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她瞪大眼睛,“你在说什么呢?什么失恋,什么做傻事?”难道他以为他要自杀么?他疑惑地道:“你不是因为跟段启军分手才跑到江边去……”
“什么啊?谁这么跟你说的?”
“段启军打电话给我,说你打过他的手机,但是他当时没有接,后来再打给你,你就关机了,家里也找不到人。”
呵!旭阳苦笑,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误会?他以为她为了启军跑到江边去自杀?而且是用冻死自己的方法,是他的想象力太丰富还是她的行为太幼稚?等等,她一直忘了告诉他她跟启军已经分手了。怪不得他对她反反复复,忽冷忽热,眼中的柔情既炽热又压抑,原来他以为她爱的是启军。真是个不折不扣的傻子!她还给他安上个大烂人的罪名,怨他,恨他。
“萧嚣。”她用手指撩拨他颈后的发,柔声唤他,“你误会了,我没有做傻事。我只是心情不好,随处走走,后来就冻得麻木了。”
他认真地看了她良久,确定她说的是真话,然后猛地跳下床,大声吼她:“你白痴吗?得过神经末梢坏死吗?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冻死?你知不知道你差点得肺炎?你知不知道这一天一夜我是怎么过的?”
她被他狂烈的怒火吓到了,小声唤道:“萧嚣。”
他抹了把脸,缓和了神色,坐到她旁边,低低地道:“我不是故意要吼你,你把我吓坏了,当我在风雪中抱住你的时候,我真怕已经来不及了。生命那么脆弱,一不小心可能就……”他眼中又笼罩上惊恐不安,身体也微微颤抖起来。
她坐起来搂住他,轻声抚慰:“没事了,我已经没事了。我保证,不会有下一次,绝对不会有下一次。”
他紧紧地回抱着她,突然冒出一句:“如果你再这么不小心,就罚你下辈子投胎变猪。”
她诧异,“这算什么惩罚?”
“女孩子最爱漂亮,这处罚比什么都严重。”
她笑了,他毕竟年轻,脱不去一些孩子气,可是这点孩子,竟让她觉得他更可爱。爱一个人啊,真的没有道理好讲。如果当初有人说她会爱上萧嚣,她会把那个人送进精神病院,谁想到三年后,他的一点点成熟,一点点亲切,一点点忧郁,一点点疲惫和一点点孩子气轻易地就掳获了她的心。到了此时,她不想让彼此再在猜疑中痛苦挣扎,有些误会必须澄清。
她靠在他怀里,仰头看他,“萧嚣,其实我跟启军早就分手了,在萧总去世之前。”
他浓眉斜扬,满脸震惊,“怎么会?他那时候还到公司去接你。”
“那是做给于志伟看的。”
“那尾牙的时候你们还出双入对。”他语气像指控。
“那是为了防止于志伟不死心,而且,我没有别的男伴可以带。”
“那你舞会之后哭得那么伤心是……”“有个男人在舞池中向我猛放电,然后就对我冷冷淡淡,我能不伤心么?”
他眼中涌上惊喜,“我以为,你哭是因为他。”
“我是看过你之后才哭的。”
“我以为,你去看我只是出于礼貌和关心,你自己也是这么说的。”
“不然我要怎么说?当时我还不太确定自己的感情,更加不能确定你的态度。结果,你就用后脑勺对着我。”
他着急地道:“不然我能怎么样?如果不马上赶你走,我怕自己会扑上去,你不知道你在舞池中的模样有多妖冶。我已经情不自禁了一次,不能够再逾越第二次。而且说不定段启军就在门外等你呢!”
她微笑道:“看,我们俩都绕了好大的圈子。”
她盯着她温柔甜美的笑容,沙哑地道:“别对我这样笑。”
“怎样笑?”她保持唇角的弧度,对上她阴暗炽热的目光。
他低吟一声,猛地俯下头吻住她,顺势将她扑倒。
“哦。”她一声痛叫,身上每一块肉都酸痛,今天真不是个亲热的好时机。
他埋在她胸口闷笑,“你活该。”
“你真恶劣。”
他抬起头来,让她看清他眼中熊熊燃烧的欲火,“我如果真恶劣,你的睡衣已经不在身上了。”
她放开攀在他肩上的手,轻叹一声:“你学会做真君子了。”
他笑着道:“我还是比较喜欢做真小人。”他挪了挪身子,让她舒服地靠在他身边,打了个呵欠道:“我好困,再陪我睡会儿好不好?”
“嗯。”她窝在他怀里,真实地感觉到他的体温和呼吸,不一会儿就安稳睡去。模糊中她想到刚才还忘了问他一件很重要的事,就是圣诞夜他为什么要吻她,还有他还没说爱她,不过不急,他们今后有很多很多时间可以细细讨论这个问题
第八章
幸福有很多种,其中一种就是早晨在情人的怀抱中醒来,第一眼见到他的微笑,第一声听到他的呼吸,第一口吸入他的味道。旭阳现在就处在这种幸福之中。萧嚣一眨不眨地看着她,深邃的眼眸中溢满柔情。这一刻,不必问,她深深相信他爱她。
他用鼻尖蹭着她的鼻尖,没有吻,却比吻更令人陶醉。他低低哑哑的声音在她耳边诱哄:“懒猫,起来洗个澡,我去买早餐。”
“嗯。”她像天下所有被宠爱的小女人一样听话,虽然那个宠她的男人还没她大。
洗了个热水澡,她换上自己的衣服,坐在镜子前面吹干长发。镜子里的女人面色桃红,迷蒙的眼睛波光潋滟,干燥的嘴唇同样红艳艳的,满脸洋溢着幸福和满足。她的喉咙已经不痛了,冻伤似乎没有留下任何后遗症。
她将头发随决用一条丝带绑好,第一次仔细打量他的房间。像许多单身男人的房间一样,又脏又乱。地毯上,沙发上,衣柜上,到处都是随意扔置的脏衣服;一次性饭盒、水杯、饼干袋、方便面空碗和空的汤料包堆在大茶盘里;纯净水桶里剩不到半杯水;医药箱的盖子敞开,酒精棉被扯得一团乱,老天,酒精居然没盖盖子。一个日常生活一团糟的男人。
她打开冰箱,不出所料,堆满了各式各样的方便面、火腿肠、苏打饼干、啤酒、松花蛋、冷冻层有一块黑黑的,硬硬的,不知道是什么动物的肉。储藏柜里是上次他生病时她给他买的奶粉,大枣莲子羹,红糖,还有一瓶威士忌和两条香烟。还好,他没有把香烟也塞到冰箱里。其作的地方空空,厨房干净得只剩灰尘,灶台、洗碗池、砧板和地面上的灰尘厚而均匀,显然绝对没人进来打扰过。不用说,橱柜中同样什么也没有,根本找不到一样可以称之为炊具的东西。她立刻联想到他的营养不良,这样的生活方式,营养会良才叫怪。
萧嚣回来时,旭阳刚刚收拾好垃圾和脏衣服,正在找洗衣粉,他有一台最新型的全自动洗衣机。
“旭阳,吃早餐了。”他探头进来,“找什么呢?”
“洗衣粉。”
他打开一个柜子,拿出一个扁扁的空袋子给她,“没了,你勉强忍一下,回家再洗吧。不然,放烘干机里烘一直,跟洗过的差不多。”
她抓过他的衣襟,鼻子凑到领口闻了闻,推开道:“真臭。”
“才不会。”他抗议,“这件是今早新换的。”
“那也臭,谁知道洗过了没有?”
“真的洗过,”他翻开领口,“你看,白白的,连汗渍都没有。”
“行了,信你了。”她笑着拉他坐下。早餐是绿豆粥配肉饼,盛的依然是一次性塑料碗。
她将早餐残羹一并塞进大垃圾袋里,皱眉道:“你早晚死于白色污染。”
他嘻嘻笑着,“方便嘛。”
“怎么不请个钟点女佣?”“没什么好收拾的,我通常都不在家,也不喜欢别人乱动我的东西。”
她将垃圾袋装好,他主动提到门口。
“我动了,你也不喜欢?”
“喜欢。”他回过头来抱她,得寸进尺地笑,“你当我的钟点女佣好了。”
“臭美。”她在他脸上轻轻拍了一下,瞪着眼道:“快,跟我一起收拾房间,家就该有个家的样子,乱糟糟的岂不是成了猪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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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明几净的感觉真好,旭阳迎着阳光深深吸了口气,却发觉他望着整间屋子发呆,眉宇间忧愁更浓了。
“怎么了?不喜欢房间干干净净的?”
“不是,”他笑了笑,“只是不习惯。收拾和这么好,离开的时候会舍不得。”
“怎么会呢?”她圈上他的颈项,“搬了新家,一样可以收拾成‘家’的味道。”
他沉默了,轻柔地吻着她的头顶。良久之后,低叹一声道,“Jackey说得没错,你的确是个适合娶回家当老婆的女人。”
她的心一颤,他在暗示什么?变相的求婚么?“婚姻是爱情的坟墓”,她现在却迫不及待地想踏进“坟墓”。她二十六岁了,想要有个家,有丈夫,有孩子,有人疼,有人宠,有人撑起一片天。重要的是,她想每天早晨张开眼睛就可以看到他。
她偎近他一些,试探地道:“我正等着人来娶。”
他像被雷击中,浑身猛地一颤,迅速推开她。她也像被雷击中,呆呆地不知道如何反应。他们的脸同样苍白,她在他眼中看到了痛苦,压抑,挣扎和为难。她揪紧胸口,跌坐在沙发上,泪水速涌时双眼。娶她,居然会了痛苦。那么他刚刚那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不适合他,对吗?
看到她的泪,他的脸更白了,颤抖地伸出双手,唤一声:“旭阳,我……”
她别过脸去,不想看他,被拒绝的是她,受打击的也是她,他凭什么露出那种痛苦绝望的表情?她眨掉眼中的泪水,哑着声音,一字一句道:“告诉我,我在你心里究竟算什么?”
“你……”她等待着等待着,没有听到他的答案。这是不是表示,什么也不算?她突然抬起头,直直地盯着他的眼睛,泪水在她眼眶中打转,却始终没有落下来。她的声音碎而坚定,“告诉我,你爱我吗?”
他微微踉跄了一下,沙哑地唤一声:“旭阳。”
她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向他,话音字字从牙缝中迸出,“‘是’还是‘不’,‘爱’还是‘不爱’,‘点头’或者‘摇头’,只有两种答案,这么难以选择么?”
他看着她步步进逼,居然不能言语,不能移动。他不能说“不”,他无法对着她的眼睛欺骗她也欺骗自己;他也不能说“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