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莺莺急得掉下眼泪:“这怎么可能呢,政儿,你难道忘记了?是吕不韦把咱们救出赵国的,咱们刚回来时,吕不韦对你是多么关心,是他扶持着你一步步走上国君的宝座,是他千方百计地教导你,教你掌管朝政。政儿,你应该明白,如果没有吕不韦对你的一片忠心,哪有你今日的尊位,就算吕不韦一时糊涂,可无论如何,咱们也不能忘记吕不韦昔日的恩情呀。”
赢政冷冷一笑:“吕不韦是什么人,我也不是不了解。没错,他是为我做了不少事儿,可他根本就没安好心!我看他是想利用我,吕不韦做的事儿都是为了他自己!”
“不可能的,吕不韦真的是一心为你的。”
“母后你想想,吕不韦凭什么一心为我,这是毫无道理的呀!”
“你,你真的体会不到吕不韦的一番苦心?”
“谁知道他心里想些什么!”
吴莺莺更加着急:“政儿,你难道真的一点感觉都没有吗?到了现在你还不明白吗?”
“什么?”赢政一怔,觉得母后话中有话,忙追问:“明白什么?”
吴莺莺一时无语,只是不住地抽泣,赢政见母亲神情异常,努力地思考着母亲刚刚说过的话,突然像明白了什么,上前一把抓住母亲的手,紧张地问:“难道,吕不韦是我的……”
吴莺莺只顾哭泣,急得赢政直问:“母后,您有什么就告诉儿吧,我是不是吕不韦的亲生?”
吴莺莺掩面大哭,已经说不出话来。
赢政说:“如果是,就请母后点点头。”
吴莺莺一边哭,一边轻轻点了点头。
赢政见母亲点头承认,惊得连连倒退,几乎站立不住,晃了一下,不由地一笑问:“母后,您是在开玩笑吧?”
“这种事情,为娘怎能开玩笑。”
赢政呆立了半天,流泪道:“不是的,不是的,这不可能是真的……。”
吴莺莺擦着眼泪说:“政儿,为娘本不想让你知道这事,可谁知道事情弄到这种地步,现在这事以到了不能不说的的时候了,为娘总不能眼睁睁地看着你们父子骨肉相残,儿子把父亲关起来受罪呀。”
赢政简直无法接受,激奋地喊:“你是秦国的太后,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来!秦国的颜面何在!我以后又如何见人!”
吴莺莺又一次掩面大哭。赢政抱头来回走了数趟,蹲下身默默想了半晌,最终起身劝母亲:“母后,您先回宫休息吧,时候也不早了。”
吴莺莺擦把眼泪:“政儿,你已经知道了,就求你放过吕不韦吧。这一切都是为娘的错,吕不韦毕竟是你的亲爹呀。看在你们父子骨肉相连的情分上,你也该放他出来,给他找个地方以养天年呀。”
赢政点点头,不耐烦地说:“母后请放心吧,儿答应你就是了,您先回宫吧。”
吴莺莺擦干眼泪,高兴地说:“政儿,你真是为娘的好儿子,你如此明理,将来定会成为统一天下的明君。”
太后走了,赢政闭目静思。半夜突然站起身,唤来侍卫,引领着他去关押吕不韦的深宫。打开锈迹斑斑的门锁,进入宫院中。
灯光下只见院内杂草丛生,一片荒凉。赢政随侍卫走进宫里,空空荡荡的大厅在暗淡的灯光中显得阴森恐怖,地上只有几只老鼠被惊得四处逃窜。在大厅的一角放着一张小桌,桌子上只有一只盛水的坛子,桌旁有一堆干草,干草中蜷缩着一人。见有人来,这人从草堆里探出身来;只见这人蓬头垢面,瘦骨嶙峋,三分像人,七分像鬼——此人便是权倾一时的当年秦国相国,如今落难的吕不韦。
侍者高声道:“国王陛下架到。”
吕不韦忙爬向前几步,连连磕头,声音沙哑地说:“罪臣吕不韦叩见陛下,祝陛下万寿无疆。”
赢政挥挥手说:“起来吧。”
吕不韦不知赢政深夜到此有何用意,吓得伏地不起,赢政又说了一声,吕不韦才唯唯诺诺地站起来,身子却躬得像个大虾。
赢政说:“吕爱卿请直起身来。”
吕不韦见赢政态度和蔼,便猜想今晚八成不是祸,心中顿释,想直腰却直不起来。潮湿的居住已使他患上了严重的关节病,只好小心回道:“罪臣有疾在身,站立不直了,望陛下恕罪。”
赢政顿生一丝怜悯,看了看吕不韦说:“吕爱卿,你是有功于秦国的,今日看你竟受如此之罪,朕与心不忍呀。”
吕不韦一时又惊惧不已,不知这位更加胜自己一筹的年轻君主话中何意,吓得忙又跪下说:“臣罪孽深重,现在这样已是深感陛下恩德了,臣并无半点怨心。”
赢政忍不住上前把吕不韦搀起,动情地说:“吕爱卿受苦了,都怪朕一时气愤……。”
吕不韦见赢政反常之举,一时心中思绪万千,当想到一处时,突然惊呆了——莫不是太后将实情告诉了他?如果那样的话我的老命怕是要保不住了,一切都完了
赢政又安慰了吕不韦几句,便返回宫里,又传令膳食房弄一桌酒菜给吕不韦连夜送去……。
第二日早朝便有宣诏:“国君特赦,念吕不韦以前有功于国,其有悔罪之心,特赦吕不韦之责罚,并赐田宅一处,令其回乡以养天年。”
散朝后,赢政把李斯暗召进后宫秘室处问:“你对朕今日的决定有什么看法?”
李斯诚惶诚恐:“圣上明德仁义,令臣万分敬仰。”
赢政拿出那卷《吕鉴》冷冷地问:“你给我这卷书时,不是说吕不韦妖言惑众吗?今日我特赦了吕不韦,你怎么又颂扬起朕明德仁义了?”
李斯慌忙跪地:“这卷书确有惑众之言论,但臣以为陛下宽宏大量,念吕不韦有功于秦,对其不予计较,陛下的圣明大度,确实令臣敬仰之至。”
“这么说,此书中确有惑众之言了?”
“臣以为书中‘天下非一人之天下’,‘世界之中民为主,君为客’等确实是惑众之言。”
赢政轻轻点点头说:“看来你这个相国还是能分清是非的。我现在给你一个任务,下去把这卷书中有惑众妖言之处全都摘录出来,制成书简,朝中每个大臣都发一份,让每人都做出评语,签上自己的名字,然后交到我这里来。”李斯答应一声,赢政又吩咐:“你要记清楚了,此事只有你我知道,你不能对任何人有任何提示。此事也可以让大臣们在一些场合公开讨论,相信你会办好的。”
李斯连连应命,嬴正突然一笑说:“咱们也学学中原,给他来个‘百家争鸣’”。
李斯唯唯诺诺地退下。李斯刚走,便有侍者来报:“外面蒋香君和梁如求见陛下。”
赢政命令接见。不多时,梁如和蒋香君被侍者引入宫中,见面双方寒暄一番,赢政又对梁如父亲的去世表示了哀悼,梁如以礼回谢。
攀谈中,赢政对蒋香君说:“听说蒋壮士受过高人指教,二十多年前秦、赵两国交战时,蒋壮士在赵国邯郸曾拿住了秦国的第一勇士,一时名震天下呀。”
“那次不过是偶然得胜,运气好些罢了。大王今日提到此事,该不会是对在下有怨恨之心吧?”
赢政哈哈大笑:“蒋壮士帮过我的大忙,我怎会怨你呢,只是觉得蒋壮士空怀一身武艺,却得不到中原国君的赏识,岂不是太可惜了?”
蒋香君微微一笑:“一个人习武,就像一个国家养兵,不是为了攻打他国,而是为了自我防卫。习武之人是为了禁暴除害,仗义人间。假如世上没有了暴害独霸,那么我也不求武艺得以施展,即使我武功全废,也不觉得可惜。”
“蒋壮士的品德令人敬佩,只是蒋壮士未免有些太理想了,这世上哪能没有毒害呢?世上的人何止万万,这人心怎么会一样呢?所以说,要想禁暴除害,就必须有一个威服天下的英雄,建立一个天下统一的强权,以这样的强权来压制祸乱。像蒋壮士这样的英雄,正应该服务于这种强权,才能实现禁暴除害,仗义人间啊。”
不等蒋香君张口,梁如愤愤地发了言:“我看,这样的强权才是暴乱祸害的根源,要想禁暴除害,最根本的就是要消灭这种强权!”
赢政脸色立时阴沉下来,梁如还要接着往下说,突见蒋香君暗使眼色,才觉得气氛紧张,只好住了声。
蒋香君笑脸对赢政说:“我二人浪迹惯了,说句实话,受不了官场的束缚。无论在中原,还是在秦国,都不可能入朝为官,感谢大王的一片厚爱。还请大王恕罪,梁贤弟说话莽撞,但心里对大王一直念念不忘,我二人虽不能入朝为大王效命,但大王如有需要我二人之处,我二人即使肝脑涂地,也在所不辞。”
赢政一笑说:“蒋壮士是我的贵客,不愿之事,我也不强人所难,但冲蒋壮士你刚才这一番话,我也应对你有所表示,送你一件小礼物。”
说罢,赢政唤来侍者。那侍者手里托着一只银盘,盘里放着一块金牌,和梁如的那块一样。赢政对蒋香君说:“这是寡人的私牌,不是官印,不会束缚蒋壮士的,有了它,蒋壮士在秦国行走方便,你可不要推辞呀。”
蒋香君收下金牌,二人告辞出了秦宫,蒋香君责怪梁如说:“你咋那么卤莽呢,怎能那样对赢政说话?”
“他那么霸道,怎么不能说他?”
“你还不知道,一个独裁者有多么可怕?”
“有那么严重吗?”
“赢政是个有野心的人,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哪会顾及亲情、友情。”
“那,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再探听些情况,尽量早回去。”
说到回家,梁如不由得想起了小玉。下午,梁如独自来到初次见到小玉的地方。触景生情,站在那里流泪发呆。觉得有人正往这边看,梁如抬眼望去,忽见街口处有一个十分熟悉的身影一闪,便转过街口不见了,梁如心里一动,惊喜地喊了一声:“小玉!”
(三十三)
梁如明明看见了小玉,起身追过街口,却不见了小玉的踪影,却碰上来寻找自己的蒋香君
。梁如着急地问:“香君兄,刚刚可见过一个青衣女子?”
“有一个,刚从我身边跑过去,好像进了街边那家客栈。”
街边挨着有好几个客栈。梁如和蒋香君挨个打听,其中一家掌柜说,有一个道婆和两个青衣女弟子住在客栈。梁如和蒋香君随店主上楼寻找。敲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