巴克斯(真名费扬)与白朗慕梦卿之美名而来,又见英韵这番俊相,便象发现奇物般念道,“玉楼七室,闺容双友,连璧童女,圣大空前。”
英韵认为这是在耍她们,梦卿听了一笑置之。
可森也摁捺不住心头的欢喜,但他小心翼翼、风度仪然地接近她们。梦卿对可森印象最好,英韵打趣道,“他来找你时,我还以为这是你的男朋友呢!”
“去你的,英韵,你凭什么这么说?”
“你不找这样漂亮的,还能找个丑陋的?你们俩太……”
梦卿笑,“我看,英韵,别是你自己……”
英韵瞪眼了,“胡说,我脑子里男女关系的弦还没长好呢!”她心想,就是再漂亮的男人出现在自己眼前,她也不会动心,男人对女人好象没多大好处,看看可怜的妈妈吧。还有象孤儿一样的自己。
这天下午,英韵又去图书馆翻译《永恒的天使》,已经快完成了,她觉得较满意,晚上就可以给梦卿过目了。她正在座位上得意呢,居岭突然出现在她跟前,
“英韵,你快回寝室看看吧1”
“啊?什么事?”
“梦卿病了。”
英韵不相信,“不可能,刚才……”
“别刚才了,你回去就知道了。”
英韵见居岭焦急的样子,觉得势态不对,赶紧起身。
一 踏入七室的门,满脸青春豆的于闻光站在梦卿床边,“英韵回来了,梦卿正念叨你呢。”
“梦卿,你肚子疼啊?”英韵已从居岭那儿得知梦卿的病情,她走上前。梦卿病萎地躺在床头,面色惨白,“我出去时,你还好好的,怎么就……你每个月都这样?”
英韵关切的语调催下了梦卿的眼泪,“嗯。”
“现在怎么样?”
“刚吃了止疼片,好些了。”
“我给你泡杯红塘茶,活话血。”
“我们已经泡好了。”居岭说。
梦卿侧脸,“居岭,于闻光,谢谢你们,我已好点了,你们快去吃晚饭吧。”
英韵这才发觉天色已暗,是晚餐时间了。“梦卿我会照料的,居岭,小于,你们吃饭去吧。”
居岭她们走后,英韵坐到梦卿床边,梦卿慢慢地喝着茶,两人相互看着对方,英韵挠挠头皮,“我怎么不知道你有这个病?”
梦卿噘嘴,“等你知道了,我早疼死了。”
英韵脸红了,她想自己最近一直忙于翻译剧作,“对不起,梦卿,我在翻译W的《永恒的天使》,一个多月了,刚完成,我本来想今晚给你看草稿的。”
梦卿恍然大悟,“怪不得,这段时间你老跺着我,原来……”梦卿不依地把茶杯往英韵手里一塞,“……你想成名成家呀!”
英韵低下头,“我总不能当个窝囊废吧。”
梦卿却笑,一下拉住英韵的手,亲和地,“才子们都想跟你交朋友,你想成功,以后不能不理他们。”
英韵虎起脸,“我才不去巴结他们呢!那帮家伙恃才傲物。”
梦卿刚要劝说英韵,腹部一阵绞痛,“哎哟!”她俯下身去。
英韵把杯子往桌上一放,双手揽向梦卿的躯身,“怎么样?”
“还,还可以……”梦卿无力地靠在英韵的肩头,她只能以此来抵御生理上的痛苦。英韵从未有过和一个女孩子如此粘连的缠绵感情,她沉浸于一种模糊不清的莫名感觉里。
英韵为梦卿打来了晚饭,又替她料理了清洁的事,梦卿的病痛似乎减轻了许多。夜里,梦卿倚在床头,英韵坐在她床前,两人相视着,良久无言。忽然,梦卿一下子揽住英韵的身子,说了一句,“谢谢你。”
英韵笑了,她低低地,“不好意思。”
两人静静地拥靠住对方,她们同一的躯身没有隔异和恐怖的相互体贴,仿佛女性的纤柔手指轻捏妍美娇嫩之花朵,或是她的温软的红唇轻轻碰触体毛柔滑的宠物。
梦卿在英韵温热的身边安静地睡着了。英韵看着她闭合的柔嫩眼睛,她感动于她的年轻娇美的女性生命感,但她为这生命中隐含的血红颜色而心惊魄动。
第二天,病体稍安的梦卿看到英韵为她写的一句诗,“娇躯偏遭血刃犁,问卿惨苦何如此?”她不由得苦笑,“你可真会捕捉佳题趣句,拿我的痛苦当诗材。”
“梦卿,我的意思是……”
“我知道,只是,英韵你以后最好别让我独守学舍,昨天你不在,我一个人躺在床上忍受病痛的煎熬,那种滋味我现在想想都害怕。”
英韵叹息,“咳!谁教你长那么漂亮,老天爷一贯就喜欢让美女受磨难。”
“我下辈子是无论如何也不投女胎了。”
英韵笑,“那梦卿这辈子是亏了!”
梦卿不乐意,“英韵你不也长得挺俊的,你怎么就无病无灾的?”
英韵想自己满腹心事根本不能公开,但她只能掩饰道,“我长得俊吗?我好象不觉得。”
梦卿拉着英韵的手,上下打量,英韵难为情地,“你干吗这样看我?”
“请允许我这样称呼你,漂亮的朋友,如果你长相欠佳,我怎么跟你在这间七室里共度四个春秋?我裴梦卿从小到大,从不跟丑女孩做好朋友。”
英韵听着梦卿对自身的肯定,象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她连连摇头,“美女子的唯美主义真是百分之百的冷傲无情呵!”
“这不也是你的心理准则?”梦卿不饶地盯着英韵。
英韵服帖的承认,“是的,我不能忍受丑陋。”
梦卿复原后的一个黄昏,两人静静地坐在留英湖畔,她们的眼睛与美丽的暮色、湖水悄悄相融。英韵暂时脱离思母的痛苦,如果没有梦卿的陪伴,她将如何度过她的圣大岁月?别人能为梦卿的美竞折腰,她呢?梦卿不用言语就已征服了她。
梦卿发现英韵在看自己,“你在看我?”
“你好看呀!”英韵大胆地,“我怎能不看?”
“你这家伙,和那帮臭才子一样呵,寻我开心。”
“不!梦卿,我跟他们可不一样,也不会一样!”
“我知道,我这人从小到大一直被周围的人追着捧着哄着,我爸妈又把我当心肝宝贝宠着,我真的从未尝过人生的愁苦滋味。”梦卿温情而和善。
“自然,你开朗活泼,不用广交自会有人蜂拥而来;你不喜风头,但风头已被你攥足。长此下来,你身上已培养出与你的身体紧密相连的精神的优越。”
“你可真会奉承我。”
“我是在描绘我眼中的你呀!你的活力也是女性的柔和表达方式……”
“可我胆小,我觉得你的胆子比我大,那些旧朋新友来围哄我,我即使烦,也不好意思拒绝他们。”
“你一定要学会拒绝,因为你要拒绝的只会更多!”英韵坚决地。
梦卿低下头,“英韵,巴克斯他们想跟你好好谈谈,你的译作应该给他们看看。”
英韵一听梦卿提自己的译作,脸红了,“你看怎么样?”
“我看行!诶,这,你怎么比我胆小?”
英韵不好意思,“每人身上都有软肋吗。”
“英韵,你还记得,巴克斯、白朗称咱俩什么?”
英韵回答,“那是古人对两个美少年的美称,连璧,哦!好象T代女诗人SG写过一句……”梦卿笑,“势如连璧友,心似嗅兰人。”
英韵看着梦卿,她完全明白了,她与她是身心相连的,她不由自语,“这连璧不知能连多久,除非神手造迹 。”
“试试看。”梦卿捏住英韵的手,“我有信心。”
梦卿与英韵都从对方体内测得她们各自的实质,女性的青春与聪灵的天赋是她们共同的要素,梦卿喜欢也钦佩英韵的出色,正如梦卿之美貌对于英韵的爱的浸润。
“你喜欢什么菜?”英韵与梦卿走向学生食堂,
“炒三丝。”英韵说。
“为什么?”
“茭白、青椒、细肉丝,清新、纯真的组合。”
“好象还是带上了荤腥。”
“荤腥?”
“要是豆腐干就好了。”
英韵一咧嘴,“肉丝的鲜腻味,豆腐干做得出来吗?”
梦卿笑,“英韵你还是平谐的,是个中庸之士,从口味上到骨子里。”
十幻真母亲
“我是中庸之士?”在紧闭的狱室,英韵反思着梦卿的话,“当世界变得不象美味的炒三丝那样可口时,我也只能不再中庸,走向极端,而这绝对不是我的错。”
牢门忽然发出开锁声,英韵警觉地坐直身子,“下一次来了?”
女看守进来扔给她一包东西,“你亲戚送来的衣服,你自己换一下吧。”
牢门“嘭”地关上了,英韵楞楞地直视着那只包,“是妈妈呀!”现在这个世界上,除了妈妈,谁还会来眷顾她。她慢慢打开包,里面是一件件包装完好的新衣服,她轻抚着柔软的衣物,仿佛触摸到妈妈丝丝缕缕的亲情。“你还是没有放弃我。”英韵想起她给母亲的诀别信中的每一词句,不由泪水涟涟,“妈,你可怎么办?”
看来,她的真实身份已完全被敌人知晓,岑家正因她蒙受浓重的政治阴影,英韵的孽也造得太大了。“我真该死。”妈,外公,舅舅,他们跟自己还不熟悉,却依然不顾一切地走到独战敌群的英韵身边,他们是把她当岑家的子裔的。
英韵泪眼未干,但心却沉浸在入狱后从未有过的温和感觉中。英韵暂时忘却了监狱里阴沉的现实,没有敌人来打扰她,这一晚,上天把母亲留给了英韵——一个柔情的梦幻主义者。
大一年级第二学期,正值仲春,可森所在的国家戏剧院推出E国著名的爱情悲剧《 红桑果》,英韵与梦卿一起兴致勃勃地前去观看。
岑岚得知这一消息,也向可森要了两张票子,她带着儿子可桑坐在二楼最贵的包厢里。她一眼就看见底楼前排座位上,穿着浅咖啡色灯心绒的英韵的身影。她衣着随意,却匀致得体。她身边的那个裴小姐真是异常动人,英韵能够得到如此美丽的女孩子的友爱,对她这个做母亲的未尝不是一种安慰。
舞台上的男女主角在爱情的象征物——桑树下互诉衷肠,岑岚这个久经情场的妇人对这类青春剧早已木然失觉,她不就栽在这一渊涧里?她不想否认她的当初,但她曾为那悲惨的当初失魂落魄。现在她正透过模糊的望远镜看着她青春与爱情的结晶,英韵真真切切地在她 眼前,为了这个聪明俊美的女儿,她有什么好埋怨、懊丧呢?
幕间休息铃响了,剧场里喧嚷起来。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