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戴雪话刚说完,施君又狠狠地甩了他一个耳光,接着是一阵拳打脚踢,戴雪只是抱了头,蜷成一团,任他踢打发泄,毫不反抗。施君打了一阵,忽听到身后轻轻一声咳嗽。施君心头顿时泛起一股森森寒意,有人来了?
七十一 否极泰来
施君不由住了手,转过身去,一青衣男子正站在三尺开外,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腰间系着一柄长剑,从装束上看,正是刚才与戴雪会面之人。萧晖?但相貌却又不是。施君只觉浑身寒毛倒竖,他神不知鬼不觉就到了身后,如果不出声,而是刺上自己一剑,这会哪里还有命在?施君忽想起那墙上的血剑,失声道:“无影剑?”
萧晖冷冷地看了他片刻,沉沉开口道:“你现在即刻回去,带着你逍遥岛的人滚回东海,永不许再上岸一步!以后要让我再看到你的人,那就……”他话音未落,施君只见眼前蓝光一闪,头皮一凉,伸手一摸,竟已被他齐着发端削去了半边头发!再看那人长剑仍好好地系在腰间,身形也似在原处一动未动,竟不知他是何时出剑,何时又还剑入鞘?
施君吓得魂飞魄散,萧晖几时练成了这等神功?身手之快,当真是匪夷所思。想要拔腿就跑,双腿却不听使唤,筛糠似地抖个不停,几乎要瘫倒在地。萧晖又喝道:“还不快滚?”施君说不出话,也忘了再去管地上的戴雪,抖抖索索地转身走了几步,走到十数丈开外,方回过神来,逃命般地飞奔而去。
戴雪眼中含泪,一直呆呆地看着去而复返的萧晖。等到施君走了,戴雪才发现自己滚在地上,满身血污,狼狈不堪,忙手足并用爬起来,正要向他道谢,却见萧晖目光中尽是鄙夷,不禁愣了愣。萧晖冷笑道:“原来这就是你三番五次要维护的人?”
象是心中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尖锐的碎片刺得戴雪阵阵疼痛,大约萧晖并没听到施君开始说的话,不过在他的眼中,现在的戴雪就是这样自甘下贱吧?可不是吗?戴雪吸口气,低低地象是自言自语:“他对我有恩,我不想他因我而死……萧晖,既然你允许他返回东海,那血剑便不作数了吧?”
虽然萧晖在数尺之外,戴雪仍感到他身体倏然一僵,眼神顿时变得凌厉,冰冷的话语似要把四周的空气都冻住。“血剑如血誓,誓出如山。你想和他回逍遥岛?除非你胜得过我手中之剑!七日后断魂崖上若不见你,逍遥岛上便不会再留活口,你自己看着办吧!”说完转身就走。
戴雪低唤了一声“萧晖!”萧晖步伐略滞,却不停留,转眼山顶只剩了戴雪一人。
月亮不知不觉已升到中天,戴雪抬头看那半轮明月,七日后,月亮就该圆了吧?自己这一生,欠了的,还了的,太多太多,竟象是一团乱麻,怎么都理不出头绪……记得很久很久以前,他曾问过自己,有没有想过放下仇恨,重新开始属于自己的生活?那时他的怀抱好温暖……到现在,一切都太晚了吧?只剩下他眼中的坚冰……报仇报恩,都太累太累,多希望能安安静静地合上双眼,什么都不要想,好好睡一觉,哪怕再也不会醒来……好在七天后,就该是结局了。既已亲见他的盖世武功,再无挂念。剩下的,若死前能求他放过施君,算是还了施君的情……戴雪眼前忽然又闪过父亲临死前不瞑的双眼,不孝之子未能报仇,也早该去向父亲请罪了……眼角似有冰凉的液滴滑落,戴雪伸手拭去眼泪,振作一下,一步步挪下山去。
七日后,临近黄昏,萧晖到了断魂崖下,抬头望崖顶云烟缭绕,自从扶师父灵柩归葬后,已有两年多未来过此地了,不知那人是否已在崖顶相候?一丝近似慌乱的情绪涌上来,萧晖摇了摇头,就是在数天前,自己一人独战武林上百高手也不曾有任何畏惧,今天却为什么会害怕?怕自己决心不够坚定,还是怕面对他那黑白分明含着泪水的双眸?……难道时至今日还割舍不下?萧晖有些生气,无论如何,早该把这一切了断了!
萧晖正要上崖,忽听得背后有人叫“萧晖!”不由吃了一惊,他自重出江湖后,一直带着人皮面具,从未以真面目示人,极少有人知道他的真实姓名。回头见一人正匆匆赶来,却是冉少阳。
萧晖离开万源谷后,再未见到冉少阳,但曾蒙他和崔神医倾力救治,萧晖心怀感激,便不否认,施了一礼道:“前辈多时不见,别来无恙?”暗想,他莫不是为了戴雪而来?
冉少阳见萧晖左手无名指上戴着一枚漆黑如墨的玄铁戒指,上面镶嵌了一粒硕大的蓝色宝石,璀璨夺目,失声道:“玄元戒?恭喜少侠称雄武林,号令群雄!”
萧晖淡淡地道:“身外之名,何足挂齿?不知前辈千里迢迢赶来,有何指教?”原来这玄元戒指是武林盟主之信物,天下至尊。萧晖这几年潜心练武,将无情剑法的外家功夫和天罡心经的内家修为融为一体,独创一派,武学造诣已在当年上官归鸿之上。数日前的武林大会,萧晖持无情剑独败江湖数十门派上百高手,生生抢下了玄元戒指,登上了武林盟主的宝座。
冉少阳道:“我这次来,一是要恭喜少侠,中原武林有少侠这样的青年英杰主持大局,定可终结混乱,重现盛景。”
萧晖不言,等他下文。
果然冉少阳又道:“二则是日前我听说逍遥岛未参加武林大会就匆匆赶回东海去了,似是出了什么变故,而戴雪又未与施君同行,据说是与少侠相约在断魂崖上见面,我放心不下,特来看看。”
萧晖冷然道:“不错,晚辈是约了戴雪今日在断魂崖上生死一战。但戴雪和晚辈的私人恩怨,还望前辈不要干涉为好。”
冉少阳道:“这么说,你是要杀了他了?”
萧晖沉默片刻道:“前辈若无他事,晚辈就告辞了!”
冉少阳见他语气坚决,忽笑道:“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等杀了戴雪你下来我有话和你说,望你到那时不要后悔!”
萧晖听他话中似有隐情,停下道:“前辈这是什么意思?”
冉少阳却不着急,先找了块大石头坐下来,道:“这事说来话长,何况你们的私人恩怨我不该过问,戴雪也千叮万嘱不许我告诉你,还是等你解决了他再说。”
萧晖被他几句话撩得心急火燎,但冉少阳不同他人,无法武力相逼,想了想,只得恭恭敬敬地对冉少阳一揖到地,道:“晚辈适才出言不逊,多有失礼,万望前辈恕罪!晚辈鲁钝,前辈有何指教,还请明示!”
七十二 地老天荒(大结局)
冉少阳满意地笑了笑,冷酷无情的面具下,萧晖毕竟还是以前的那个萧晖,热情坚强,情深不渝。“萧晖,当时崔神医为了治好你的内伤,恢复你的功力,四处求药,其中最关键的一味药叫绛珠仙草……”
…………………………
冉少阳简要地讲了戴雪如何因求药才去了东海,如何隐瞒这一切只要他忘记过去,以及最初戴雪从幽冥山庄逃出后,如何剖白心意,摆脱施君,找到莫无伤去为他报仇……
大约半个时辰,萧晖静静地站着,戴着面具的脸上看不出一点波澜起伏,但专注的眼神却象是怕听漏了一个字。等冉少阳说完了,萧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喃喃地道:“原来那个梦,竟然是真的!”一时心里沉甸甸的,象是找到了一件失落许久的东西,又象是流尽了鲜血伤口终于开始愈合……
冉少阳诧异:“什么梦?”
萧晖摇了摇头道:“多谢前辈告之详情,晚辈去去就来!”
冉少阳惊道:“难道你还要去与他决斗?”
萧晖道:“萧某从不是失信之人。不过前辈放心,当年我与前辈说过的话,晚辈也定然会践守承诺。”萧晖一边说,一边已施展轻功上崖,话音未落,人已在十数丈高处。
“当年他和我说过的话?”冉少阳纳闷道,想了一阵,才想起萧晖曾亲口承诺过要一生一世尽全力照顾戴雪,不由微笑了。
萧晖上了崖顶,却见戴雪一袭白衣,正站在一棵枫树下,火红的枫叶象是一簇簇燃烧的火苗,微风过处,红叶铺了一地。身后是五彩的晚霞,红黄橙紫,在蓝天中幻变着奇妙的图画,戴雪的脸庞和衣衫都似镀上了一层金光,长发飞舞,临风翩然,宛如仙子,又象是要乘风归去……
萧晖站着看了一会,心情慢慢平静,犹记得多年前,自己也曾在这里等他,纵然沧桑变幻,一切却早已注定……迈步走过去,在离他三尺远的地方停下来,手上的戒指反射着夕阳的光芒,璀璨夺目。戴雪看到戒指,轻笑一下,道:“恭喜你了!”
萧晖道:“准备好了么?”戴雪点了点头。萧晖又道:“很简单,只要你能挡得过我十招,就算你胜,明白了么?”戴雪又点了点头,心头苦笑,十招?怕是一招也挡不了吧?
“拔剑吧!”萧晖却解下腰中的无情剑,掷给了戴雪,自己则随手折断一根树枝握在手中。戴雪一愣,萧晖喝道:“兵刃上你占不了便宜!用你全力!”戴雪心知自己武功和他差得太远,若有无情剑相助,十招或许还有半点机会,凝思一刻,猝然拔剑!
剑光起,人影乱,分合之间两人已斗了六七招。无情剑是天下利器,萧晖不能用树枝与之正面相交,只取守势,悠然在剑光中游走,口中数着“一”“二”“三”……到了第九招,却已一步步地将戴雪迫到悬崖边,只要再一招就可令他撤剑认输。正在这时,萧晖忽发现崖边有一块松动的石头,戴雪一只脚正要踩上去……萧晖不敢再迫,本能地往后退了退,肋下却露出破绽,戴雪的长剑已刺了过来!这时萧晖已避无可避,暗想:此番休矣!
戴雪忽见萧晖露出肋下破绽,想也未想已一剑刺了过去,堪堪触及衣衫,才回过神来,忙将剑往旁边一拉,贴着萧晖的肋下划出一道口子,却未伤筋骨。戴雪松口气,未料用力过猛,脚下一空,便要直直地往悬崖下摔去!身在半空,突然下坠之势被一股大力生生扼住,原来是萧晖往前一扑,拽住他双脚拖了回来,再往后一拉,戴雪整个人都倒在了萧晖怀中!
电光火石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