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他的脸没月牙儿那般秀色可餐,利害上……却不比他难用呢,毕竟在那达,一呼百诺的不是月王而是“螣王”。
“血螭,你笑得好诡异……”没钝到听不出两人交锋的话里玄机,却也精明不到破题解谜,想了老半天戎月最后还是决定用问的比较快,否则这些扑朔迷离的内幕只怕他把头想破了也想小出个所以然。
“他知道我不是初晴对不对?”
“嗯,从我们在门前报名就知道了。”
“我露马脚了?早知道应该露过脸后就再把帽子戴上,雪哥的表情我实在学不来,真搞不懂之前那群人是怎么看的,差这么多也会认错。”
“呵,就算你全身罩在斗篷里都没用。”打趣地点了点戎月的鼻尖,血螭随手摘了纱帽往一旁扔去,再举杯却是把新注的茶水直接往薰炉里倒,浇熄那淡淡的松香。
身在虎嘴里,即使有敌人恩赐的大方,心眼也还是小点好,他是宁作小人也绝不逞英雄,有月牙儿在半分马虎不得。
“我也是刚刚才明白,你哥来这儿绝不会是用两只脚走进门。”
既然这家伙就是那家伙,戎雪即便是在这官家府邸出岔子也自有人收拾善后,况且若依过住“暗”呈报的消息所述,不扮名妓作杀手的时候,那小子可不知什么叫客气。
递帖敲门?没直接把门拆了只怕还是看在那位靖远大将的一点薄面上。
“知道我不是初晴却也不觉诧异……”没多想戎月就马上知道了答案,赞佩之余也不禁为自己白担心一场感到好笑,“他早知道我是谁了,没想到大祁这位七王爷这么历害,居然连我和雪哥同胞孪生的秘密都一清二楚。”
“嗯哼,是‘他’,当然没什么好意外。”一语双关,血螭目光深邃地望着远方林梢,“虎父无犬子,倒过来讲也不会有多大出入,不过这位七王爷不但不比儿子差还出色许多,有他在一窝子里的那一票想南下可没那么容易。”
明掌权势,暗握生死,大祁有这样的人物在,难怪盛世太平国祚昌隆,可笑的是国内那群傻子与敌人携手犹不自知,被人家玩弄在股掌间还做着侵入国土的春秋大梦……
若非戎雪和月牙儿这层关系,不,该说若非大祁没想染指北汉的意思,否则一个令下,就算月牙儿有他护着,其他各军首政要的人头大概也难逃“黄泉”之手。
“你很欣赏他。”虽然相处不久谈不上有多了解,但莫名地戎月却明白能得血螭褒扬实非容易,尤其是让他这般坦荡地说出来。
“欣赏?呵……同情可能多一点。”屈臂为枕,血螭仰身一倒躺在了席榻上,唇角勾起的又是抹淡淡的讥诮讽味,“做他那种人哪,比我这种见不得光的还惨,蜡烛两头烧做驴拉磨都还比较轻松,到这把年岁还没得失心疯算他姓祁的祖上积德。”
“……做人,都不容易吧。”也随着仰倒在席上,戎月望着顶上繁复的雕饰有些出神,也许触动了某条心弦,喃语盛着的尽是不胜唏嘘的感慨。
“也没那么惨啦,事在人为,这位王爷不也还活蹦乱跳的。”侧身相对,血螭的语调又是一派轻松悠然,再无点片刻前的沉凝。
“曝光了你还答应住下来?真要在这儿等?”配合着,戎月也放开那一时上涌的感慨,转了个方向重启话题。
“我随口胡诌的你还信啊?”当然不会被戎月故作如常的神情给骗了,血螭却体贴地不予揭破,有些伤情藏隐着总比戳破好受,同是过来人的他最为能够明了。
“祁大将军人在哪儿我是不知道,我只知道有王爷府这块大招牌顶着,我们可以安静休息个几天,反正那位七王爷不也满嘴欢迎,我们又何必客气。”
“嗯,说的也是,官贼不两立,皇戚府邸又戒备森严,那些人再不要命也得顾忌几分。待几天也好,也许会有祁大哥的消息也说不定。”
“……”闭口不语,血螭无事悠哉的神情下实则强忍笑意,会挑这儿歇脚,他贪的可不真是王爷府那块破匾。
无关戒备是严是散,也无关那些锲而不舍的杀手们胆子是大是小,能得几日清闲的理由无非是他们根本已是身在贼窝里,而天底下没几人会愿意把自个儿家当战场,搞得鸡飞狗跳腥风血雨。
兔子不吃窝边草,这是亘古不变的道理,何况他拣的还是贼头子的窝。
“黄泉”阎罗,该说声幸会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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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情思
·精彩内容载入中·能否掬一捧水洗尽想你的心倾泻记忆忘了你身影
直到尽了再忆起这份痴狂再记起那个不曾属于我的你
***
落雁楼,碧落斋。
来到这天子脚下,如果不上回落雁楼不想法子进趟碧落斋,可说等于没来过,虽然只是秦楚烟花之地,其景其人却全是京城之最。
景是处处巧夺天工华丽炫目,人则个个才貌出众风情万千,怎不叫人忘却红尘流连忘返,这样不俗的所在当然也不是人人都能在此寻梦,出入落雁楼的向来不是王公贵族商贾巨擘就是地方缙绅骚人墨客,就连江湖草莽之流只要够出色也不乏其中。
而有幸能进碧落斋听上一曲的,则又是小圈圈中的金圈圈,只因为碧落斋里有个冠盖京华的名妓“初晴”。
只可惜,半年前一纸皇谕,竟把这位可人的初晴姑娘送上了前线和番,北去后音讯杳然,让不少仰慕者骤然碎了一地心,碧落斋也就从此成了各方才俊掉泪凭吊的伤心地。
而今,这方久无人居的禁地却突然有了几许人气,尽管斋阁四周依旧维持着无人的静寂,燃起的灯烛却明白昭显著有人在里头。
“这样好吗?”坐在软榻上,戎月不住环顾着屋内,据刚刚招呼的嬷嬷说,斋里的一切摆设都保持着雪哥离开前的样子,让他不禁万分眷恋地摸摸这碰碰那,遥想着兄长往昔的生活模样。
“有什么不好?有吃有住有人伺候又没人打扰。”推开窗子透气,血螭不经意似地伸手在外头窗棂上拂过,隐隐留下些图案似的浅痕。
“何况你是‘初晴’呀,住这儿名正言顺,你难道不想在你哥待过的地方住上些时候?”
“想是想,可是大剌剌地住在这儿也太招摇了吧。”
“放心,除非他们不怕气走你这棵摇钱树,否则绝对三缄其口大气不敢喘上一个,你瞧这附近不是连个影都没有?那些家伙还等着靠‘你’吃饭,所以听话得很。”
话说这碧落斋在初晴离开后落雁楼就立了规矩,仗着九王爷的庇护,任是重金利诱或强权逼迫也不让人越足一步,而这当然难不倒血螭,他不过是神秘兮兮地请能做主的嬷嬷屏退左右,然后稍稍撩起戎月脸上的纱帘让她看个清楚,结果自然不用多说,人给吓得瞠目结舌差点连下巴都合不拢,哪还说得出一个拒绝的不字来。
趁此,血螭又鼓起三寸不烂之舌,不但让对方相信他们是历经重险逃回来的,更半胁半诱地让人同意暂时匿而不宣,理由是待“初晴”拜访过最疼她的九王爷取得皇上赦令后,才好正大光明地重启蓬门迎客。
信手拈来的说辞合情合理毫无一丝破绽,所以也就顺理成章大摇大摆地住进了这座媲美大内深宫的碧落斋。
转身跃上窗台坐下,血螭抱着膝头屈腿高踞着,远眺天边缺角圆月的黑瞳熠熠生辉,有如夜幕上镶缀的耀眼星子。
当然,销魂乡也是白骨地,他没忘了这儿和“黄泉”的渊源,离了贼头子窝,想必那只老狐狸再无顾忌,但台面上就算做样子落雁楼也得替他们隐着行踪,帮忙打发打发不相干的闲杂人等,闹得满城风雨那家伙明里暗里可都没好处,而至于那些迟早该来的……
在人家地头上凿山钻洞只怕也藏不了,何不干脆舒舒服服地以逸待劳等人上门?况且……收回远眺的视线,幽幽目光改落在屋里那映着一身皎洁月色的人儿身上。
那可恨的“魂牵一系”也是时候该做个了结了,省得一颗心老揪着悬在半空不好过,在这儿他多少比较有余裕空得出手,只是这方法……长睫覆掩下的眸色不由地一黯,惯于微挑的唇也多了抹自嘲的苦色。
如果可以,他永远也不想见到月牙儿失了笑的愁容,偏偏……这次却不得不由自己亲手烙下那伤那痛,亏他还信誓旦旦不让人再欺负他的月牙儿,老天爷根本是在跟他作对看笑话。
岁说是他的疏忽才会让人有机可乘,不过这样惩罚也太狠了吧?可恶的贼老天,心眼还真不是普通的小,枉他还存着分敬意不似戎螣那般张狂……
“……雪哥在这儿过得开心吗?”低喃的语声像似自言自语般,只见视野中原本坐在榻上的人儿漫步走向一旁的妆台,神色几许茫然地眸视着铜镜中那张熟悉却模糊的脸容。
“应该不,阿魅说过当年的事雪哥始终耿耿于怀不肯原谅自己,所以老故意弄得一身伤当作惩罚,雪哥一直……都很难过吧。”
“说得这么伤感干嘛?逝者已矣,就算有不开心也都过去了,再说你哥现在也不是孤伶伶的一个人,喜怒哀乐都有人分享分担,不用替他操心啦。”
语气有些不善,血螭意兴阑珊地枕臂侧倚着窗棂,原本就低落的心情无异雪上加霜变得更差了些,他本就见不得那张俏颜愁眉不展的苦瓜样,何况还是为了个缘悭一面的陌生人。
他可不认为流着同样的血就有什么特别。
“嗯,我也这么认为,那个靖远将军看来很在乎雪哥,而且好像很厉害呢,任他摆冷脸骂人都不管用,这点连阿魅都甘拜下风……”想起上次见面的情景,一抹笑就忍不住划破戎月脸上的轻愁挂上唇角。
“只是有时候我忍不住会想,如果那时候跟媚姨走的是我而留下的是他,结果……会怎样……”目光重新聚回镜中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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