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你这是在报复我吗?那个叫Jhon的男人大到可以做你父亲了!
何仪菲的脸上露出了惨淡的笑。
她说:是啊!我要报复你—你知道我有多爱你吗?你却对那个孟雨舸念念不忘!我开始以为我付出了足够多的诚心就能打动你,可是我努力了这么久你是怎么对我的。直到那一天我看到了你所写的小说,我才真正的明白我的任何努力对你都是徒劳,我也清楚了你到底有多毒辣!我更发现了我和萧娅斯一样是笨的可怜的女人,所以我必须离开你。的确,Jhon是够老的,但是他爱我,你知道吗?这些你是无法给我的,所以我再也不用奢求了。
他说:对不起!是我不好。我们的爱都很自私。对不起!是我的自私让我忽略了一切,我不该那样对你,我有罪。
何仪菲却突然变得温和了起来。
她说:一切都过去了,不用再提了。我们还是做朋友吧!
高寒晓愣愣地坐在那儿,像个犯了大错的孩子,心中有一种巨大的悔恨。他失望的看着手上的香烟,嗫嚅道:你们都走吧!走吧!
何仪菲却沉默了好久,她突然站起来说:寒晓,我真的要走了,你还能抱我一次吗?然后走到高寒晓的身边,二人相拥,轻轻的摇晃着。
她说:寒晓有些事我必须告诉你,其实那天晚上我只是帮你脱了衣服,什么事都没发生……
高寒晓一把推开何仪菲向她怒斥道:我最讨厌欺骗了。走——你给我走——然后边吼边把她往出推。何仪菲拌了拌嘴要说些什么。却不再说下去,只得无奈的走了。高寒晓转过身,一滴破碎的泪花落下,是无形的愁痛。
六月。责令毕业生离校的通知下了几天,同学中能走的都走了。只留下一些没找到工作亦无处可去的毕业生。刘晨风也因为高寒晓而留下来了,他邀请高寒晓去他父亲的公司里工作,但高寒晓婉言谢绝了。刘晨风说那我陪你两天吧!话是说了却自个儿溜出去玩了。
高寒晓在离校前去看了一次爷爷。爷爷的身体很硬朗,仍然种种花,养养鱼,修剪果枝。生活平静安然。除此爷爷还不无止境的拉着那凄凄哀哀的胡琴。常常是黄昏独坐在一个小土丘上拉着琴,看着天空里寂寞飞着的鸟群……
高寒晓说:爷爷,我要离开北江了,不舍得您!
爷爷说:傻孩子,你长大了,要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才对,知道吗……
高寒晓说:我想跟您学拉琴!
爷爷说:这琴是不适合你的。那种苍凉你是无法经受的。
最终在高寒晓的执着求教下,爷爷才把自己的练琴经验传授给他,并找了一把造型特别的小胡琴和一套自学书送给他……
毕业生留校的最后期限到了,高寒晓、刘晨风、欧阳城逸不得不离开。他们是一起去了火车站。站在广场上,高寒晓最后一次凝望了一下那间他租住了接近两年的房子。古老斑驳的墙体爬满了爬山虎,绿绿的一大片,但就在他注视的那一刻整个绿色的墙面突然的枯萎了,在风中凋落飘零。就在那里高寒晓写下了太多的故事,太多的思念。然后他挥了挥手,说:再见了小屋,再见了我纯朴而平庸的城市。
刘晨风说:寒晓,欧阳,两位兄弟,你们去哪里?
高寒晓笑笑说:不知道!也许天南地北,也许天涯海角。欧阳城逸看着目光正逼视他的刘晨风有些尴尬,随口问了一句:那你呢?
刘晨风说:我老爸让我回去接管他在深圳的一家分公司,以后兄弟要走到了南方可别忘了招呼一声。若有什么困难也别忘了吱我一声,我这个作兄弟的一定全力以赴。
高寒晓就调侃道:到时候就怕遇到了我这个穷流浪汉你不敢认我呢!
刘晨风却来了一句严肃的:咱兄弟永远是兄弟,管他贫穷富贵都一样。
高寒晓说:那是,那是。欧阳城逸也陪着点了点头。刘晨风潇洒的挥了挥手就攀上了南下的列车。
欧阳城逸说:寒晓,你准备去哪儿?
高寒晓道:我去西部!到那里去洗涤一下我的灵魂,然后继续写字。现在写字成了我生命里不可缺少的东西了。
欧阳城逸拍了拍肩上的吉他,说:我要沿着我的爱走失的方向去寻找,高寒晓指指欧阳城逸琴袋下面的一个小包,问那是什么。欧阳说,那是娅斯留下的向日葵种子,我想沿路种上一些,她说那样我就不会寒冷了。
高寒晓说:那你是要先北上吗?
欧阳城逸答道:嗯!先北上再去西藏。
高寒晓说:那我们还有可能相见。
欧阳城逸说:那要看缘分了。然后他又隐隐的想起关于孟雨舸死去的假消息,他咬了咬嘴唇,正准备说时,高寒晓就拎着包边跑边说:我得去站队了。欧阳城逸向他挥了挥手,说:朋友走好!一切随缘了。
欧阳城逸坐到候车厅外的台阶上燃起一支烟,凝望着天空直到向西的列车缓缓的走远,这才去剪票口排队,等待着即将来临的流浪。
流浪的一个小站/注定自己的爱没法温暖/相聚离散分别和团圆/一切就像是发生在一瞬间//忘记我们曾经互相取过的暖/寂寞的姿势永远都是一个苍白的逗点/站在故事的夹缝里/无法语言只有孤单
尾声
北江潮冷的冬天一如往年。北江大学的学生正为着期末考试埋头苦读,但高明的老师走过去一揭作掩护的书障就会发现下面霍然的发放着一本叫《水木房》或者叫《只有一个天使才能把我拯救》的书,老师并不发怒,只是清清喉咙正正身向他的学生说,你知道那小说的作者是谁吗?当然是你的学生咯!学生回答,您都说了几百遍了。老师诡异的低下声说:你们想知道他和那个水木房的故事吗?于是就津津有味的讲下去,直到下课铃响……校园广播里正播着一个名叫诚逸歌手的歌。匆忙的人流里难免有人驻足感叹:哎!没想到这么有名的人物竟还是我们的校友。哎!才人,才地啊!
水木房书吧的大厅里有些冷清,收银员正聚精会神的翻着一本浅蓝色封面的书。见进来一位身着黑色风衣,头发束起的高雅女子就连忙站起来说:欢迎光临。然后女子将自己的风衣脱下和一只旅行箱一起寄存到柜台处。这时女子露出一身淡紫色的羊毛线衣更显得单薄,但身材颇好。
收银员问:小姐是要回家了吗?
女子说:不!我是路过这里顺便看看朋友。这里本是个酒吧!现在变成书吧了。嗯,变了倒少了嘈杂和空虚,多了不少宁静和文明。
收银员说:那你要看什么书吗?
女子说:我随便看看吧!
女子突然在特别推荐的书目栏里看到了一本叫《水木房》的小说。这时一位导购小姐就过来了,女子问:小姐,请你领我去找这本书。女子抽出一本浅蓝色封面上面有几朵向日葵的《水木房》,作者的署名是:苦守的爱。
女子说:这个作者的名字很怪。
导购小姐说:是有点怪,听说他以前也是这个学校里的学生,后来开了个叫“水木房”的酒吧!再后来他旅行写小说了,还有一本,说是献给他爱着的一个女孩。说着导购小姐又抽出了一本名叫《只有一个天使才能把我拯救》的书交给那个紫衣女子。女子神情有点激动,眼睛开始潮润了。翻开书,扉页霍然写着:献给我永远的爱人孟雨舸小姐。署名是苦守爱。一滴泪从女子清澈的眼眸里滴落,润浸无限的思恋。
导购小姐说:小姐您怎么了?
女子说:没什么!你们的这些书卖吗?
导购小姐说:卖!不过你很走运,这两本书已经有好几天没货了,很抢手的。今天早上才运回来一批。
女子微笑了一下,说:我就要这两本吧!
女子又到唱片区去翻看了一下,音响里正播着一首流行歌曲,沙哑而深情的声音,她觉得很熟悉,歌是这样唱的:那些麦田/站立着一棵棵遥远的思念/守候/成了唯一的答案/不知道/我的梦里的你是不是泛滥了的虚幻/可我仍然执迷/相信/遥远的等候可以感动上天/总是觉得某一天我突然醒来会发现/你就在我身边/可是每一夜/醒来千百遍/你仍然只是在梦里面/听不到我的呼喊……女子有些感动,问旁边的一位学生模样的女生,道:请问这首歌叫什么呀!女生白了她一眼说:你真老土,这首歌都流行了几个月了!?——《你留下的麦田》知道吗?说完女生忿忿的走了。一位导购小姐过来了说:别理她们这些女学生,刚才你肯定问到她的偶像了,要不才不会那样呢!女子又问了一遍,导购小姐就抽出了一张名叫诚逸歌手的专辑。女子眼前一亮有些激动的说:他终于成功了。导购小姐说:你认识他吗?女子说:一个朋友……女子最终又买下了诚逸这张名叫《情人的流放地》的唱片,其中收寻了很多年以前水木房酒客所熟知的曲目。
女子找了一家旅社住下。
房间里唱机正播放着放着那张能够勾起很多人往事的唱片。一边床头上女子读着那些曾经与她有关的文字。文字很美,只不过太过感伤,有时会令她放声大哭。
书上说在北江的小火车站旁边有这样一间小屋,里面写满了爱和思念。苦守的爱在那里租住了两年。
“我要去看看。”女子自言自语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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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两千零五年八月十九日的十九时二十分二十七秒我写完了这个带着疼痛的故事,在稿纸上留下了这样几行字:
写完最后一个字,拉开郁闭了整整二十天的窗帘,外面的天空已经暗了下来,起了风,灰蒙蒙地,有一种鸟啊啊哇哇地叫着……
这是两年前的事了。但我依然清楚的记得,因为那种愉悦能够长久的占据了我的心灵,但更重要的是,我在这个故事里倾注了足够的心血和感动,以至于我在完成她的时候像染上了毒隐一般,哀伤、感动、疼痛和劳累得无法自拔。
那是喜悦的,我想。
写作本来就是一场充满了诱惑的嘶杀,在我独自的战场上有时会两败俱伤,但我相信我的嘶杀是值得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