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间客室虽不十分宽敞,装饰的却很豪华气派,更具古色古香,房间里一尘不染。吴莺莺心中暗想:“苟为民已经一年多没约我了,今天却很唐突,竟敢在自家的府中与我私会,看来我还真是魅力不小啊!不知今天又会玩什么花样呢……。”
吴莺莺正在胡思乱想,见两个侍女奉拥着一位服饰华贵的妇人走进屋来,吴莺莺心中微微一愣,忙站起身来,那妇人款款来到吴莺莺面前,自我介绍道:“卑人是苟中尉的贱内,这里见过赢夫人。”
吴莺莺忙还礼:“民女见过苟夫人。”心中却纳闷道:“这个苟为民搞什么名堂,难道要玩‘双凤戏单龙’?——那样的话,这个苟夫人也真够心宽的。”
苟夫人坐下后热情地跟吴莺莺闲聊:“我听中尉提起过赢夫人属猪,那你该叫我姐姐,我属狗,以后咱们就以姐妹相称,也显得亲近。”
吴莺莺心想:“这个女人可真是大方到家了,老公给她找只野鸡回来,她不但不吃醋,反倒与我姐妹相称。”转念又一想:“说不定也是苟为民从哪弄来的野鸡,冒充自己的夫人来捉弄我。”想到这忍不住笑了起来,对那个苟夫人说:“好姐姐,只是妹子年纪小,见识少,做的不好还请姐姐多多指教。”
苟夫人见吴莺莺莫名其妙地笑,也不知所然地陪笑说:“妹妹客气了。”
这时侍女来禀告:“老爷来了。”
苟夫人起身去迎接,吴莺莺立时淫心荡漾,脸色绯红,低头斜眼往门口瞅。
随着一声“请。”进来的却是国尉乐成!吴莺莺不由得一愣,暗骂:“这老狗来干什么?”接着又见到像狗一样跟在乐成屁后的苟为民也低声下气地进来。吴莺莺一时想入非非:“乐成那老狗已很多年未约我了,今天定是苟为民请他来的,难道今日要玩个‘龙凤混战’?这条狗给乐成溜须拍马的功夫可没少下。”
乐成走到跟前,吴莺莺忙起身施礼,乐成伸手扶吴莺莺坐下,然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语气亲切地问:“赢夫人近来可好?孩子也不小了吧?”
吴莺莺心中更纳闷:“这老狗今天咋这么客气,头一次称呼我为‘夫人’,干这种事问孩子作什么?”嘴上却说:“有劳国尉挂念,孩子在家里呢,都挺好。”
“赢夫人与贵夫别离已有八、九年了吧,这些年你们母子可真不容易啊!”
吴莺莺心中又骂:“真是官做的愈大就愈虚伪,又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干吗假惺惺的,问一些不着边际的话,让人不痛快。”口上回答:“我都习惯了。”
苟为民在一旁说:“是这样,当年异人抛下你们母子俩走后,乐国尉心里一直惦记着你们母子,乐国尉每次向朝中提出放你们母子回国,让你们全家团聚,可朝中大臣多有阻拦,秦、赵两国关系又时好时坏,这事就一直拖到现在,前些日子秦国来人求乐国尉办这事,正好如今两国关系有所缓和,乐国尉费了很大周折,总算把事情办妥了,现在国王已下令放你们母子回国,诸事都已安排好了,明日就送你们走,今天请你来这里,就是告诉你这个好消息,你也好做些准备。”
这番话让吴莺莺大感意外,愣了半晌,半信半疑地问:“中尉大人不是在取笑民女吧?”
“这种事情,怎么能开玩笑!”乐成和苟为民齐声说。
吴莺莺见二人神色庄重,不象是在说慌,顿觉大梦初醒,忍不住掩面哭泣起来。
苟夫人在一旁劝道:“我说妹妹,一家人就要团聚了,这是大喜事呀,应当高兴才对。”
吴莺莺总也控制不住泪水,连连点着头哭泣。
乐成说:“那个托我办事的人就是吕不韦,听说他现在可是秦国的大红人儿,赢夫人以后回去见到他时,可要多为我美言几句。”
一听到这句话,吴莺莺立时止住了哭泣,擦擦眼泪说:“乐国尉请放心,您是我的大恩人,无论我到哪里,都不会忘记乐国尉的恩德。”
苟为民夫妇不失时机地拍马屁:“赢夫人申明大义,真令人佩服呀!”
乐成一副关心之态,问:“赢夫人还有什么要求尽管提出来,本人一定办到。”
“多谢乐国尉关心,民女能够去秦国与家人团聚,就已是感恩不尽了,别的也没什么要求了。”
乐成又诡笑着说:“以前我对你们母子照顾不周,多有得罪之处,还望夫人多担待。”
吴莺莺瞥了乐成一眼,面带羞色,低头说:“民女虽为草民,但常在官场中来往,知道些轻重,二位大人没少照顾了我,有些事情我会深埋在心的,二位大人尽管放心。”
乐成哈哈大笑:“赢夫人果真是深明事理,心存大义之人。”
苟为民夫妇恬不知耻地在一旁干笑一气,又夫唱妇随地阿谀献媚一番。谈不多时,吴莺莺便要告辞,乐成和苟为民也不相留,只嘱咐说:“此事不要声张,赢夫人回去后只需简单准备一下,在家中等候,明日早些时候自然有人去接你。”然后令人把吴莺莺送回家中。
吴莺莺回到家中更是感慨万千,晚饭也没吃,李婶关心地问:“夫人有什么心事?是不是苟为民又难为你了?”
吴莺莺告诉李婶:“我明天就要走了。
“去哪?”李婶惊疑地问。
吴莺莺拉李婶在身边坐下,慢慢地告诉她实情。李婶听罢抹着眼泪激动地说:“夫人,咱们总算熬到头了,你走到哪里,我就跟您到哪里,这辈子我就伺候您了,夫人可别仍下我不管呀。”
“瞧你说的,这些年你跟我吃了这么多苦,我怎能舍得仍下你呢,只要你同意,我巴不得带上你呢。”
李婶连连感谢,吴莺莺把赢政拦在怀前:“政儿,你不是一直想见你父亲吗?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咱们很快就会见到你父亲了。”
“太好了!我父亲要来吗?”赢政兴奋地问。
“是咱们去秦国,明天咱们就走,你父亲这个狠心的,把咱们娘俩一扔就是九年,你都这么大了,连你父亲啥样都不知道,这些年,你跟着母亲受了多少屈,哎!我的儿好命苦呀。”说着,禁不住掉下泪来。
“母亲,你别哭,我不苦,一点儿也不苦,您别哭了母亲。”赢政一边劝一边伸小手为母亲擦眼泪。
吴莺莺一把把赢政紧紧搂在怀里:“好儿子,真是娘的好儿子,娘以后谁也不靠,就靠我的乖儿子”……。
第二日清晨,吴莺莺家人老早就起来收拾行装,各种细软打了几个大包,又装了大小十几个箱子,不能带走的家具大件,都留给了老家人。
赢政趁大人们忙碌时,独自溜出来,一溜小跑到斜对面府院后墙下,从怀里掏出竹哨连吹三声,过了一会,后门“吱呀”一声开了一半,梁如闪身出来睡眼惺忪地问赢政:“什么事?这么早就来叫我?是不是前天那只鸟抓住了?”
赢政沉默了半天,才说:“我要走了!”
“走!往哪走?”梁如揉着眼睛问。
“去秦国,找我父亲去,我们全家都走,家里的东西都收拾好了,今天就走。”
“怎么说走就走,这么忙呀?”梁如瞪大眼睛问。
“我娘昨晚上才告诉我的,说是有人来接我们出城。”
“是这样的——你想走吗?”梁如愣愣地问。
赢政低头不语。
梁如见赢政半天不语,急着说:“你要是走了,明儿我跟谁玩去,要不,你就别走了,让他们走吧。”
“可是我从来没见过我父亲,我就是想见见我父亲,想知道他长得什么样。”
梁如想了想无奈地说:“这倒也是,你从来没见过你父亲,你父亲也从来没见过你,你父亲也一定想见你。”
一时间两个孩子相对无语,半晌,赢政把手中的竹哨递给梁如:“这个给你作个纪念,我得回去了,母亲要着急了,等我去秦国见到了父亲,就回来和你一起玩。”
赢政回头跑了,梁如呆呆地一直看着赢政跑回自己家门。
吴莺莺正在着急,见赢政回来了,骂道:“小祖宗,这么一会儿工夫,你又跑哪去了!”
赢政笑嘻嘻地说:“我刚出门,就看见一只鸟,非常好看,我就追着看,不一会儿,鸟不见了,我就赶紧回来了。”
“你竟给我添乱,赶紧进屋等着,哪也别去了。”
正说话间,只听门外一阵马车辇响之声,随即从外面进来几个便衣男子,其中一人上前对吴莺莺说:“苟中尉让我来接夫人出城。”
吴莺莺谢道:“有劳各位。”
几个人便动手把东西搬装到车上,吴莺莺和家人上了另一辆篷车,赢政正要上车,忽听背后有人喊:“赢政!”
赢政顺声一看,原来是梁如,梁如跑到车前,怀里抱着两盒点心,盒上还放着一个泥娃娃。梁如把东西塞给赢政,注视着赢政欲言又止,眼里充满了泪水,赢政也不由得眼眶湿润。片刻,赢政在母亲的催促声中默默地上了车。梁如擦一把泪水紧跟在车后,车子转过了好几条街,眼见着愈走愈远,梁如已经跟不上了,才大喊一声:“赢政,你一定要回来!我等着你。”
“梁如,我一定会回来的!”嬴正伸头喊道。
车子来到城郊,早有一队身着便装的人牵马等候,为首的是苟为民,吴莺莺正要下车,苟为民拦住说:“赢夫人不必下车了,我是替乐国尉为夫人送行的,乐国尉派了些护卫来护送你们去秦国,这些都是自己人,路上如有事情要他们做,夫人只管吩咐。”
苟为民又交待护卫首领几句,众人便起程上路,一路穿城过关,不一日便到了秦国。
(十四)
这日,吴莺莺一行人到了咸阳城下,异人率一大帮人马在城外迎候。
车子停下来,吴莺莺从车里钻出,脚还没落地,异人早已迎上来一把握住吴莺莺的手,动情地说:“夫人,我可把你盼回来了!”
吴莺莺仔细打量着异人,只见异人比以前白了,也胖了,只是下巴多了一缕长须,却比以前更精神了。吴莺莺泪水夺眶而出,异人忙劝慰。这时赢政从车上探出头来,异人见了问吴莺莺:“这是咱们的政儿吧?”
吴莺莺点点头,忙对赢政说:“政儿,快来拜见你父亲,这就是你天天都想见到的父亲,快!快叫父亲!”
赢政怯生生地看着异人,正要从车上下来,异人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