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残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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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残明梦- 第3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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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周以“慎独”、“诚意”理论构成学术体系,成为明代阳明心学③的殿军,与福建漳浦黄道周齐名,时人并称“二周”,拟之为北宋程、邵两家。刘宗周一生讲学,先后从游者数百人。除黄宗羲及其弟黄宗炎、黄宗会,著名的还有:海宁祝渊、陈确、陈之问,海盐吴麟征、吴繁昌、彭期生,桐乡张履祥,嘉善陈龙正、魏学濂、钱棻,平湖沈中柱,杭州冯琮、江浩,钱塘张歧然,仁和沈确,松江陈子龙,武进吴钟峦、恽日初,太仓陆世仪,金坛周镳,长洲周茂兰,润州叶廷秀,顺天金铉,关右董标,衢州叶敦艮,台州吴执御,诸暨陈洪绶、傅衡、傅日炯,萧山徐芳馨、王绍兰、来蕃,慈溪刘应期、冯京第、张成义,鄞县万泰、陆符、华夏、王家勤、王嗣姡В嘁π苋炅亍⑺锛渭ā⑼跻典⒄庞希嫌菡抡贰⑿旄匆牵峄旅鞯隆⑼踟馆椤⑼踟怪ァ⒍‘、沈綵、王亹、王绍美、张焜芳、陶履卓、陆曾晔、姜希辙,山阴祁彪佳、祁熊佳、朱昌祚、秦弘佑、潘集、张应鳌、何宏仁、陈尧年、戴易、赵甸、周之璇等等。明清鼎革之际,山河破碎,江浙士大夫中之振振者有相当部分出自他的门下。如殉节忠义吴麟征、祁彪佳、祝渊、王毓蓍、傅日炯,抗清志士冯京第、黄宗炎、陈子龙、华夏、王家勤,一代名臣章正宸、熊汝霖、孙嘉绩、吴钟峦,大儒黄宗羲、陈确、张履祥等等。

黄宗羲到蕺山后,结识了许多才识渊博的同学。大家知黄宗羲为替父诉冤、锥刺奸党的“姚江黄孝子”之后,也都愿意与他结交。

刘宗周对这位聪明好学的故人之子也十分关心,视如己子,问无不答,知无不言。在他的教导下,勤奋好学的黄宗羲学业突飞猛进,学识愈加渊博精进,思路亦愈清晰,谈起国家大事则侃侃然自有一番自已的见解。学术上,他对程朱理学、阳明心学乃至永嘉学派等都有钻研,俨然一位少年老成、博学多才的学者。

崇祯元年,朝廷诏复刘宗周原官。当时他正在蕺里书院讲学,于是极力推辞了。

他本为一个胸怀济世经邦大志的人,难道甘心就此终老山林以授学自娱一生吗?实则不然。苦难的童年、坎坷的人生经历,使他形成磊落耿直得几乎眼睛里容不下一粒砂的性格;而好友黄尊素、魏大中等人的惨死冤狱,使他对朝事心灰意冷,几乎不思再起罢了。

这年冬天,朝廷再次征召他为顺天府府尹,刘宗周称病力辞。诏再下,不许。刘宗周便采取了一个拖的办法,口头答应,实际上一直迁延着不去。

不久,刘宗周继过钱塘江遍吊江浙死难东林诸友后,再来余姚黄竹浦为黄尊素吊丧。

自黄尊素遇害后,黄家辞退仆人,由原先钟鸣鼎食的深院大宅变成冷冷清清的寒门。崇祯帝虽然给他追封了个三品官太仆寺卿,颁旨予以赐葬。但在墓地的选择上,黄家一直得不到地方官员的支持,黄尊素灵柩就一直停在黄宅故居厅内。

刘宗周在爱徒黄宗羲的陪同下,揭起帷幕,进入灵堂。

进入灵堂的一刹那,他猛然想起萧寺离别的一幕,不由得失声痛哭。

黄宗羲早已泪流满脸,他在心里急切地呼道:“父亲,您听到吗?您的老友刘夫子看望您来了!”

古厝贫屋,棺木上已布满灰尘。刘宗周不忍老友死后还被浮尘所蔽,他轻轻地以袖拂去尘土。他忘记了向有的洁癖,顾不得衣袖粘尘变黑,不停地拂拭着,一边痛哭着……

寒风如刀,透肤刺骨。当刘宗周在爱徒的搀扶下哭着离开时,他陡然想到:不能再逃避了,舍我其谁?我得入朝面奏圣上,为诸亡友讨一个说法。

 

 

 



 

此月初三又是开讲之日。

听说师尊刘宗周已将讲学地址迁往石篑书院,与一位叫陶石梁的大学者分席而讲。以《孝经》、《尚书》中“天地之性,人为贵”等语,定名“证人社”。好学的黄宗羲闻讯十分兴奋,一大早就赶到郡城。

刘宗周正与夫人章氏、儿子刘汋一起吃饭,见宗羲来到,招呼他坐下一同用餐。

席间,宗羲见宗周一边吃饭一边皱着眉头,闷闷不乐,便问:“先生为何不乐?”

刘宗周不答。

刘汋在旁道:“仁兄,自今年陶石梁共主讲学后,以禅诠儒,言必带因果。家尊碍于情面,不便明言,故而不乐。”

宗羲奋然道:“学者竟以禅诠儒?此何言哪!”

他发现自己在师尊面前失言,忙掩住了嘴。

刘宗周闻言却点头微笑了。刘宗周为人严毅,唯独对待亡友黄尊素之子、得意门生宗羲有时是个例外。

宗羲饭后辞别宗周夫妇,与刘汋一道匆匆赶往石篑书院。

陶石梁即陶姡Я洌志龏',号石梁,会稽陶堰人。与其兄陶望龄并称“二陶”。其兄虽曾从学于刘宗周外祖父章颖,但也是周汝登高足,因此资格比起刘宗周来说要老些。

当时江浙一带儒学包括刘宗周皆推崇阳明心学。王阳明以“致良知”构成他的主观唯心主义体系,但弱点在于夸大心的作用。他的后学向积极的方面发展,便有了刘宗周、黄宗羲等进步思想家;有些人理解不透,兼受他教浸染,便产生了误解乃至邪说。

王阳明之学一传而为王畿(号龙溪),再传而为周汝登,受佛教曹洞宗传人湛然影响,即有授儒入释的倾向。周汝登再传至二陶兄弟。据说陶望龄从学周汝登时,每日参叩甚力。但每次出来后,就自抚其胸道:“此处终未稳当。”一日偶读《方山合论》,顿有所悟,高兴地对陶姡Я渌担骸坝扌忠郧鞍追研牧恰!

故此,兄弟二人在其心学理论中又掺入了更多禅学的成份。尤其陶姡Я洌谘裘餮б於耍质艿椒鸾塘偌米诖恕③聪靥焱轮鞒置茉朴跋欤灾劣诮谌迦胧偷穆纷幼叩酶丁T谄涞茏由蚬印⑹沸⑾獭⒐茏谑サ热说拇笏凉拇迪拢欧钐帐涎档娜嗽嚼丛蕉唷S绕浣衲曛苋甑遣∈藕螅諍'龄更是几乎成王学代表,声势极大。

石篑书院其实是一座祠堂,称陶文简公祠,系乡人在陶望龄逝后为纪念他而建(望龄号石篑)。宗羲与刘汋进入时,陶姡Я湟丫病

果然,陶姡Я渌湟仓髡趴思焊蠢瘢涑掷泶蠖嘣从陟В∈切┮蚬⑵Ь⑼抵嗟乃到蹋胙裘餮嗳ド踉丁

宗羲年轻气盛,甚不以为然,他不想再听下去,愤然而退。

王业洵、王毓蓍也偷偷溜了出来,见宗羲一人闷闷不乐地走在书院外的山道上,时缓时急,不时又停下来,呆呆地望着天空。

二人蹑手蹑脚地上前,猛地一拍宗羲的肩膀,叫了一声:“太冲兄!”

宗羲惊了一跳,回来一看,是两张稚气的脸,不禁笑了。问道:“两位贤弟为何出来?”

王业洵、王毓蓍道:“这老先生天天说些因果报应呀之类的,跟庙里的和尚一个样,我二人听不下去,便出来散散心。”

宗羲一听,也道:“愚兄也实是心烦。自古儒释异宗,书院又不是寺庙,怎么净说这些道理?”

王业洵道:“我等何不召集一批人,前往书院侍讲,乘机奚落他一番?”

宗羲、毓蓍闻听,大声叫好。王业洵是王阳明的侄孙,并且为新建伯爵爷的未来继承人,他的这个提议无异于让大家觉得此举“师出有名”。

散后大家说做就做,黄宗羲即赴江浙各地集有识之士六十余人,相约于第二月共侍证人社讲席。

到了次月初三,照旧是刘宗周、陶姡Я涓髯鳎窒病

黄宗羲等陆续进入时,那陶姡Я洳恢屠铮韵褚酝煌惭А

只见他先读了一通《季路问事鬼神》篇,然后就“真之知必须行之力”问题进行讨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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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宗周在旁静听,此时忍不住插口道:“我辈说良知,正为力行而已。要之,则知与行密不可分。”

此言既出,众皆颔首,争论遂罢。于是又由“知与行”谈及“生与死”。

刘宗周道:“理会生死之说,本出于禅门。夫子言原始反终,这是天地万物公共的道理,绝非一身生来死去之谓,与禅门迥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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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世为马者现世可为人,前世为人者现世可为马为牛为犬为豕。昔有名臣某某现已转世为马,现有其族姑为证。”于是他将手一指。

一位老婆子站了出来,声泪俱下说了一通。

沈国模、史孝咸、管宗圣等人在下面只听得如痴似醉。

老婆子言罢,仍旧坐下。陶姡Я湔獠诺溃骸按宋蚬ㄓχ恚杉俗缘毙奚硌浴!

会讲一毕,黄宗羲便忍耐不住,举手示意道:“小子有一事请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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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宗羲道:“敢问老先生,既有因果报应,一切业已注定,清者自清,浊者自浊。阳明子所倡良知何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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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宗羲又反问道:“既有前世因果,今世勤勉修行何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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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宗羲道:“今世静修,为图来世,只是一个‘私’字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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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宗羲于是侃侃而言道:“阳明子倡‘致良知’,刘夫子倡慎独、敦行,知行合一,方行正道。死生之说,自千秋圣学不明,世俗之人每从形器起见,看得一身生死极大,将天地万物都置之膜外。故禅者所言静修,实质无非只图己身荣华富贵而已。如此即使面临死生,依旧只是贪生怕死而已。真儒之学,直从天地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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