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蒋香君和郭郡尉似乎都觉出了对方的误会。
郭郡尉说:“当年大漠中那个部族要加入中原,要与中原盟约,昭王得到了消息,岂能容他!”
“就因为这个,就把一个部族灭绝了?”
“这有啥希奇的,秦国对周边小国向来如此,赶尽杀绝,然后侵吞疆土。”
“那西门道婆是怎么去的道观?”
郭郡尉静下心来,慢慢讲道:“此事说起来有些难以启齿。我当时是被西门道婆的美貌迷住了,一见倾心,什么都不顾了,我冒死把她偷藏起来。后来我被调到这里任郡尉,就在宏德郡专为她盖了一套房院让她住。一直四、五年,她也没从了我。唉!西门道婆不但是人美丽,她的心更善良,她的美丽和宽容打动了我。说句实在话,当初我是想霸占她,可她的宽容和善良却唤起了我的良知,她反而改变了我,使我对自己所做过的坏事自责,也使我看到了秦国的罪恶。我开始尊重她,她爱看书,喜欢中原文化,后来结识了云雾山上的一位道婆,从此迷恋上了道家。老道婆去世后,她就进了云雾观,成为云雾观主。前些日子,我得到你和梁如来云雾观的消息,只当你俩是宫廷侍卫,还以为朝中觉察到了西门道婆的身份了。为此日夜不安,到观中探访时,又见西门道婆轻松不在意的样子,好像把你俩当成了朋友,我的心七上八下,始终放心不下。没想到蒋壮士竟找上门来,把我当成了坏人。我可以告诉你,我对西门道婆决无二心,不怕蒋壮士笑话,为了她,我到现在也没娶妻呢。”
郭郡尉的诉说,使蒋香君很受感动,向郭郡尉作揖说:“我是西门道婆的朋友,不会害西门道婆的,郭郡尉请放心,在下就此告辞。”
蒋香君出了屋门,招呼梁如,二人飞身跃墙出府,骑马连夜返回云雾山。
第二天一早,郭郡尉就率两个随从来到云雾观,寒暄过后对西门道婆说:“我今日是特来拜会蒋、梁二位壮士,请西门道婆为在下引见引见。”
“他二人住在山下村里,还没有上来,郭郡尉找他二人有何贵干?”
郭郡尉有些急噪:“那两个人究竟是你的什么朋友?以前也从没听说你与他们有过来往。昨天他俩去了我那儿,把我当成坏人,险些要了我的命。”
“什么?伤到你了吗?”西门道婆惊得站起身来。
“伤到是没伤着,不过你应该先告诉我他二人是你的朋友。这年头好心人不多,能遇到一起更不容易,大家不该产生误会。”
西门道婆有些感动,脱口说:“这个如儿,做事如此鲁莽!”
郭郡尉一惊:“你说什么?‘如儿’?”郭郡尉突然想起梁如的相貌酷似二十多年前那个沙漠部族的王子。吃惊得站起身来,瞪大眼睛问:“难道梁如就是你失散了二十年的儿子?”
西门道婆一时不知如何是好,站着发愣。
郭郡尉看西门道婆的反应,已经全明白了,兴奋地上前一把抓住西门道婆的手:“真是苍天有眼啊,我真为你高兴。”
西门道婆迅速把手抽回,慌慌张张地说:“郭郡尉自重些。”
郭郡尉不好意思地一笑,又问:“你们母子相认了吗?”
西门道婆轻轻点一下头,郭郡尉更加开心:“这等大喜之事,说啥也得庆祝一下。”随即令随从到山下打酒置肉。
不多时,梁如和蒋香君来到观中,见郭郡尉在大厅等候,有些诧异。西门道婆起身为双方介绍,郭郡尉哈哈大笑:“你若早些做介绍,何至于蒋壮士会产生误会,险些朋友成仇。”
蒋香君笑道:“不知者不怪。”
一切疑窦解开,众人一片欢笑。这时酒菜也已置好,众人入席开怀畅饮。蒋香君与郭郡尉话说得投机,二人成了至交。
(三十七)
不觉,梁如来到云雾观已经一个多月了。
这些日子,梁如几乎天天都求母亲,劝她同自己去中原安渡晚年。西门道婆却拒绝了儿子的请求。梁如劝不动母亲,只好含泪与母亲告别,告别了云雾观,告别了给他带来许多惊喜、在秦国唯一让他留恋的地方,启程返回赵国。
梁如、小玉、蒋香君三人顺路路去了宏德郡。
得知三人要回中原,郭郡尉百般相留。三人推辞不过,逗留一宿,次日郭郡尉设宴与三人钱行。
郭郡尉虽然与蒋香君相识的时间不长,却早已把蒋香君和梁如当作知己,视如兄弟。言谈毫无忌讳,充满了对中原的向往。
蒋香君半开玩笑道:“郭郡尉不如辞了这份差事,和我们一起去中原好了。”
郭郡尉感叹道:“中原确实不错,只怕好景不长啊!”
蒋、梁二人有些诧异,蒋香君问:“如何好景不长呢?”
郭郡尉喝下一大口酒,放下酒杯,慢慢讲道:“秦国一直虎视中原,尤其那个私生子掌管了朝政,野心是大的不得了。可别小看了那小子,可够阴毒的。今年又扩大了征兵,现在各地都在打造兵器,这不明摆着是为战争做准备吗?”
蒋香君不以为然:“秦国怕是没有那么大的能力吧?”
郭郡尉笑而不答,梁如说;“中原十分富强,几乎每个国家的财力都能与秦国抗衡,更何况中原联盟,秦国即使动武,怕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击破中原的吧?”
郭郡尉一笑:“其实中原坏就坏在联盟!”
梁如、蒋香君同时惊大了双眼。
郭郡尉又讲:“没错,中原任何一个国家单独出来,都能与秦国抗衡。可是中原那些国君不是白痴就是傻瓜,还都想在中原做主。中原又盛行自由之风,秦国又源源不断地往中原派说客奸细,中原的自由之风正好给了说客奸细以可乘之机。中原虽有联盟,实则是一盘散沙,对外事只会互相推委,对内事又互相争强,再加上秦国奸细从中挑唆,财富而不能用,兵强而不能战,所以中原联盟以后,反而不能与秦国相抗衡了。秦国目前正积蓄力量,有朝一日发起全面进攻,中原的状况,只怕是凶多吉少啊。”
沉思良久,蒋香君叹道;“确是如此啊,所以师父为盟约之事奔波一生,到头来还是未能如愿啊。”
梁如也感慨:“看来中原的自由之风也有害处,让秦国奸细说客们钻了空子。”
郭郡尉却说;“不是自由不好,而是中原的自由还不彻底!”
梁如和蒋香君又有些不解。
郭郡尉继续说;“在中原,那些收人钱财,为人办事的官员,实际上他们的心思最容易被人看透。这种人收了别人的好处,想着为别人办事,必然会有各种各样的表现。……”
蒋香君,梁如默默点头。
郭郡尉继续话题:“他们好大喜功,肯定会千方百计地设法讨好国君,拉拢民心。以前秦国进犯中原,他们就会大谈和平,以和平大做文章;可是一旦中原诸侯发生些冲突,这种人立刻转而又以国家利益,民族利益等大做文章,大谈抗战。……”
蒋香君,梁如连连点头。
郭郡尉继续:“其实这种人的表演是很低劣的,他们的心理很容易被人看穿。他们的成功是靠国君的撑腰而耍一些手段,百姓又不能制约他们。所以说,假如中原自由得彻底,使这种人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那么他们是无论如何也不能得逞的。”
蒋香君点点头说:“想不到在秦国,竟也有郭郡尉这种有主见之人,在下实在佩服。”
郭郡尉一笑:“哪里,这叫‘当局者迷,旁观者清’。这点道理秦国人人都懂。”
蒋香君:“郭郡尉谦逊了……。”
郭郡尉笑着摇摇头,转而又一脸严肃地说:“蒋壮士不如也在秦国朝中为官算了。”
此话惊得蒋香君险些把刚刚咽下的酒喷出,惊愕地看着郭郡尉。
郭郡尉探过头来,低声道:“你深受那私生子的信任,索性也学学他的招儿,也给他来个反间计。”
蒋香君一时无语。
郭郡尉一笑:“对付恶人就得用恶招,蒋壮士不要太死板,思前想后的,你这样的机会可是难找啊!”
蒋香君思考了半天,道:“在下愿听郭郡尉指教。”
郭郡尉伏在蒋香君耳边低语一番,蒋香君不住点头。最后,蒋香君怪异地打量着郭郡尉,问:“郭郡尉身为秦国人,为何不热爱自己的祖国?”
郭郡尉立时青筋突起,瞪着眼睛说:“别提这该死的祖国了,这该死的国家,就连空气都是臭的。如果有外来侵略,我,我情愿去当卖国贼!”
此话一出,众人止不住哈哈大笑。……
第二天,众人计议好了,分头行动。梁如带小玉返回赵国,蒋香君独自留下,在宏德郡住了几日,便告辞郭郡尉,直往咸阳而去。
途经一个小镇,蒋香君正在大道上慢行,突见对面尘土飞扬,随即冲过来一队骑兵,兵士们一路挥舞着皮鞭马棒,吆喝打骂。道上行人纷纷躲闪,让出一条道来。躲闪不及的,则被暴打一顿,再扔拖到路边。
骑兵们见蒋香君骑马背剑,立即上前把蒋香君围住,喝令道:“立即下马,跪在地上,手放头上!”
见蒋香君不动,一个骑兵驱马上前挥鞭就朝着蒋香君打来,眼见皮鞭就要落到头上,蒋香君稍稍偏头让过鞭稍,伸手抓住鞭身顺势一拉,那个骑兵便一头栽下马,重重地摔在地上。其余的骑兵正要向前,蒋香君突然亮出金牌说:“金牌在此,谁敢胡来!”
骑兵们都怔住了。片刻,一个军士调转马头而去。不多时,又来了十多个骑兵,为首的一个校尉上前施礼道:“蒋壮士怎么会在这里?这些军士是在执行公务,冲撞了蒋壮士,还请多多包涵。”
蒋香君微微一笑:“哪里。”
那校尉又说:“王国尉在后面呢,我带蒋壮士去见王国尉吧,王国尉可是常提起蒋壮士呢。”
蒋香君说声“有劳。”,便随那校尉逆着开路队伍而上。
一路见到壮观景象。开路队伍过去不久,又见到一长队盔明钾亮,手执长矛,阵容整齐的骑兵,紧接着是簇旗方队、军鼓方队、短刀护卫队、长矛护卫队。接着又是一大队簇旗招展,中间一杆大旗上写一个大大的“王”字,大旗下王剪骑在马上前护后拥,气派十足。在往后又是一番军旗长矛林立的阵容,队伍直排出几里地长。
校尉上前禀报,王剪一声发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