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臣在静静地等待……。
尽管用了最大的努力去克制,赢政发出的声音还是颤如歌唱:“寡人宣布,从即日起,免去吕不韦相国之职!”
此言一出,全场皆惊,既而一阵骚动。这时殿门突然大开,随即冲进一队全副武装的军士,不由分说,冲到坐上把那些正在发愣的武将们一个个捆掷起来。有一个武将从士兵手里夺下一把刀,一连砍翻了几个兵士,登上桌子大喊:“他们是叛贼!我们不能束手就擒,相国定会把他们扫平的!”
听到喊声,一些武将纷纷起身顽抗,梁如蒋香君早已冲入大殿。梁如朝那武将扬手掷出一块飞石。那武将只顾喊叫,不防被击中,一头载到地上。几个士兵迅速上前把他按住,又用绳子捆了。不大工夫,殿内平息下来。武将们全都被被擒住。
赢政令人把五花大绑的吕不韦押上来,当众宣读了吕不韦及其主要爪牙们的一些罪行,然后下令把他们投入狱中。
文官们此时都已吓得魂不附体,哆哆嗦嗦地跪趴在地上,脸贴着地不敢抬起。赢政走下殿来,看着他们冷冷一笑:“把他们全关起来,明日再论处!”
赢政回身拍拍士兵头目的肩膀,哈哈大笑着说:“丁锦,你今日可立了大功,吕不韦做梦也想不到你这个看城门的小头头也能办得了大事。”
“臣做的微不足道,全仗陛下运筹帷幄。”丁锦躬身说。
赢政下令:“你率人把宫门守住,以防意外。天一亮,王剪的大军就会进城。”
丁锦领命率人而去……。
次日清晨,王剪把五万大军在咸阳城四周严密驻防,自己亲率一干人马进入城中,一时咸阳城里到处都是全副武装的军队,到处都抓人。半个月里,与吕不韦有关联的达官贵人全被投入狱中。城外的都尉军群龙无首,自然也就归顺了赢政。下边的郡、县令尹、尉守也都纷纷见风使舵地倒向赢政。至此,赢政的宫廷政变取得胜利。
不久朝中发出诏告:相国吕不韦,大将军蒙敖等一批朝中官员,祸国殃民十余年,危害国家,独占民财,奢华无度,奸淫民女……。人云,多行不宜必自毖。如今,奸贼被正法,秦国自有神助。天理昭昭,秦国必将国运亨通……。
百姓们看到诏书,如同大梦初醒,想不到以前的歌舞升平竟处在一个如此危险的境地!高层也竟有这么一群坏恶分子!幸亏被粉碎了——但坏分子到头来必然得灭亡,这是历史规律。于是,人们激动万分,纷纷跪地欢呼:“国君英明!国君万岁!万万岁!”……。
(二十二)
自从吕不韦被下了大狱,太后吴莺莺天天都到赢政那里去求情。请求赦免吕不韦的罪责。赢政对母后与吕不韦的苟且之事早知一二,心中虽然不快,但仔细想一想觉得母亲年轻守寡,漫长的岁月死守深宫,对于一个年纪并不算大的女人来说却是有些残忍,再进一步想想,觉得母亲的话也有些道理,想到以前吕不韦对自己确实很好,为自己做过不少好事。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不能因为吕不韦今日的过错而忘了昔日的恩情,况且吕不韦尚未铸成大错。
想来想去,又看在母亲一心为吕不韦求情的份上,赢政决定宽大处理。留其爵位,把他囚禁在宫中。虽免去吕不韦一切官职,没收家产,收回封地,这已经给了吴莺莺很大的面子了,吴莺莺对此感激不尽。
其余的人就没有吕不韦那么幸运了。蒙敖等几个权力极高的官员被秘密毒死在宫里,权力不大不小的数十人被押往刑场当众斩首,而不计其数的小官小吏以及和吕不韦党羽有关联的各种人物甚至包括一些平民百姓,则被一批一批的秘密处决。
在秦国大地上一场又一场的腥风血雨,就发生在城市乡村中,发生在人们的身边,可百姓们看到的却是除了偶尔对镇压篡国违法分子必要的严酷外,大都是一片歌舞升平的欢庆场面,听到的是锣鼓喧天,对英明伟大国君的疯狂颂扬之声。——欢笑里面,隐藏着无尽悲残,伟大之中,包含得满是卑鄙!
梁如和蒋香君帮助赢政成就了大业,功劳巨大,二人却执意不接受高官厚禄。在赢政的再三劝留下,梁如答应在秦国再住留些日子,蒋香君态度坚决地回了赵国。
这天,梁如在街上闲逛,忽见前方人声嘈杂,有一大帮人围在一块儿。梁如走到近前挤进人群凑热闹,只见人群中间的空地上跪着一个少女。梁如只看到少女的侧身,心里就不由得大叫一声:“美女!”,忙又转到那女子的正面,更加惊叹:“简直是仙女下凡!”
那“仙女”一身平民装束,长得十分秀丽,一双美丽的大眼睛却满含泪水,在阳光下一闪一闪,更加显得楚楚动人。
围观的人群中不时有人叹息:“唉!这孩子真可怜。”“他父亲老实巴交的,怎么就……”
那少女此时抬起头来,正对着梁如,梁如眼睛都直了,心中不住惊呼:“圣女!简直是圣女!”
梁如问身边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身边的人悄声说:“她父亲与奸贼吕不韦有瓜葛,被官府抓走了。”
“她父亲是干什么的?”
“是个裁缝。”
梁如心中纳闷,问:“一个做衣服的裁缝?怎么会跟相国有联系?”
“奸贼吕不韦曾在他的店里做过衣服,今天中午官府来人抓走了裁缝,查封了铺子,把他女儿也赶出来了,就是这个女孩子。这孩子也没地方去了,唉!真可怜……”
梁如更疑惑不解:“仅凭做过衣服,就把人抓走了,这也太不讲理了吧?”
身边那人却一脸惊异:“这还不够罪呀?这位公子你可不要乱讲话哟!”
这时,那跪着的少女对周围人群哀求:“各位街坊,大娘大爷,大叔大婶,求你们到官家那里去为我爹做个见证吧!我爹就是个开裁缝铺的,只为人家做衣服,我们家从来也没跟哪个当官的有过往来呀!平日诸位街坊也都看在眼里,我爹是冤枉的,小女子求众位了。”说罢不住地冲人群磕头。
众人无动于衷,梁如忍不住站出来大声说:“大伙既然知道她爹冤枉,那就应当出面去官府做个见证,邻邻居居的,总该互相照应些呀!”
周围人都用奇怪的眼神瞅梁如,不大一会,纷纷散去。最后剩下一位妇人走到少女跟前,俯身劝说:“闺女,你先起来到大妈家呆会吧,说不定官府只是叫你爹去盘问盘问,没事儿就放回来了,你可别急坏了身子啊。”
那妇人劝了半天,少女依然不动,妇人无奈地叹口气,直起身瞅了梁如一眼也走了。梁如眼见着众人一个个散去,只有那少女还跪在空地上哭泣,不禁心生怜悯,上前问少女:“这位小姐你先起来吧,这都没人了你跪着还有啥用?”
少女依然不动身,梁如着急地说:“小姐,你是不是没有地方去了,这里没有亲戚吗?”
那少女还是不动,梁兴更加着急:“你也不能老这么跪着呀,你爹冤枉,你跪在这儿也救不了你爹呀!”
听此言,那女子更加悲痛,慢慢站起身,沿街木然而行。梁如对她说话,她如同没听见,急得梁如在少女身边左右乱窜。正急得无法,猛然看见街边一茶馆前,刚才劝少女的那妇人正站在门口往这边瞧。梁如一把抓住那少女的手腕,硬拉着少女一头钻进了那茶馆,惊得妇人瞪大眼睛跟进来,手指梁如问:“你,你想干什么?”
少女甩开梁如的手,转向一旁哭泣。梁如陪着笑脸冲妇人说:“这位大婶,您和这位小姐是邻居,你总该帮帮她才是呀。”
妇人一脸怒色:“你是她什么人?抓住人家姑娘的手拉拉扯扯的,你是干什么的,嗯?!”
“我,我只是想帮助她,并没有别的意思。”梁如慌忙解释。
妇人打量了梁如半天,拉长声音说:“这位公子哥儿,你是打哪儿来的呀,我可从没见过你,我说你没事儿别在这儿纠缠人家姑娘,你趁早走吧,别耽误我做生意啊!”
梁如忙掏出些碎银放到桌上,陪笑说:“就当我是个客人,这总不耽误您生意了吧。”
妇人见到银子,眼睛立时成了一条缝,说话也变得热情:“公子请坐,我这就给您上好茶。”
妇人迅速收起桌上的银子,又飞快地转入后屋,顷刻间提着一壶热茶出来,为梁如摆碗倒茶。梁如说:“大婶,您可否让这位小姐把事情说出来,说不定本人能帮上忙了,我可是真心想帮助这位小姐。”
妇人一笑:“是吗?那小玉姑娘可遇到贵人了!”又一皱眉头:“不过,这官府的事可不大好办呀。”
梁如微微一笑:“官府的事,或许我也能想些办法。您先让这位小姐把事情说说。”
妇人迟疑片刻,去把店门关了,然后拽着小玉进了后屋。稍后,妇人独自出来对梁如说:“公子可真是个热心肠,看公子像是个有身份的人,可是这事儿太复杂,恐怕公子管不了呀。”
“您先说说看。”
妇人迟疑了片刻,坐下来讲述了事情的前后根由——
原来被抓走的那裁缝名叫曹纶,五年前领着女儿小玉来到咸阳开了个裁缝铺,生意一直很好,女儿也渐渐长大,出落得花容月貌,人见人爱。春节前,一个富家公子来铺里做衣服时,不巧见到小玉,对小玉垂涎三尺,纠缠了半日。因小玉没搭理他,那公子悻悻而去。可没过几天,那公子家里来人提亲。曹纶早知道那个公子名叫葛飞,是城里出了名的花花公子。曹纶当然不会同意,便婉言回绝了葛家。葛飞的叔父以前是这一带出了名的役吏,现在又升了官,做了御史侍郎,主管咸阳城的治安。今日上午,葛侍郎接到市民的举报,说曹纶曾为吕不韦做过衣服,自然就是吕不韦的党羽。葛侍郎正对曹纶父女怀恨在心,今日得到把柄,当然不会轻易放过,便不问青红皂白,派人来抓走了曹纶,封了铺子,小玉也无家可归了。
听了妇人的讲述,梁如十分气愤,一拍桌子说:“世上哪有这种道理!”
妇人一笑:“公子何必生气。我知道公子不是普通人,可我还得劝公子少惹麻烦。那葛侍郎以前是衙门里的一个头目,我们这一带的人谁不知道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