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逐马挥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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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马挥戈- 第2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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狄阿鸟吊儿郎当地赶着马车,视而不见。李多财却连忙跟穆二虎说话,因为摸不透狄阿鸟的心思,敏感的话不敢说,只一味没话找话,说一些,“穆大哥,赶县城呀”,“赶县城啥事呀?!”问得赵过都觉得他“贫”。
穆二虎却只顾跟狄阿鸟说话:“是老哥不对,当时不知道你为啥冲我叫骂,心里怪气的,现在才知道,你是怕连累我,小子,你真够义气。”
赵过问他:“小子,也是你叫的吗?!阿鸟自称的。”
穆二虎也没见怎么生气,碰了碰头上,脸上的伤口,笑着说:“你这小子年龄不大,也是头刺驴。”
狄阿鸟也懒洋洋地截他的话:“刺驴,阿过自称可以,别人喊,未免不礼貌了吧?!”
李多财偷偷瞄瞄穆二虎,发觉他脸色尴尬,连忙说:“穆兄,穆兄,这其实是我们家少爷,老爷在世,家大业大,养成了这脾气。您也别放在心身上。”
狄阿鸟没有像上次那样给他难堪,笑了笑说:“老穆呀,你这一架打下来,我也没多少损失,我该感激你才是,你看阿过骑的马怎样,让他一骑到家,就把马给你,好不好?!”
穆二虎说:“比起马,我更想要人。说真的,你给我马,我也不推让,都是为了打鞑子。”
狄阿鸟“噢”了一声,说:“你不说,我还真忘了,玲,替我看看,马车上一堆衣裳里裹着的那人还活着不。”
杨小玲挪过去,掀了好几件衣裳,看到一双因惊恐和太阳的强光而收紧的褐色眼睛,毒得让人好像被刺扎了一样。
她说:“没死。就是带回去,怎么养他?!”
赵过没考虑,沾沾自喜地说:“我俩救回来的,不救他,刚刚就死了。”穆二虎也慢下来看,看了一眼,喉结猛地一抖,怆呼:“鞑子。”他慢慢抬起头,厉声说:“怎么不一刀杀了他?!”他猛地驱马,几下追到前头,折回来站到路中央,问:“马,我不要了,把他给我。”
狄阿鸟使劲儿勒止骡子,停了下来,说:“你要他干什么?!”
穆二虎咬牙切齿地说:“祭我的刀。”
狄阿鸟笑了笑,说:“不给。”
穆二虎顿时翻脸,喝道:“你敢?!”
旁边很快围了几个他们那的人,一会儿,就是十来多个,虎视眈眈。穆二虎从马腹上抽出一把宽宽的板刀,沙哑而缓慢地威胁:“你要是不给,别怪我不客气。”狄阿鸟见识不妙,只好说:“要不,我们单打独斗。”穆二虎咆哮:“你做梦。”几个骑马的也都拔了兵器,而这些兵器,械斗的时候,并没有人用,他们举过头顶,站在正南方,似乎顿时遮盖了太阳,让人由种森森的感觉。
李多财出来打圆场,诚恳地说:“都是自家兄弟,怎么能为一个鞑子伤了感情呢?!”
借着一阵寒风,穆二虎干哑地说:“谁要护着这些畜牲,谁就是我的仇人。”
狄阿鸟丝毫不闭地迎上他的目光,冷笑说:“他是老子的战俘,只有老子才有权处置,就是一只畜牲,你也甭想宰杀,何况他是个人,活生生的人。”
穆二虎问:“他是人?!他们也算人?!”他吆喝说:“老少爷们,你们说那些鞑子是人吗?!”
众人都说不是,狄阿鸟也没办法,他只好一扭头,朝李多财招手。李多财连忙附耳,感到热气一个劲儿往耳朵里钻,听得他小声的叮嘱:“这好歹也是个人,这样吧,和解,你私下跟穆二虎说说,我用这些东西给他换条人命,好不好?!”说:“可人家不肯呀。”
狄阿鸟说:“啥不肯?!他是想要马,找个借口。你跟他说,游牧人是畜牲不假,那是拿着刀的,放下武器的,也都是个人,你跟他说,要是有本事呢,就找那些骑马挎刀的,别捡别人的猎物欺负。”
李多财想想,点了头,连忙下去,低声下气地招穆二虎。
两个人协商半晌,穆二虎渐渐缓和了脸色,回头说:“他们是不是畜牲,你没我知道,既然你多了份心,那好,咱们单挑,赢了,按你说的办,输了,按我说的办。”
第一卷 雪满刀弓 二十六节
    那穆二虎设个不讲理的赌注,果然显得醉翁之意不在酒。可换个方式再看,狄阿鸟先递出财物换人的意思,人家不过加了一个条件,也就是打赢我,我给你换。李多财后悔,抗议说:“这还分输赢吗?!”
狄阿鸟斟酌片刻,缓缓地说:“这个亏我吃,可也不能我一个人吃吧?!我再加两匹,你赢了,我二话不说,马都给你,你要是输了,不光——这个人你杀不得,以后,你们谁抓了俘虏都不能再随意处置,都要交给官府。”
穆二虎道:“杀不杀俘虏干你俅事?!你管这管那,还甘愿出财物,不是吃饱了撑的?!”
狄阿鸟仰天大笑,笑得众人一阵脑涨。
穆二虎打出生那天起,也没感觉到在谁面前短上一截,可今日碰到狄阿鸟,无论自己是威逼也好,示好也罢,总不自觉地感到被人家牢牢压制,看不起,不由感到十二分不舒服,此刻听他刺耳的笑声,恨不得立刻跟他大战三百回合,当即暴躁地说:“笑啥笑?!”狄阿鸟停了笑,郑重地说:“杀不杀俘虏,真不干我的事儿。可为当今天子效劳,战强敌,止兵戈,息四方,那就干了我的事儿,不但干我的事儿,也干你们的事儿。”
他问:“你们要是像我,像我今天这样儿,白捡了这几匹游牧人的马,养还是不养?!”
穆二虎说:“当然要养,不养白不养。”
狄阿鸟问:“你们就记不得了,游牧人是骑着这些马来的?!”
穆二虎大声说:“你这是什么道理?!马能和人吗?!”
狄阿鸟笑道:“马和人一样不一样,我不知道。可我知道,生马也踢人,新主人要慢慢养熟,听话了,喂它吃的,不听话,给它鞭子,等把它养熟了,自己就可以乘骑,乘骑着它,反击来去如风的游牧人,在这点上,与人何异?!”
穆二虎气恼地说:“我说不过你。你要有本事,你把他当马养,骑去打仗的时候让我们看看——”
周围的人想象到狄阿鸟以人代马去打仗,不由一通大笑。
狄阿鸟也跟着笑,缓气说:“我能不能先不说,总之,朝廷没给你们杀俘的政策吧?!那你们私杀战俘,岂不是有违国法。我知道,征战之地,你们深受游牧人的祸害,眼看着亲戚朋友丧生于敌手,一腔仇恨,可你们该好好地看看,他们一旦放下武器,站在你们面前,是不是个人?!而杀下去,战争何时可以结束。废话少说,我加三匹马,你就跟我说,你想不想要?!”
穆二虎动心了,质疑说:“你有吗?!”
狄阿鸟笑道:“你还能怕我没有?!”
穆二虎一时无辙,忍不住看向李多财:“他到底是干啥的,头发还剃过?!”
李多财没有敢吭声。
狄阿鸟又一阵笑,问:“穆二虎,你是不是也有打架前先摸别人老底的毛病?!老子头发剃过没剃过,和你有关系吗?!”
穆二虎心里有点乱,随口说:“你赢了,我可以答应你,可别人,我管不了。”
狄阿鸟往上加筹码,大声喊道:“加你们十匹如何?!”
杨小玲猛地捞上狄阿鸟的衣后襟,紧张地提醒:“阿鸟。”众人心都在抖,血都往头上飚。穆二虎回头看看,人都是睁着震惊的双眼,连忙说:“你要为一个鞑子,倾家荡产么?”狄阿鸟说:“你要马,不也是为了打鞑子吗?为了抗击游牧人,我倾家荡产,又有何妨?!”
被厚利冲昏头脑的人猛然间醒悟过来,纷纷冲穆二虎鼓噪:“答应他,快答应他。”
穆二虎慢慢抱拳,严肃地说:“不管咱俩究竟谁赢谁输,都是为了打鞑子,要是马队能办起来,也有你的一半儿,你既然说,不杀俘虏,那就不杀俘虏,就是我不答应,弟兄们也肯答应。”
狄阿鸟问:“是真的?!输赢你都答应?!”
他等穆二虎点头,乐滋滋下马,向四方抱一圈拳头,猛地向穆二虎冲去。
穆二虎猝不提防,感觉他是冲来抱腰,慌忙扎下脚步,抓起铙钹大的拳头,看也不看地朝对面一擂,只听的“嘭”地一声,定眼一看,狄阿鸟站在对面,捞捞自己的鼻血,笑盈盈地说:“输赢你们都答应我是吧,我认输。”
穆二虎也分不清是自己人傻,还是自己遇到百世罕见的傻人,再听狄阿鸟吩咐完赵过,吩咐身边的李多财,什么时候给自己马,不像别人一样,跟着等着要,只站在原地,反复看自己的拳头,忍不住喃喃自语,一个劲儿地说:“高人呀。”
狄阿鸟在让开的道路赶车,渐渐走远。穆二虎还是在原地站着,竟无端端感到自己的拳面很不舒服,一边揉,一边问凑来的兄弟:“给我看看,我这手怎么了,怎么有点抽抽?!我穆二虎什么人没见过,就是没见过他这号的,真是他娘的高人呀,他怎么就站着不动,吃我一拳,认输了呢?!”
那兄弟说:“什么高人,我看他神神道道的,脑袋少根筋,害怕打不过咱大哥,舍财全身。”
穆二虎随口说:“你也少根筋让我看看,回家把你媳妇藏在柜子里的蓝布包偷出来,咱置换点东西。”
那人大吃一惊:“哥哎,你咋知道,你咋知道我媳妇把我家那点烂家底藏在柜子里,还用蓝布包着?!”
穆二虎笑了笑,说:“你说谁不知道吧?!”他整整架势,却依然没有什么头绪,是想到什么就说什么:“他怎么就为了一个俘虏,舍那么多家财呢?我敢保证,咱雕阴没这号人,人家是从京城发配来的,是啦,那头发,是官府剃掉的,可人家流放的都没什么财产,他家凭啥带着马来?!”
他说了半天,想不明白,又说:“到时办马队,好歹也有百十口人,吃喝拉撒的,也够人头疼的,不是那块料,还真料理不好,看他啥意思,要是人家真是京城来的,读书识字,有能耐,干脆请他来给咱当这个大当家。你看人家讲的那些道理,咱们县长恐怕都讲不来,几个乡老办个啥,动不动就说,上边说了,怎样,怎样,问他凭啥,一问三不知,看人家说的,朝廷没给你们杀俘的政策吧?!那你们私杀战俘,岂不是有违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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