随即说道:“既然醒了,就进来吧,门没上闩。”

“哎。”赵怀金答应一声,推开门。眼前的场景吓了他一跳:老太太正就着昏暗的油灯在一针一线地为他补衣服,而那衣服,是当年他曾经穿过的29军军装。

“娘,你,你,你这是在做什么?”赵怀金有些着急,上前一步想拿过那衣服,看见老太太一双眼睛看过来,手伸到一半竟停住了,尴尬地笑了笑:“娘,你这身子骨还没好利索,早点歇息。这军服我反正也穿不上了,补它做什么。”

老太太微微叹口气,把针在头发里梳了梳,在衣服上挽了两个结,拿起剪刀,对了几次却都没有成功。赵怀金赶紧接了过去,轻轻一下把线头剪断。把军服展开拿在手上,上面破损的地上已经被老娘密密麻麻地补好了。

看见这熟悉的淡蓝色军服,赵怀金的眼角有些湿润。说是“再也穿不上了”可是他的心里当真舍得麽?

收起衣服,赵怀金讪笑了一下:“娘,我不是说了吗?咱脱下这衣服就再也不穿了,专门一心一意侍侯您过日子吗?”

老太太没有说话,把针线插进线团,整了整衣角说道:“儿啊,把你一直带在身边的那把大刀给娘拿来。”

这是赵怀金进屋以后老人家的第一句话,话里的内容对赵怀金来说,显得十分的突兀。灯光下,他竟看不出老人家的脸上喜怒哀乐任何表情!

“哎”赵怀金答应一声,打开箱子,取出了那把大刀。心里奇怪,却有些不敢问。恭恭敬敬地把刀递到了老太太手里。油灯虽然昏暗,但是这把刀却显得十分亮,折射的灯光里面透着一种威严。

“坐下吧。”老太太接过刀,指了指对面的炕上。

今天老太太的动作实在是太奇怪了,难道自己做错了什么事?赵怀金诚惶诚恐地依言坐下,刚想问,却听老太太叹了口气,问道:“我记得你说过,这把刀是你们29军杀鬼子的?怎么用法?”

“是。刀重四斤,全长三尺,刃长两尺三寸,最宽处两寸两分,最窄处一寸一分,背宽两寸,刀尾有环。刀法以双手持刀为标准。”这刀的数据和刀法的口诀,赵怀金四年里曾经多次陪老太太闲聊时说过,虽然不明白老太太为什么还要问,但是赵怀金和从前一样,依旧认真认真地回答道。

这些数据他几乎想都不用想就答了出来,跟着背起了着名的“破锋八刀”歌诀:“迎面大劈破锋刀,掉手横挥使拦腰。顺风势成扫秋叶,横扫千钧敌难逃。跨步挑撩似雷奔,连环提柳下斜削。左右防护凭快取,移步换型突刺刀。”

这个歌诀是当年的一批沧州籍武术名家,如马凤图、马英图、王子平、洪立厚、刘鸿庆、王桂林等人一起根据实战需要,配合刀法创编的。讲究的就是“简练、实用”四个字。

口诀背完了,赵怀金发现老太太凝神注视着大刀,想问的话被迫咽回肚里,就这么静静地看着。

“这口诀我老婆子倒是听不大明白,不过已经过去了四年,难得你还一直记得这么顺溜。这刀是你还是贵儿用过的?”老太太伸手试了试刃口,刃口极为锋利,她满是老茧的拇指竟有些生疼。

赵怀金蓦地里鼻子有些发酸。这刀还是营长金贵的遗物,在他退役以后,旅长赵登禹破例允许他带上,就一直带在身边。四年来,他基本上每天都要练习。就是怕老太太睹物生情,每一次练习他都尽量躲着老太太。

可只要被被老太太撞见,老太太都会问“这刀是29军砍鬼子头的刀?,如何使用?”这两个个同样的问题,却从来不问这刀是不是儿子用过的。

老太太的做法,他一开始不明白,后来就想明白了,知道这是老太太在想儿子。可又不想让他感到难过。这是老太太唯一可以两全的法子。所以每一次他都认认真真地进行了回答。今天却是四年来老太太第一次问这刀的主人。

“是。”赵怀金点点头说道:“这是营长的第五把大刀,刚领回来还没开东洋鬼子的荤营长就壮烈殉国了。先前的四把刀,刃口早已砍卷了,成了废刀。我的刀留给其他兄弟们了。”说完,又马上抬起头问道:“娘,您今儿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想到要看刀?您身子骨是不是哪里又不舒服了?”

老太太摇摇头,屈指在刀身上一弹,大刀发出一阵清脆的“嗡嗡”声:“唉,真是可惜了这样一把好刀,却没砍下过东洋鬼子的头颅。”

“娘,您这是话里有话呢。”赵怀金隐隐听出了老人家的意思,勉强笑了笑,想转移老太太的目光,接着说道:“时候也不早了,您身子不好,早点休息。”

把刀轻轻放下,老太太看着赵怀金,问道:“四年前,除了你告诉我贵儿是怎么死的,我从来没有问过贵儿当年的刀法如何。今儿娘有空了,你给娘说说。”

老太太越是平静,赵怀金心里越是忐忑不安。强迫自己安定了一下心神,说道:“娘,营长可是我们部队数得着的大刀高手,一把刀舞起来,威风凛凛,寻常七八个人都奈何不了他。在喜峰口一个多月,光是我亲眼所见,就看见他至少砍下了50多个鬼子的脑袋。咱们团长、旅长可没少夸奖他。”

听见赵怀金夸奖自己的儿子,老太太脸上露出一丝自豪的笑容,却又问道:“你不是在唬我吧?照你说的,贵儿前四把大刀不是砍了上百个鬼子?贵儿这孩子虽说打小就爱舞枪弄棒的,可还没厉害到这种程度吧?难道鬼子都是些木头人等着他去砍?”

“可没敢瞎说。”赵怀金忽然一笑:“娘,您老不知道,这东洋鬼子每次拼刺刀的时候,都要把子弹退出来,您说这不是纯粹自己个儿找死麽。拿着没子弹的东西和咱们的大刀相比,这鬼子个子又矮,您说这和木头人又有什么区别?咱们和鬼子没法比轻重武器,打到后来,可是都盼着和鬼子肉搏呢。还别说,好多鬼子啊就是还在退子弹的时候,被咱们看了脑袋;好多阵地,也是鬼子不敢来占领而守住的。”

听到鬼子拼刺刀的“规矩”,老太太也跟着一笑:“活了几十年,我也是第一次听到小鬼子拼刺刀还有这么个古怪“规矩”,是不是真的?莫不是你在哄我开心?”

“瞧娘说的,我哪敢哄您呢。这是真的。一开始我们也不明白,打完了仗听记者说,鬼子平时的刺杀训练就是要求这样子的。说真的,到现在我还是不明白,为什么鬼子的军官们在训练士兵刺杀时要求他们必须退子弹。”赵怀金说的其实也不过是当时的传闻。说到当年的长城抗战,赵怀金显得游刃有余,话语重也轻松了不少。

“你的刀法和贵儿相比如何?他能把我这把老骨头托付给你,算起来你的本事也不小了。”老太太今晚上似乎是对这个话题非常感兴趣,问完了亲生儿子,又问这个养子。

“娘,老实说咱可不敢和营长比。不过咱在长城一个月,也砍了不下80颗鬼子的脑袋,大刀也换了三把。”话语当中,赵怀金对自己当年的表现还是很满意的。说完他偷偷看了老太太一眼,见她满脸的笑容,心情大好,便顺便再一次转移了话题:“娘,时候不早了,您身子还没好利索,早点休息吧。”

出人意料,老太太竟然摇摇头说道:“这几天有你照顾,娘这身子骨倒也没有什么了,可娘这心里却犯病了,而且这心里的病啊,估摸着是好不起来了。”这话一出,赵怀金吓了一跳,从炕上立刻站了下来。

“坐下。”没等赵怀金说话,老太太十分威严地命令道。赵怀金一愣,随即带着满脸的担心缓缓重新坐在了炕上。

“怀金,你服侍我也有四年了吧?”待赵怀金坐好,老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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