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节 SMILING IN SLOW MOTION
开学第二天,我和卫婕都没有课,早上按照计划早早的起床,准备去江汉路。武汉的热干面始终是这样好吃,芝麻酱的香味混合着蛋酒的甜,街边的早点摊,温暖开始充溢整个城市。
等车的时候,我随手买了张报纸,为的打发在公交车上漫长的时光。
武汉的报纸无非是这样,除了老太婆摔伤,市民呼唤路灯重建现光明之外便是些文化娱乐消息。我在车上匆匆地翻过当天的报纸,卫婕坐在边上,紧紧抱住我的胳膊,和我一起浏览着某某球员泡吧打人之类八卦,却任由两条重要的新闻从我们眼皮下溜走。
2003年年初,某个冬意萧然上午,一份武汉的小报四版登出了一则黑框新闻,某贫困县县官,屁股底下坐着半栋楼,因为经济问题滚鞍落马。那天,我捏着这份报纸,和我的女朋友卫婕穿过武汉最繁华的商业街。那天的事情,成了我后来关于这段感情最美好的记忆。我很清楚地记得,美丽的卫婕扶着我的胳膊,言语不多,只是静静地走着,偶尔转头,和我相视而笑,看着她恬静地微笑,来来往往的人潮仿佛瞬间变得透明。
那天,我们准备去拍摄我们的第一张合影,用于它记录我们的爱情。
四个月后,我们的爱情灰飞烟灭。卫婕彻底的离我而去。我在校图书馆的报刊阅览中心重新找到那天的报纸。期刊中心保存的新闻纸已经变得有些发黄了,那些曾经和卫婕一起阅读过的娱乐消息重新出现在了我的眼前,虽然它们已经无法再与当初的记忆重合,但是一阵统摄心肺的熟悉和孤独却透过四个月时光,准确地击中了我心底最柔软的忧伤。
2003年5月底那个炎热的中午,在报刊阅览中心里,我孤独地看着周围的同学们,他们都在静静地翻看报纸,表情或严肃,或满足,谁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可怜的人,正对这四个月前的一份报纸默默地发呆。当初的文字被静静地保存了下来,但是我的胳膊上,却再也没有了卫婕柔软缠绕的手臂。在过去将近一年的时间里,我已经习惯了她的身体,熟悉了她的味道。那段日子,我在宿舍里待着,有很多个夜里,我的睡梦被楼下毕业生轰闹的游行打断,半梦半醒间,伸出胳膊,想搭上那个熟悉得已经忽略掉其美丽的身体,却发现抓了个空,于是猛然惊醒,静静地坐起来,眼泪和冷汗一起在黑暗中滑落。
那些夜里,我在上铺从梦中惊醒,常常看见肖斯文彻夜不眠,趴在窗户边,对着昏黄的路灯吐出一个又一个细长的烟圈,偶尔一回头,艰难地朝我笑笑,扔上来一颗烟。
2003年初的那一天,我和卫婕顶着凛冽的寒风穿街过巷,走了一天,两人都累了,一进小屋,就紧紧抱在一起。那个寒冷的夜里,我们在床上接到照相馆的电话,告诉我们相片照得很好,拼图一个星期以后就可以去拿了。当时,冰冷的雪子正在不断地敲打着窗户,我们紧紧地搂抱在一起,心跳得如同初恋一般,我看着卫婕带着甜意睡去的脸,一个人笑了一晚上。
第24节 赵志刚
除了肖斯文老爸倒掉的消息外,那天的报纸上还有一条社会社会新闻和我有点关系。根据记者的描述,在我和卫婕去汉口的前一天夜里大概10点左右,有一个青年男子正在某工厂内的住宅小区擦皮鞋。突然从僻静处开过来一辆无牌的金杯面包车,一切就像90年代初的港片里一样,车上跳下几名大汉,从后面将擦皮鞋的男子一脚踹翻在地,一个人将他紧紧踩住,另一个掏出江湖上绝迹多年的五联发,顶着受害人的屁股和大腿搂了一火。
接下来的一幕比较仿佛回到了宋朝:两名大汉旋即将受害人翻过来,一人掏出一把锋利无比的小号瑞士军刀,在他的额头和脸颊上歪歪扭扭地刻上了字。
这条短短的社会新闻不足三百字,在2003年初那个甜蜜的早晨里,匆匆从我眼前溜走。
2004年,是我在莫大里的最后岁月,同学们都在为前程而奔忙,我也在北京找了个实习。在出发前,我在徐琴那里看见了完全陌生的赵志刚。当时他已经完全康复并且准备出国了,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他。
赵志刚在一家茶坊里静静地向我讲述了那件事情的经过,基本和记者描述得差不多。有一点是记者没有说清楚的,就是那伙人在他脸上刻的什么字。
“贱人”,这是赵志刚告诉我的。
后来我在南方工作了,有一次老大来看我,两人在酒吧说了一夜,就提到了赵志刚。老大在健身中心监制的朋友告诉他说赵志刚的事情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传为笑谈。不过具体的原因却一直没有人搞清楚。有人说他坑光了李秃子的老本,还顺便连老婆一起坑走,李秃子暴怒之下雇了两个人戴上假发墨镜,亲手废了他;有的说他鸡巴横扫九州,一不小心扫到了南方某老板的二奶;还有的还说是他当年教练的老婆跟他放完几炮之后念念不忘,天天闹离婚,教练终于发飙,他老婆在屈打成招之下终于招出了和赵志刚的奸情……总之所有的传说里,祸害的根源还是那三根不听话的海绵体。赵志刚为了拯救他的脸蛋和被铁珠打得差点两地分家的宝贝,卖掉了车和房,在三家医院来回倒,如此折腾了大半年,从此一无所有。唯一知道的是他的整形手术做得非常成功,在此之后他原来的朋友没有人能认出他,他也没有再跟任何人联系,简单的说,很长一段时间,根本没有赵志刚这个人,因为谁也不知道他是谁。
但是在当时的那次见面里,赵志刚却什么都没有对我提。只是含混地带过了一切,最终,他很诚挚地盯着我的眼睛说:“徐琴是个聪明人,但是,我最对不起的还是卫婕。”
现在想来,那也许算是赵志刚的道歉吧。但是在当时,不知是因为已经和卫婕分手,还是因为害怕赵志刚那双精芒闪耀的眼睛,我竟对他没有一点恨意。
随后的几个月里,我北上实习,然后失败,然后南下。在这期间,赵志刚彻底从我们的生活里消失,徐琴告诉我说,他是在当年一个款姐相好的帮助下出了国。
在我去广州前,武汉的某个舞厅门口又发生了一起案子。一个姓李的秃头的老板搂着小姐从舞厅里出来,打着车正准备离开的时候,突然被边上冒出的一个汉子从车里揪出来。汉子把秃头拖到在地,然后掏出一只六4手枪,对这秃头的膝盖细心地打完了一个弹夹,枪打得不紧不慢,一直到他离开,周围的人没有一个吭声的。这个案件好像一直没能侦破,受害人秃子老板的膝盖骨被打得粉碎,终身不能下床。
这个案子,我一直不能确定是否和赵志刚有关,甚至连这个受害人是不是我知道的李秃子都不能确定。“生活啊,你只需知道概况,不能深究细节,把一切都看清楚了,活着也挺没劲的”,我到了南方之后,一个同事这样告诉我。
第25节 爱情拼图
几天后我和卫婕又去了一次江汉路取拼图,取完拼图,回去打开才发现照片真的很完美,两人贴得很近一脸幸福,卫婕催我来拼,这是那种5000片的,据说拼好要一个月时间。我有些无可奈何的拼起来,卫婕倒是象个孩子一样兴致勃勃。
我的手机响了,我一看是徐琴打开的,有些慌乱,赶忙挂掉。卫婕问我是谁,我说是个很讨厌的老乡。徐琴又打了一次,我犹豫了一下,整理了一下表情跟卫婕说我出去接个电话,还加了一堆这小子真无聊之类的,卫婕点点头,继续做她的拼图。
徐琴有些不满的问我怎么要挂掉电话,我说刚才在上课。她也没问什么,我问她有什么事,她说我有点想你了,所以打个电话问问有没有空过来玩。我说,我有点事,不来行不行,她显得有些不满,我怕在电话里吵起来,就说好吧,明天吧,她说,我在教5楼下等你,不见不散。我还没来得及说别的,她就急匆匆把电话挂掉了,很是让人恼火。
背着卫婕去接这个电话让我觉得对不起她,结果卫婕跟我说话我也心不在焉,她显得有些失望,忽然问我,还记得我跟你讲的故事吗?我问是什么故事,她说,关于爱情有一个传说,把情人的画像做成拼图,如果能成功的拼好,那两人一辈子一定会不离不弃,永远不会跟别人走。我点头称是,然后又嘲笑她怎么相信这种小女生的把戏。但是我心里却翻腾起来。想起这个拼图的诅咒让我有些心虚,我趁卫婕不注意把一块拼图装进兜里,继续装起一副很合作的样子。
第二天,拼图才做了一小块,一方面是我的怠工,另一方面也是卫婕的确没有做拼图的天赋。中午卫婕开车来接我,在此之前我一直忐忑不安,生怕卫婕在楼下等的时候撞见了,表姐表妹的把戏已经跟她在一起玩过一次了,两人这么久,我的那点花花肠子她也知道的差不多了,如果真的撞上了,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事情。
徐琴很抱歉的告诉我,她来晚了。我说不要紧,心里一面在奇怪今天卫婕为什么没来接我,一面在庆幸没有发生撞车的事故。一路上徐琴的话似乎很多,又问我考试怎么样,都过了吗,一下又问我未名湖怎么变脏了。我忽然问她几天不见怎么变得罗嗦了。她笑笑说大概很久没来学校了,感叹一下而已。
徐琴家里还是老样子,她问我这里习惯不习惯,我说还好,怎么忽然要问这个问题。她开始感叹这里一个人住的空荡荡的,我心里一凛,然后装做无所谓的样子说,为什么不结婚呢。她笑了,说不要问这个问题好不好。
我倒是忽然想追根问底,我原来问你的两个问题你还没回答我呢。她问是什么,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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