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未名脸无惧色,他睁大了眼睛,“当年我中了田力的计谋,被他绑架到了嵊泗岛,幸而被王爷所救,我一直感激五铭,希望有朝一日可以报答王爷大恩。今日听说王爷招募水军,要剿灭田力,在下就立刻率部前来投效帐下,一来报答王爷的恩情,二来报田力之仇。王爷杀了我不要紧,难道王爷就不怕寒了天下人的心?我怀着一片赤诚之心而来,王爷居然要杀我,那天下还有谁会来投效王爷,为王爷效力?”
“啪啪啪……”赵一帆鼓起了掌,“真看不出你这么一个看起来粗鲁的汉子居然这么会说话,好,就冲着你这么一点,来啊,给他松绑,赐坐!”
耶律未名坐下之后,他好奇地问道:“我听说耶律当家做了十年海盗,却从来没有劫掠过大宋的商船,而只抢劫金国的商船,这是为何?”
耶律未名恭敬地道:“回王爷,在下本是契丹贵族,世代从军。自从大辽灭亡后,女真人视我契丹人如贼寇,百般压迫,我等实在不堪忍受,杀了上官,不得已落草为寇,做这海上的营生。唉,说来惭愧,我耶律家世代忠良,我却做这海上抢劫的事情来,实在无颜见列祖列宗啊。
“王爷问我为什么不劫宋朝的商船,那太简单了,理由有二:一是大宋与我无怨无仇,我做海盗不为钱财,够兄弟们吃喝就行了,劫它作甚?二是大宋水军强盛,我不想冒着险。王爷对我的回答可满意?”
“非常满意,耶律当家不是凡人啊,有眼光,本王敬你一杯。”
“多谢王爷!”耶律未明接过酒杯一饮而尽。
“好。本王直脾气,用人不疑,疑人不用。你怎么能让本王相信你是真心投效的?”
耶律未名道:“我来投靠王爷已经考虑了很久,做海盗那是迫不得已,不是长久之计,我耶律未名也不想埋没了自己的一身才学。王爷在西边和金国大小战十数场,我都已经详细的了解过,深表敬佩。我看得出王爷是心怀大志的人,是我可以投效的人。本想早早地就投效王爷,可我一身本事都在这水上,而听说王爷素来重视的是骑兵,才没有去兴元府投效王爷。如今听说王爷招募水军我就马上从千里之外赶来过来,带来了所有的人马,还有我的家眷,王爷可以相信我的忠心了吧?”
他说着,跪了下来,竖起手掌,对天发誓:“我耶律未名以祖先和光荣的武士的名义向长生天起誓,一身一世效忠与王爷,若违此言,让我在海上被风卷进海里淹死,在陆地上呵,落下马背被马踩死!”
“快快请起!”赵一帆急忙扶起了耶律未名,露出感动的神色,“本王完全相信了将军之心,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这支水军的副统领。本王一定给你一个展示才华的舞台,来人啊,带将军下去休息,妥善安置将军带来的下属家眷。”
“多谢王爷,属下这就去安顿属下和家眷。”
耶律未名走后,金海天皱着眉头道:“王爷真的要重用他?”
赵一帆点点头,“我说过用人不疑,疑人不用。耶律未名这个人你比我要清楚,极为擅长海战,金国数次大举围剿都让他从容逃脱,且其用兵诡异,如天马行空,是不可多得的人才。我若不用,那是有负上天的美意啊。”
“我也看得出此人是个人才,谈吐不俗,受过良好的教育,我只是担心他的手下长期做海盗,习性难改啊。”
“哈哈,这个就由你和耶律未名头痛吧,我不管了。但是,在我的军营里,绝对不能出例外,治军一定要严,我会留下几个亲卫帮你,他们都是好手,你再调教一下,可以帮你大忙。”
金海天点头称谢。
接下来十几天赵一帆就和耶律未名和金海天商量海军的各个细枝末节。
十一月,出使金国的使者回到了临安,宁宗召赵一帆回京。
临安很热闹,到处张灯结彩,一片喜气洋洋。
宋金议和了!
来迎接赵一帆的卫萌锦说道:“王爷,皇上在集英殿举行大宴,庆贺议和成功,请您来到之后赶快过去。”
“什么条件?”
卫萌锦笑道:“条件极好,基本符合王爷您的心意。”
“真的?”赵一帆惊喜地道。
“到了那里您亲自问方信孺吧,他可是立了大功了,听说皇上打算让方信孺出任礼部郎中呢。”
“哦,这倒是好事。只是金国怎么这么轻易地放弃了他们的条件?”
“哎呦,王爷您是不知道方信孺受了多少罪啊,这个人真是让人佩服啊,任是金人威胁利诱,百般折磨,他是雷打不动啊。死拖硬磨,一直撑到十一月,听说金章宗快不行了,金国北部又遭到鞑靼的袭扰,金人这才答应了我们的议和条件。”
赵一帆到了集英殿,果见一片热闹,觥筹交错,笑声在老远都听得见,大功臣方信孺被团团围在了中间。看到他进来,来平日里和他最不对眼的薛极也都来向他道贺。
史弥远更是端着酒杯走了过来,笑道:“王爷真是高瞻远瞩,眼光独到啊,本相佩服。我敬王爷一杯,预祝王爷为我大宋再立功勋。”
看着史弥远口蜜腹剑的样子赵一帆就觉得作呕,却又不得不得举起酒杯,笑道:“多谢屎相夸奖!”
宁宗从高高的御座上走了下来,招手让赵一帆过去,他摸摸赵一帆的头,“都快两个月了,九郎可让父皇想得慌了。朕说的没错,九郎有太祖遗风,看事极准,满朝文武大臣都赞成答应金人条件,唯有九郎极力反对。呵呵,朕看将来九郎要是继承皇位,必定可以收复中原河山,诸位爱卿说是不是啊?”
宁宗身后的济王赵弘顿时脸色变得毫无血色,他急忙推了推旁边的杨皇后,让她想办法。杨皇后也阒然变色,她多次向赵一帆暗示要叫她母后,可是赵一帆却装作看不见,每次都是皇后娘娘的,让杨皇后大为不满。她是个极为心细和有心机的女人,心道你现在都不肯叫我母后,将来继承了皇位,哪里还有我立足之地?本来济王与她的关系就极好,因此,她慢慢地倒向了济王。
史弥远脸色大变,他一直在侧耳倾听宁宗的话,这时立刻跑了过来,躬身道:“陛下,您喝醉了。”
宁宗不解地看着他。
杨皇后轻轻地在他耳边道:“官家,您怎么可以在这里说吴王继承皇位如此重大的事情呢,您失言了。”她不等宁宗说话,急忙高声道,“官家喝醉了,本宫扶他下去休息,诸位大臣慢饮!”
刚才声音大,许多官员没有听见他们的话,很不解连一杯酒都没喝的宁宗怎么就醉了呢?不过嘴里还是唱歌诺:“恭送皇上皇后娘娘!”
这个时候方信孺才挤出了人群,满面惭愧之色,“臣有王爷托付,没有顶住压力,答应了金人五十万的犒军银。”
赵一帆拍拍他的肩头,“你已经做的很好了,非常好,本王也满意了。”
方信孺更加惭愧:“那都是王爷的指点。”
“还说这个干什么?你的压力本王知道,后面有这么多双手推着你呢,不容易了。你在金国受了不受委屈,本王敬你一杯。”
“多……多谢王爷!”方信孺喝了酒,又被大臣拉走了。赵一帆则返回了王府,这里没有他可以说话的人。
三十八 都督军事
赵一帆回到府中,立刻问杨蔓儿:“我让你办的事情怎么样了?”
杨蔓儿垂下头,脸色微红地说道:“臣妾无能,数个月都没有查到半边天的幕后老板是谁。”当初她以为是小事一桩,可是打了包票的,可是数月来一点儿蛛丝马迹都没找到,不由的让一直心高气傲的杨蔓儿感到羞愧。
哼,如果她真的是柳柳,又哪里会让人这么容易发现?她可是间谍出身,前世在他身边潜伏了五年多呢。赵一帆摆摆手,“算了,既然她现在不想见我,那就不见吧,不怪你。我当初就说了,要是人家不愿意让你知道,恐怕我们就打探不出她来。”
杨蔓儿笑道:“也不是毫无结果,前两天有人递来了一封信,和以前的一样,至少我们知道了这个店的老板就是送信给我们的人。”
赵一帆接过杨蔓儿递过来的信,同样的垂波柳条,信里只有一句话:时机未到。
赵一帆找来华岳,让他帮写一封奏折,请求朝廷让他回兴元府,训练精兵,防守边境。华岳默默地点点头,说道:“奏章我可以帮王爷写,但是王爷你可千万要考虑清楚了。这临安一旦离开了,想回来怕也不容易。今天宴席上皇上说了一句话,王爷难道不心动吗?”
“说我继承皇位吧?”赵一帆笑了笑,组织了一下语言才道,“我知道华兄的心思,希望我能够继承皇位。我父皇身体不太好,又一直小病不断,但是以他的年纪和保养状况来看,再活个十年二十年问题却不大。到那个时候恐怕蒙古已经把金国灭的差不多了,周围的国家也基本上被他们吞并了。那个时候蒙古人强大的可怕,而我大宋依然积贫积弱,就这些连金国都不堪一战的士兵,又怎么能够挡住蒙古人?皇位又有何用?徒然做个亡国之君,留给后人作笑柄罢了。”
华岳站了起来,“王爷怎么敢肯定蒙古人会………。”
赵一帆打断他的话,“我说的你不用怀疑,等去了蜀中,你会有机会看到蒙古人的战斗力的,也会看到成吉思汗的雄才大略,到时候你就不会怀疑我说的话了。不用多说了,帮我写奏章吧。”
“看来王爷决心已定,既然如此,那我就下去给王爷写奏章了。”华岳脸上表情复杂地退出了大厅。
汪玲玉对这刚刚安定下来的家很满意,听说他又要离开,十分舍不得,“不能不走吗?”
“不走不行啊,我要是不走,也许数十年之后我就成了蒙古人的奴隶。”赵一帆看着在地上嬉笑爬着的两个儿子,目光坚定,“放心吧,这次我带你们一起走,都去兴元府。”
汪玲玉喜动眼色,“只要和你在一起,去哪里都成。只是苦了孩子,小小年纪就要受千里奔波之苦。”
杨蔓儿却没有这么高兴,她轻轻地叹了口气,喃喃地道:“只怕我走不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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济王赵弘从眼线那里得到史弥远在吴王请求去蜀中练兵的奏章上批了“不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