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学谦状似无意地问:“那他也不会种萝卜?”
“……”乔语晨额前滚下三排黑线,笑着推了他一把:“那种东西只有你精通……”
唐某人放心了,小心地呼出一口气:太好了,就他一个人会种萝卜,这是他多少日子以来的心头大患啊。
唐学谦伸手环住乔语晨的肩膀,往厨房走去。
“帮我吧。”
“厄……”乔语晨迟疑。
唐学谦挑挑眉:“不愿意?”
“不是,”当然不是,乔语晨心虚地笑:“不就一顿饭,以你的程度,还要我帮忙?”他太能干了,在厨房的水准不是一点两点,速度快得她根本来不及反应,更别说跟上他的节奏,她根本帮不上忙啊。
唐学谦叹气:他唐学谦的女人,怎么那么笨呢。
“乔语晨,你听没听过一句话?”
乔语晨好奇:“什么?”
“以公徇私,”唐学谦脸不红气不喘地解释给她听:“比如,办公室这种地方除了办公事之外还可以干点私事;再比如,厨房这种地方除了做饭之外还可以做点别的事……”
乔语晨在他腰间捏了一把,唐学谦看着她又红了的俏脸,忍不住又笑起来。
唐学谦亲自下厨,出品自然与众不同。
一群人绕着炭火烤着各色各样的食物,其乐融融。唐学谦料理水平一流,偏心的水平也一流,兴致来了就做点只有他知道怎么做的点心甜品,做好了什么都不说地就往乔语晨嘴里送。
“够了够了,”乔语晨嘴里被他喂得鼓鼓的:“你给我吃什么东西?”
“好东西,”他笑笑:“顺手做的,唐氏出品,质量有保证。”
乔语晨舔舔唇,唔,真的很好吃。
唐某人心里又是一动,她吃起东西来像只兔子,唐学谦连忙转身深呼吸:她喜欢吃他做的东西,他只喜欢吃她,啧,真考验他的定力。
两个人甜甜蜜蜜的样子,自然是有人看不过去了。
湘湘勾住萧素素的手:“伯母,我爸爸有没有跟您说让我进唐远学习的事?”
“这件事啊,”答话的是唐彧,指着唐学谦道:“你想进哪个部门,跟学谦说一下,让他帮你安排。”
“那我跟着学谦好不好?”
“……”:
一句话,说得所有人都默了下。
乔语晨安安静静地烤着手里的肉,脸上没有一丝波澜。
“不行,”唐学谦终于抬头,淡淡笑着,口吻却是不容拒绝:“我的事比较多,也比较复杂,不适合你。”
“我不会吵你的,我就跟着你做助理嘛,我爸爸也说可以的……”
把石仲诚的名字抬出来,唐学谦还真不能说‘不’。且不论石仲诚是他从小尊敬的长辈之一,单论他和唐彧的关系,怎么样都不允许唐学谦再说第二次‘不行’。
只是进唐远当个助理,又不是要当总监或总裁夫人,他实在没有拒绝的理由。
“学谦,你安排一下吧。”唐彧终于下了决定。
唐学谦闭了下眼睛,睁眼,说了一个子:“好。”
湘湘笑了,不经意把话题对向乔语晨:“乔小姐,以后我有不懂的地方要问学谦,会占用他一点时间,你不要介意哦。”
乔语晨连忙表态:“我不会的。”
唐学谦抬眼看她,只见乔语晨一脸宽容的样子,她说了不会介意就是真的不会介意,唐学谦在心中叹气:明明她最有介意的权利,只要她表态不愿意,就算是唐彧也不会强加任何意愿,可她偏偏不会行使她的特权。
湘湘继续笑道:“听说乔小姐在福利院做老师,都没有正式工作的吗?”
乔语晨像是听不出她话里的嘲讽,淡淡接下她的话:“没有,我做的很开心,工作没有贵贱之分嘛。”
“听说你精通外语,那对德文一定很了解了?”
“没有,我一窍不通。”
“那怎么可以,不懂德文对学谦就没什么帮助了。”
“不会啊,”乔语晨笑了下:“德语再强,也强不过学谦,他需要的是一个好妻子,而不需要一个翻译。”
这答得实在是妙,把挑衅嘲讽化为与世无争,唐学谦莞尔:实在是她的性格使然,不温不火,一派平和。
萧素素完全没看出蔓延的战火,点点头笑着:“语晨就像唐家的女儿一样,很乖很听话的。”
湘湘不高兴了,勾住萧素素的手问道:“伯母,你以前说过你把我也当作唐家的女儿看待的。”
“恩?……”萧素素有点转不过弯,好像她是说过,但意思完全不一样啊……
湘湘继续问:“那我和她有什么不一样?”
“这个……”萧素素无言以对,求助似地看向丈夫。唐彧咳了一声,一时也被问住了,两个女人,两边都不能得罪。说起来,现在小孩子的世界怎么那么复杂啊……
“她和你的不同就在于……”唐学谦终于抬头,眼里渐渐染上了一丝冷意,他看向石湘湘,口吻淡漠:“你只可以叫伯母的人,她可以叫妈。”
全场沉默。
钟铭轩默默地低头烤着肉,心中一阵感慨:唐学谦,你真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他的那句话,看似平淡,实则分量很重,等于对湘湘下了警告:你再好,再亲,对唐家而言始终还是外人,而乔语晨不同,她是真正的唐家人。
唐彧叹气:唐学谦这小子,还是老样子,有人欺负了他的人,他一定不会善罢甘休。
湘湘虽说脾气不好,但终究还是个年纪轻轻的女孩子,实在不是唐学谦的对手,冷不丁被他这么警告了一句,顿时乱了心神,一头扎进屋躲了起来。
唐彧咳了一声,对唐学谦道:“她始终还是个小孩子,你出手不要太重。”以他常年对付各种阴狠狡猾角色的手段,湘湘哪里是他的对手,他只是懒得理她,要是认真起来,谁知道他会把人整成什么样。
“二十岁了,小孩子也该是长大的时候了。”他不理,一脸淡漠。
气氛陷入僵局,终于有人站起来了。
“我去看看她吧。”
唐学谦惊讶地看着乔语晨起身欲往里屋走,一把拉住她:“你还真去啊?”
“恩,放湘湘一个人在里面不好,”乔语晨拉下他的手,笑了下:“你说话太重了,你大概不知道,有的时候,……你很会伤人。”
乔语晨走进卧室,只看见湘湘一个人趴在床上,真个人朝下,大大地趴着,一动不动。
乔语晨在床沿坐下,轻声细语:“你喜欢他,很喜欢他,对不对?”
湘湘不理她。
“学谦刚才说话太重了,应该伤到你了……”
湘湘闷闷地反问:“你是来看我笑话的吗?”
“不是,”她不怒,平平静静的样子:“我只是,不忍心看见和以前的我一样的人。”
闻言,湘湘坐了起来,好奇地看着她。乔语晨笑了下,声音如流水般缓缓流淌出来:“你爱他,你为他做很多事,在他面前你收起所有的难过和伤心,只想让他看见一个完美的你。可是你最后发现,无论你怎么做,他都不会多看一眼,他会对你笑,对你好,但不会爱你,你流泪他会递上手帕为你擦掉眼泪,但他不会为你伤心,你被他逼得没有其他任何办法,只能缠住他,……我说的这些,对不对?”
湘湘顿时怔住,傻傻地看着她:“……你懂我心里的这些?”
“是,我懂,”她淡淡一笑,毫不隐瞒她的过去:“因为曾经我经历过的……”痛苦,“比你更多。”
没人知道乔语晨和湘湘谈了什么,只知道再出来的时候,湘湘像是变了一个人,不吵不闹了。最后他们离开的时候,湘湘实在忍不住还叫了声‘语晨姐姐’,顿时雷倒了一片。
唐学谦实在好奇,回到家,走进卧室,他从身后圈住乔语晨的身子,咬着她的耳朵呢喃:“你跟她说了什么?”
“没什么,”她握住他的手,任他埋在她颈肩吻着,“就讲了一个故事而已,从前我看过的一本书。”
“哦?”唐学谦兴味十足。
乔语晨淡然而笑,娓娓道来。
她讲的故事是这样的:“从前有两个人,女人爱上了男人,她缠住他,让他爱上她,可是后来却不告而别……”
她是他长久寂寞人生的第一缕sunshine,以后遇到的再好再美,他都不要,他就是不喜欢。
线性时间最大的魅力就在于,不可逆转。
于是她离开的七年时间,就成了最富有魅力的看点。一个男人,仅凭记忆独自撑过七年,是要有勇气的。世间多少男子,在时间面前怯了步。怕了寂寞,输了纯真,随意找一个女子,即使不相爱也能同居、结婚、自欺欺人般地生活。
“可是他不。他说:遇见过最好的,其他的都变成将就,”乔语晨的声音纯净如水:“那个男主角说:我不愿将就。”
“我常常会想那个男人一个人独自过的七年。我会想他一个人走在繁华城市的街道上有怎样落寞的表情,我会想他一个人回到冰冷的家中如何有条不紊地过着孤寂的生活,我会想他每次从庭审中下场时会不会在人群中搜寻那个人的身影……”
从一个贫寒清冷的少年变成独挡一面的男人,名与利,渐渐都到手。开着白色的BMW,出入渐进档次的高雅场所。
可是没有她,便纵有良辰好景虚设。
唐学谦忽然沉默下来,抱紧了怀里的人:“你喜欢这个故事什么地方?”
“七年,他等她的七年,”她不隐瞒,诚实相告:“我已经过了单纯用童话的色彩看待感情的年龄,所以那个男主角在我心里不是完美男人,不是大众情人,而是一个带点自毁倾向的角色。外在充满冷色调的强劲暴烈,内中柔肠百折,像挥舞鞭子一样,挥舞过自己的生命。”
唐学谦口吻平淡:“你喜欢他?”
“是,我喜欢,”她点头:“因为我和他一样,也经历过七年的空白,甚至比他更长,那种感觉,我懂。”她看向他,“……所有深爱你的女人,都懂。我只比她们多懂一点,因为我离你最近,被你伤得最深……”
三百六十五个夜,乘以一个七,再折算成分秒,庞大到近乎虚幻的数字。
朝与暮,实在是这世上唯一永恒之物。
在时间面前,一切退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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