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浙残明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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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浙残明梦- 第7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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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再谈了一会,弘光帝当即宣布任命阮大铖为兵部添设右侍郎,巡阅江务。

阮大铖大喜过望,泪如泉涌,山呼万岁,叩头谢恩而出。

 

 

 



 

弘光帝虽明确表示任用阮大铖,但终究畏于清流派议论,还不敢授予实职。

到了九月初一日,安远侯柳祚昌再次上疏,催补阮大铖官。弘光帝这才予以正式任用,并禁朝臣不得把持阻谏。

然而阮大铖的起用,还是在朝野掀起了轩然大波,清流派官员纷纷上疏谏阻。

刘宗周上《纠逆案邪臣疏》,说:“不去阮大铖,江左不得安宁。”但奏章一上,即受到弘光帝的切责。

光禄寺卿许誉卿、左通政使侯峒曾、吏部主事华允诚合词求去,不许。

姜曰广也上疏奏道:

祖宗会推之典,立法万世无弊;斜封墨敕,覆辙俱在。臣观先帝之善政虽多,而以坚持“逆案”为盛美;先帝之害政亦间出,而以频出中旨为乱阶。用阁臣内传矣,用部臣、勋臣内传矣,选大将、言官亦内传矣。凡此,皆力排众议,简自中旨者也;乃其后效亦可睹矣。且陛下亦知内传之故乎?总由鄙夫热心仕进,一见摈于公论,遂乞哀于内廷。线索关通,中自有窍;门户摧折,巧为之词。内廷但见其可怜之状、听其一面之词,遂不能无耸动;间以其事密闻于上,又得上之意旨转而授之。于是平台召对,片语投机,立谈取官,有若登场之戏。臣昔痛心此弊,亦于讲艺敷陈;但以未及畅语,至今隐恨。先帝既误,陛下岂堪再误哉!

天威在上,密勿深严;臣安得事事而争之。但愿陛下深宫有暇,温习经书,间取《大学衍义》、《资治通鉴》视之;如周宣、汉光之何以竟恢远烈?晋元、宋高之何以终狃偏安?武侯之出师南蛮,何惓惓以“亲君子必远小人”为说?李纲之受命御敌,亦何以切切“信君子勿问小人”为言?苟能思维,必能发明圣性。陛下与其用臣之身,不若行臣之言;不行其言而但用其身,是犹兽畜之以供人力俎也!

马士英见疏大恨。

此时,南昌建安王府镇国中尉宗室朱统釒类正候考吏部,想捞个官儿做做,他知朝中掌实权者唯马士英,便私下称愿为他出力。

马士英便密遣阮大铖起草奏疏,授意朱统釒类弹劾姜曰广定策时显有异志,词连史可法、张慎言、吕大器等,企图将清流派官员一网打尽。

疏入,高宏图以朱统釒类越职言事,票拟“究治”。

弘光帝闻知,御内殿,召众辅臣入,厉声道:“统釒类与朕一家,为何重拟?”

高宏图直言抗辩,马士英在旁默默无言。于是“究治”不了了之。

朱统釒类有恃无恐,再上第二疏列姜曰广“五大罪”:蒙蔽、纂逆、庇从逆诸臣、受贿、奸媳。

高宏图、姜曰广都托病不朝。

吏科给事中熊开元、礼科给事中袁彭年、通政使刘士祯等先后上疏为姜曰广抱不平,俱不报。

户科给事中熊汝霖奏道:

辅臣曰广,忠诚正直,海内共钦;乃么么小臣,为谁驱除?听谁主使?且闻上章不由通政,结纳当在何途?内外交通,飞章告密;墨敕斜封,端自此始。事不严行诘究,用杜将来,必至厂卫之害:横者借以树威、黠者用以牟利,人人可为叛逆、事事可作营求。缙绅惨祸,所不必言;小民鸡犬,亦无宁日:此尚可为国乎?

疏入,马士英票旨云:“这厮指朕为何如主?重处。姑罚俸三月。”

这时,马士英见驱逐忠臣的目的已达到,于是便对弘光帝道:“皇上有‘四仇’不报,姜曰广为其中之一。”

弘光帝一愣,道:“爱卿何出此言?”

马士英道:“皇上难道不知神庙时梃击故事吗?”

弘光帝想起当年祖母郑贵妃、父王朱常洵受到东林党人排挤的旧事,不由得黯然生恨。

马士英见目的达到,暗暗高兴,告辞而出。然后一面唆使刘泽清捏四镇公疏纠姜曰广、刘宗周谋危社稷,一面又取出姜曰广初册立时给他的书信到处宣称:“策立陛下,非其真意呵。”

一时人人背后议论,都在说姜曰广拥潞故事,于是刘孔昭借此在朝房面唾姜曰广。

至此,在靠打击清流派人士的情况下,阮大铖终于上了台。

然而他的上台并非去实施他的“四策”与“长江两合、三要、十四隙”所谓复国大计,而是一面使出浑身解数,百般讨好弘光帝,亲献所作《燕子笺》等四部杂剧以供内廷演戏用;另一方面大肆排斥异己,残害忠良。

弘光帝又是选美女又是看戏,忙得不亦乐乎,朝事渐交马士英。而马士英又忙着他的事儿。此时西、北告急,羽书仓皇,而他却顾自以斗蟋蟀为戏,一时人称为“蟋蟀相公。”

偏安小朝廷,费用甚大,马士英便建言童子就试督学先上金,郡县各有份额。溧阳知县李思谟因不奉旨而行,即遭罢免。同时又公开卖官鬻爵,黄金价贵,京师号为“马金”。当时有民谣道:“中书随地有,都督满街走,监纪多如羊,职方贱如狗。荫起千年尘,拔贡一呈首。扫尽江南钱,填塞马家口。”

张献忠自长沙浮桥济师,陷夔州,连陷涪州。进陷重庆,杀瑞王。破成都,杀蜀王。张献忠于是称帝,国号“大西”,改元“大顺”,一时东南大震。而被称“知兵”的新任兵部侍郎阮大铖却忙着泄旧愤图报复。

稍前浙江许都余党白头军再次起兵作乱。兵科给事中陈子龙上奏:“东阳再乱,全因县官诛求激变。”于是命逮讯原东阳县令姚孙矩。

九月二十五日,朝廷再谕:“姚孙矩贪横激变许都,尚敢搜卖贼产,日事诛求,激成大祸,罪不容诛。左光先力庇贪令,毒流东越:着革职拿问。”罢浙江巡抚黄鸣俊,降巡按任天成。

此事其实并非马阮之流为许都主持公道。而是因为左光先为东林党魁左光斗之弟,与阮大铖有仇隙,因此借诱降激变之旧事陷害他。

那左光先闻讯,恐蹈其兄故辙,出逃得脱。

阮大铖又将当年在《留都防乱揭》上签名的东林复社诸人熟记在心,商议恢复东厂。并仿当年阉党的《同志录》、《点将录》等,造《蝗蝻录》。内列“十八罗汉”、“五十三参”等名目,入录者计千人有余,准备陆续杀害。

他上疏给弘光帝道:“东林老奸如蝗虫般遮蔽住明日,复社小丑像蝻虫般在田间乱窜,蝗虫是现实之灾,蝻虫是将来之祸,应该立即一网打尽。”

自然,带头在《留都防乱揭》上签名的黄宗羲、顾杲诸人更是不能逃此厄运了。

 

 

 



 

最先遭毒手的是复社领袖、礼部仪制司员外郎周镳。

周镳为当年《留都防乱公揭》赞画者,而且曾为“拥潞派”中坚。阮大铖对他恨入骨髓,上台后第一个要杀的便是他。

阮大铖亲自起草奏疏,暗嘱朱统釒类上奏,攻击姜曰广、雷演祚、周镳结党乱政。然而周镳为官清正,他无从下手。

正无计可施间,恰恰发生了这么一件事:周镳门人徐泽商揭露周镳从弟周钟“从贼”之事。

周钟原为崇祯末年庶吉士,数月前闯王入京,他投降了李自成。李自成败走,他又南下投弘光朝。他与周镳虽为兄弟,然而素有嫌隙。其门人也各为一党,互为水火。周镳门人以徐泽商为领袖,闻李自成劝进表有“比尧舜而多武功、方汤武而无惭德”,便扬言出自周钟之手。马士英闻知,便以此奏闻,立马逮捕周钟。

阮大铖抓住此隙,岂肯放过?便借此兴起大狱。周镳被牵连入狱,后来被矫旨赐死。

徐泽商本意借此除掉周钟,谁知竟然害了其师!

马士英、阮大铖借此兴起“顺案”大狱,除在北京何应征等二十二人三年后定夺外,所坐六等:

一等应磔,宋企郊等十一人;

二等应斩长系秋决,光时亨等四人;

三等应绞拟赎,陈名夏等七人;

四等应戍拟赎,王孙蕙等十五人;

五等应徒拟赎,沈元龙等十人;

六等应杖拟赎,潘同春等八人;

存疑另拟,翁元益等二十八人。

九月下旬,命法司逮问前罢免大臣吕大器。

可怜那耿直敢言的老臣刘宗周因弘光帝立,天下欢腾,只道易了新主,中兴有望。哪知自来南京后,目睹种种怪象,令他满怀悲愤,痛心疾首。因他接连上疏,请诛内外不职诸臣,受到群僚排挤,马士英等甚至以杜门乞休相要挟。刘宗周见几番上书,如石沉海,失望之余,愤而上疏辞归。

弘光帝虽然听不进刘宗周的意见,继续我行我素。但却以希望刘宗周受事后“纪纲法度,风俗人心,赖为一转”为由加以挽留。刘宗周只得勉强受命。

此时,户科给事中陆朗与御史黄耳鼎以例外转兵备佥事。两人都不想外调,就疏章弹劾刘宗周,以刘宗周为“党首”。刘宗周杜门引罪。

此时姜曰广也因朝政日紊,内外交困,上疏求去。

于是九月初九,弘光帝以皇太后将至南京为由,加姜曰广太子太保,许其致仕而去。

次日,刘宗周也获准致仕。

户科给事中吴适奏道:“姜曰广、刘宗周历事五朝,贞心亮节,久而弥劲,应亟赐留。”不报。

刘宗周罢职第二天,陆朗即内批留用。

吏部尚书徐石麒奏道:“陆朗赃私应劣转、交通内臣,传留非法。”

陆朗见状,反过来弹劾徐石麒“结党欺君,把持朝政,无人臣礼。”

这时御史黄耳鼎也例出为江西按察司副使,暗中托人向徐石麒求情,不愿离开朝廷。而吏部尚书徐石麒执祖制不行。

马士英偏袒黄耳鼎,徐石麒力争不可。

黄耳鼎追持前陈新甲主款一案,反过来攻击徐石麒。

徐石麒于是称病乞休。

十月初一,徐石麒致仕,黄耳鼎得以复为御史。

罢斥了姜曰广、刘宗周、徐石麒等几位朝内大臣,他们又开始将目标瞄向最后一位清流派大员高弘图。

这时因给事中章正宸疏争中旨升张有誉,阁臣高弘图票拟不合圣意,弘光帝令再三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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