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汉演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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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汉演义- 第61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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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休,索性将赫家全眷,尽行屠戮,且欲拿住朝使,一刀两段,亏得朝使预得风声,先期逃
脱,奔还长安,报称布已起反。
高祖闻知,乃赦赫出狱,拜为将军,并召诸将会议出师。诸将统齐声道:“布何能为?
但教大兵一到,便好擒来。”高祖却不免迟疑,一时不能遽决。原来高祖病体新愈,尚未复
原,意欲使太子统兵,出击英布。莫非与头曼单于同一思想?太子有上宾四人,统是岩栖谷
隐,皓首庞眉。一叫做东园公,一叫做夏黄公,一叫做绮里季,一叫做用音禄里先生。向来
蛰居商山,号为商山四皓。高祖尝闻他重名,屡征不至。建成侯吕释之,系吕后亲兄,奉吕
后命,要想保全太子,特向张良问计。良教他往迎四皓,辅佐太子,当不致有废立情事。释
之也不知他有何妙用,但依了张良所言,卑礼厚币,往聘四人。四人见来意甚诚,勉允出
山,面谒储君。及至长安,太子盈格外礼遇,情同师事,四人又不好遽去,只得住下。到了
英布变起,太子盈有监军消息,四皓已窥透高祖微意,亟往见吕释之道:“太子出去统兵,
有功亦不能加封,无功却不免受祸,君何不急请皇后,泣陈上前,但言英布为天下猛将,素
善用兵,不可轻敌。现今朝廷诸将,都系陛下故旧,怎肯安受太子节制。今若使太子为将,
何异使羊率狼,谁肯为用?徒令英布放胆,乘隙西来,中原一动,全局便至瓦解。看来只有
陛下力疾亲征,方可平乱云云。照此进言,太子方可无虞了。”释之得四皓教导,忙入宫报
知吕后。吕后即记着嘱语,乘间至高祖前,呜呜咽咽,泣述一番。高祖乃慨然道:“我原知
竖子不能任事,总须乃公自行,我就亲征便了。”谁知已中了四皓的秘计。
是日即颁下诏命,准备亲征。汝阴侯夏侯婴,尚谓英布未必遽反,特召入门客薛公,与
他商议。薛公为故楚令尹,向有才智,料事如神,既入见夏侯婴,说起英布造反等情,便以
为确实无疑。婴复问道:“主上已裂地封布,举爵授布,布得南面称王,难道还要造反
么?”薛公道:“往年杀彭越,前年杀韩信,布与信越,同功一体,两人受诛,布怎能不
惧?因惧思反,何足为怪?”婴又道:“布果能逞志否?”薛公道:“未必!未必!”婴深
服薛公言论,遂入白高祖,力为保荐。高祖也即传见,向他问计。薛公道:“布反不足深
虑,设使布出上策,山东恐非汉有:若出中策,胜负尚未可知;惟出下策,陛下好高枕安卧
了!”高祖道:“上策如何?”薛公道:“南取吴,西取楚,东并齐鲁,北收燕赵,坚壁固
守,乃为上策,布能出此,山东即非汉有了!”高祖又问及中策下策。薛公道:“东取吴,
西取楚,并韩取魏,据敖仓栗,塞成皋口,便是中策。若东取吴,西取下蔡,聚粮越地,身
归长沙,这乃所谓下策哩。”高祖道:“汝料布将用何策?”薛公道:“布一骊山刑徒,遭
际乱世,得封王爵;其实是无甚远识,但顾一身,不顾日后,臣料他必出下策,尽可无
忧!”高祖听了,欣然称善,面封薛公为关内侯,食邑千户。且立赵姬所生子长为淮南王,
预为代布地步。
时方新秋,御跸启行,战将多半相从,惟留守诸臣,辅着太子,得免从军,但皆送行出
都,共至霸上。留侯张良,平时多病,至此亦强起出送。想是辟谷所致。临别时方语高祖
道:“臣本宜从行,无如病体加剧,未便就道,只好暂违陛下!惟陛下此去,务请随时慎
重,楚人生性剽悍,幸勿轻与争锋!”高祖点首道:“朕当谨记君言。”良又说道:“太子
留守京都,关系甚重,陛下应命太子为将军,统率关中兵马,方足摄服人心。”高祖又依了
良议,且嘱良道:“子房为朕故交,今虽抱病,幸为朕卧傅太子,免朕悬念。”良答道:
“叔孙通已为太子太傅,才足胜任,请陛下放心。”高祖道:“叔孙通原是贤臣,但一人恐
不足济事,故烦子房相助,子房可屈居少傅,还望勿辞!”良乃受职自归。无非为着太子。
高祖又发上郡北地陇西车骑,及巴蜀材官,并中尉卒三万人,使屯霸上,为太子卫军。部署
既定,然后麾兵东行,逐队进发。
布已出兵略地,东攻荆,西攻楚,号令军中道:“汉帝已老,必不亲来,从前善战诸
将,只有韩信彭越,智勇过人,今已皆死,余不足虑,诸君能努力向前,包管得胜,取天下
也不难呢!”部众闻命,遂先向荆国进攻。荆王刘贾,战败走死。布取得荆地,复移兵攻
楚。楚王刘交,分兵三路,出城拒布,有人谓楚统将道:“布善用兵,为众所惮,我若并力
抵拒,还可久持。今作为三路,势分力散,彼若败我一军,余军皆散,楚地便不保了!”楚
将不从,果然两造交锋,前军为布所败,左右二军,不战自溃,楚将亦遁。就是楚王刘交,
也保不住淮西都城,避难奔薛。布以为荆楚已下,正好西进,遂如薛公所料,甘出下计,溯
江西行,及抵蕲州属境会甄地方,正值高祖亲率大队,迤逦前来。布望将过去,隐隐见有黄
屋左纛,却也吃了一惊。偏不如汝所料。但势成骑虎,不能再下,只得摆成阵势,与决雌雄。
高祖就庸城下营,登高窥敌,见布军甚是精锐,一切阵法,仿佛与项羽相似,心下很是
不悦,因即策励诸将,出营与战。布严装披挂,立住阵门,高祖遥与布语道:“我封汝为
王,也足报功,何苦兴兵动众,猝然造反!”布说不出甚么理由,但随口答说道:“为王何
如为帝,我亦无非想做皇帝呢!”倒也痛快。高祖大怒,痛骂数语,便即用鞭一挥,诸将依
次杀出,突入布阵。布令前驱射箭,群镞齐飞,争注汉军,汉军虽不免受伤,仍然拚死直
前,有进无退。高祖也冒矢督战,毫无惧色。忽遇一箭飞来,迫不及避,竟中胸前,还亏身
披铁甲,镞未深入,不过入肉数分,痛楚尚可忍耐。高祖用手扪胸,保护痛处,越觉得怒气
上冲,大呼杀贼。诸将见高祖已经中箭,尚且舍命奋呼,做臣子的理应为主效劳,争先赴
敌,还管甚么生死利害,但教一息尚存,总要拚个你死我活,于是从众矢攒集的中间,拨开
一条血路,齐向布阵杀入。布兵矢已垂尽,汉军气尚未衰,顿时布阵捣破,横冲直撞,好似
生龙活虎,不可复制,布众七零八落,纷纷四溃,布亦禁止不住,带领残骑,回头退走。高
祖尚麾众追击,直逼淮水。布兵渡淮东行,只恐汉军追及,急忙凫水,多被漂没。及渡过对
岸,随兵已不满千人,再加沿途散失,相从只百余骑兵,哪里还能保守淮南。布势尽力穷,
不敢还都,专望江南窜走。适有长沙王吴臣,贻书与布,叫他避难长沙。吴臣即吴芮子,芮
已病殁,由臣嗣立,与布为郎舅亲。布得书心喜,急忙改道前往。行至鄱阳,夜宿驿中,不
料驿舍里面,伏着壮士,突起击布。布猝不及防,竟被杀死,好与韩信彭越一班阴魂,混做
一淘,彼此诉苦去了。看官不必细猜,便可晓得杀布的壮士,乃是吴臣所遣。既得布首,当
然赍献高祖,释嫌报功。大义灭亲,原不足怪,但必诱而杀之,毋乃不情。
那时高祖已顺道至沛,省视故乡父老,寓有衣锦重归的意思。沛县官吏,预备行宫,盛
设供帐,待至高祖到来,出城跪迎。高祖因他是故乡官吏,却也另眼相看,就在马上答礼,
命他起身,引入城中。百姓统扶老携幼,欢迎高祖,香花载道,灯彩盈街,高祖瞧着,非常
高兴,一入行宫,即传集父老子弟,一体进见,且嘱他不必多礼,两旁分坐。沛中官吏,早
已备着筵席,摆设起来。高祖坐在上面,即令父老子弟,共同饮酒,又选得儿童二百二十
人,教他唱歌侑觞,儿童等满口乡音,咿咿呀呀的唱了一番,高祖倒也欢心。并因酒入欢
肠,越加畅适,遂令左右取筑至前,亲自击节,信口作歌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威加海内兮归故乡,安得猛士兮守四方!
歌罢,命儿童学习,同声唱和。儿童伶俐得很,一经教授,便能上口,并且抑扬顿挫,
宛转可听,引得高祖喜笑颜开,走下座来,回旋动舞。无赖依然旧酒徒。舞了片刻,又回想
到从前苦况,不由的悲感交乘,流下数行老泪。父老子弟等,看到高祖泪容,都不禁相顾错
愕。高祖亦已瞧着,便向众宣言道:“游子悲故乡,乃是常情。我虽定都关中,万岁以后,
魂魄犹依恋故土,怎能忘怀?且我起自沛公,得除暴逆,幸有天下,是处系朕汤沐邑,可从
此豁免赋役,世世无与。”大众听了,俱伏地拜谢。高祖又令他起身归座,续饮数巡,至晚
始散。到了次日,复使人召入武负,王媪,及亲旧各家老妪,都来与宴。妇女等未知礼节,
由高祖概令免礼,大众不过是敛衽下拜,便算是觐见的仪制。草草拜毕,依次入座。高祖与
他谈及旧事,相率尽欢,且笑且饮,又消磨了一日。嗣是男女出入,皆各赐宴,接连至十余
日,方拟启行,父老等固请再留。高祖道:“我此来人多马众,日需供给,若再留连不去,
岂不是累我父兄?我只好与众告辞了!”乃下令起程。
父老等不忍相别,统皆备办牛酒,至沛县西境饯行,御驾一出,全县皆空。高祖感念父
老厚情,命在沛西暂设行幄,与众共饮,眨眨眼又是三日,始决计与别。父老复顿首请命
道:“沛中幸免赋役,唯丰邑未沐殊恩,还乞陛下矜怜!”高祖道:“丰邑是我生长地,更
当不忘,只因从前雍齿叛我,丰人亦甘心助齿,负我太甚,今既由父老固请,我就一视同
仁,允免赋役罢了。”雍齿巳给侯封,何必再恨丰人?父老等再为丰人叩谢。高祖待他谢
毕,拱手上车,向西自去。父老等回入沛中,就在行宫前筑起一台,号为歌风台。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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