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残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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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残明梦- 第4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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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许都刚回到许宅,便收到县衙发来的公文。

许都展开一看,却是要他捐产助饷供县太爷练兵备乱之事。

原来当时金华一带贪赃之风盛行。最著名者为东阳知县姚孙棐、义乌典史强谦益。

当时张献忠率农民军开向江西,东南一带纷寻求自保。姚孙棐便借此为名练兵备乱,横派士民各户输金。闻强谦益夸说许都在义乌如何如何出手阔绰,便发签命许都捐白银一万两。

许都看了公文,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对管家朱升道:“这姚知县真是狮子大开口,一下子便要一万两银子。从何而来这么多银子?”

两人摇头苦笑,便将此公文丢在一边,不予搭理。

姚知县见没有回音,便再三派人上门催促。

许都无奈何,只得勉强捐输数百两银子上去。

姚知县见许都仅捐银数百,心下不乐,又派人催促。

许都被逼不过,托友请求缓期不得,只得亲自到县衙告减。

姚孙棐见许都上门,便将那胖胖的脸一晃,官腔十足地道:“国家有乱,人人有责。捐些银子是那么有困难的事儿?”

许都道:“父母官大人,许都实为中产,捐不出那么多银子。”

姚孙棐将桌一拍,阴阳怪气地道:“既为中产,明日本官亲往许宅一走,看是否有其事。”

许都百般求减,姚知县就是不允。心下也有些恼火,便道:“银子真的是没有的,父母官明日远道而来,倒有清茶数碗相敬。”

姚孙棐大怒,道:“且罢,走着瞧。”

许都拱拱手,掉头而去。两人自此结下私怨。

到了十月的一天,义乌民金忠、王宣冒称奉太监令招募勇士,为典史强谦益识破,金、王二人被捕入狱。

事发,东阳知县姚孙棐便再修书一封,称此事与他有关,陈以利害,以索贿赂。

许都知姚知县办案为假,索贿为真,便置之不理。

姚孙棐久等不来,便决定亲自前往许宅村走一遭。

这一日,便乘着轿子,在一班衙役的前呼后拥下来到许宅村。

到了许都门外,姚孙棐钻出轿子,对着许宅大喝道:“许都速速出来见我!”

因母亲病重,许都正在里面侍奉,听仆人禀报,出来一看,见是姚知县,忙拱手道:“草民许都,见过父母官大人……”

“好你个许老贼,竟敢伪称中贵之名招兵,莫非想造反了不成?”姚知县怒道。

许都莫名其妙,上前陪笑道:“父母官大人,许都不知你所指何事?”

姚知县更加恼怒:“你是真不知还是假不知?”

许都摇摇头道:“许都确实不知。”

姚知县将手一挥道:“搜!”

众衙役纷纷抢进,一时翻箱倒柜,弄得小孩喊叫啼哭,妇女惊叫逃避。屋里大乱。

姚知县站在那里以手捋须,斜眼瞧着许都,只是呵呵冷笑。

许都在旁敢怒不敢言,只得由他,暗道:“搜不到什么,他等自会退走。”

不多时,一名衙役从内而出屈膝禀道:“禀老爷,现搜有一部社稿,不知是否有用。”

姚知县大喝道:“什么有用无用?速速递来!”

那衙役将一部书卷呈上。

姚知县展开一看,原来却是义社社稿,上题“襄籍”二字,内刻有社员姓字,共约数千人之多。

姚知县大喜,转头对许都道:“此为何物?”

许都一惊,随即镇定下来,道:“此为义社社稿。许都素好诗文,曾结社许宅,以诗会友。”

“好个以诗会友!”姚孙棐咆哮道:“说得倒轻巧。翻开看看,哪个懂诗文?义乌金忠、王宣事发,本县早就怀疑与你有关,不想今日倒真的让我撞上了。造此名册,不是结党谋叛又是为何?走,且随本县到县衙走一趟!”

当下众衙役闻说,不容分说,一拥而上,将许都押回县衙审问。

 

县衙大堂内,“明镜高悬”匾额高高在上。姚孙棐居中端坐,吩咐升堂。

众衙役手持风火棍,口呼“威武”,罗列两旁,好不威风。

四十多岁的姚孙棐,头戴着乌纱帽,身穿着补服,胖胖的黄脸上,钻着几根老鼠须,一双昏浊的圆眼,左顾右盼。

他是南直隶桐城人,天启朝东林党人左光斗的同乡。崇祯十三年(1640)中进士。初授金华府兰溪知县,不久调至东阳。他与左光斗的七弟、刚要离任的浙江巡按御史左光先还是姻亲。仗着这份关系,在任上贪残虐民,刮地三尺。

姚知县转头看看左右,众衙役威风凛凛,列队整齐。又看看堂下,因他的连哄带吓,辖下各乡里“输金助饷”者满庭。心下欢喜,暗暗盘算着今日收入该又有多少。

此刻,他更想杀鸡吓猴,以从这些富户身上榨出更多油水来。

于是,他故作威严地将惊堂木一拍,吩咐带许都。

不多时,许都带到。

姚知县一拍桌子,用那尖锐刺耳的声音叫道:“许都,你假冒中贵招兵,又私刻社稿,密谋造反,可有此事?”

许都忙道:“父母官,此等滔天大罪,岂能随便强加于人?许都素爱交友,合县皆知,绝无谋反之事?”

知县一时语塞,想了一想,又将惊堂木一拍,喝道:“且住!证据确凿,事实俱在,你还敢狡辩?”

许都道:“父母官大人,岂能凭一纸空文便加罪于人?”

姚知县大怒,大叫道:“此人如此顽劣。来人!将他拉下去重打二十大板!”

左右如狼似虎,一拥而上,将许都拉下便打。

许都受刑,嘴里大叫:“实无此事,望知县老爷开恩!”

姚孙棐顾自侧坐,冷笑不语。

不多时,左右将许都带上。

姚孙棐看看堂下的输金者,一个个静默无声,他心下满意,脸上不由得露出了胜利的微笑。

于是又道:“许秀才,社稿现在本县之手,金忠、王宣之事你难逃其责,此两事看你如何处措。”

许都道:“许都世代清白,望老爷明察。”

姚孙棐见他始终不肯吐露输金之事,还亮出家世,便怒道:“如此奸人,着实可恶。来呀,取夹具来,看他招还是不招?”

许都见此,便叫道:“知县老爷,莫非你因我不肯输金便欲加罪于许都?”

姚孙棐冷笑道:“不肯输金助饷,也可察知你有反意。来人!上刑!”

堂下各地绅民早已忍耐不住,纷纷叫道:“老爷,许先生为我县人望,千万莫可冤枉好人呵!”

姚孙棐大怒,一拍桌子道:“你们这些不法刁民,竟敢为反贼鸣冤,岂有此理?”

他回头见众衙役站立不动,又怒道:“还愣着干什么,用刑!”

众衙役醒悟过来,上前正待用刑。忽听堂下一声大喝:“住手!”

众人抬眼一看,人群中大踏步走出一条大汉,三十上下年纪,身材长大,满面怒容——原来是湖溪生员姚生。

这姚生也是义社成员,平时好使枪弄棒,也被知县所逼,勉来输金。见知县如此,早已忍耐不住,因而挺身而出。

姚孙棐见是姚生,便喝道:“放肆!公堂之上,岂容咆哮?还不给我退下!”

姚生骂道:“你来我县不任不到半年,已搜刮离地三尺,难道还不嫌够了吗?”

姚孙棐大怒,将桌子一拍道:“此人出言不逊,定是许都同党。来人,将他拉下笞打二十大板!”

左右一拥而上,扑向姚生。

姚生大怒,施展身手,一个个被打得东倒西歪。

姚生呵呵大笑道:“今日且让你也尝尝受刑的滋味!”

当下几步上前,直取姚孙棐。

姚孙棐正待回避,可身子胖大,颇不灵便,早让他扯了个正着。如老鹰撮小鸡般捏下堂来,疼得他直叫唤。

姚生将一衙役手中抢过竹板,将他官服褪下,望着他屁股上便打,一边打一边道:“你来东阳半年,到底搜刮多少银子?招!”问一声打一下,连打数十下。

众衙役见他来势凶猛,堂下输金者咬牙切齿,齐声喊打,哪肯动弹,只得远远避开。

姚孙棐狼狈不堪,只被打得皮开肉绽,哇哇怪叫。

这时,突然堂下人群骚乱,纷纷大呼:“快走!典史来了!”

姚生见说,这才将知县放下,嘴里恨恨不休地道:“今日倒便宜了这赃官!”

纵身一跳,几下起落,混入人群而去。

县衙典史得到衙役报信,刚刚赶到,现场早已不见一人,只有知县还光着屁股趴在地上呻吟。慌忙命士卒将他抬入后堂,一面派人速去请医生。

许都也乘乱逃出,正巧朱升、朱之彪、冯龙友等带着一班义社部众赶来,见此无不愤怒。朱之彪怒道:“大哥,何不回头杀了这狗官!”

许都一摆手道:“不许胡来!回去!”

朱升见此,也道:“先回去养伤再说,日后再找这狗官算帐!”

当下叫来一顶轿子,将许都接回许宅。

姚生痛打知县后,逃往外地。姚孙棐四外追捕不得,从此更加将许都恨入骨髓。

 

 

 



 

不久,姚知县考虑到天下将乱,便吩咐手下将家资尽由乡下搬入城内。

为防意外,姚知县动用了县衙所有的衙役护送。

知县老爷的资产丰盛,引来路人瞩目。一时议论纷纷,啧啧惊羡,好不风光。

不料,行至半途,却突然杀出一班手持钢刀的蒙面汉子。

这班汉子身手矫健,出手狠辣。众衙役平时只会欺压百姓,哪有真实本事?被打倒一大片后,余下的只是目愣口呆。转眼间,让他们将姚知县的财产搬个一干二净。

姚知县闻讯,又惊又怒,捶胸顿足,痛哭不已——这些财产可是他为官数载所搜刮来的心头之肉呵。

他想想与许都结冤经过,便又怀疑到他身上。于是哭过闹过之后,便带着众衙役气势汹汹地再次来到许宅村,准备捉拿许都。

许都因母亲病重,正在尽心伺候,闻讯只得了出来会客。

姚孙棐大骂道:“许老贼,你做的好事!竟敢劫我财物?”

许都讶然道:“县老爷,许都自回许宅后,一直静心侍候母亲,寸步不离,你从何而知许都劫你财物?”

姚孙棐语塞,不由恼羞成怒,顿足大喝道:“整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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