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张纸条两个消息,第一张写的消息是……那达王留书出走,王位禅让予‘螣王’。”报着消息,玩味的目光始终不离左首的白衣男子,就看着那双眉逐渐从挑变成拧。
勾扬的唇棱这下子咧得更大了,只可惜一想到那个演出出走戏码的戎某人和他家亲亲小雪儿的关系,再想到那第二张纸条的后半内容……笑脸瞬间又垮成了苦脸。
“螣……王?怎么会?!”低声轻呼,玄衫人杏般微挑的双眸不由地睁成了大圆,长睫掩覆下的双瞳竟是如兽般的浅褐淡彩,然而迥异的眼瞳似是无法承受艳阳的炽彩,眨了眨后复又敛睫半眯,满载的仍是浓浓忧色。
内情,绝非字面所述的单纯……
北漠之国——那达,王室间势力倾轧暗潮汹涌,不久前他才彻底体验过,年轻的王者戎月一如他母亲般极受子民爱戴,虽然对权位毫无恋栈甚至有着几分无奈,但基于责任感也从不曾轻言放弃,怎可能会发生留书出走这种事?
赫连魑魅越想眉头越是深锁。
别说与大祁的议和还在进行中,主和的戎月不可能在这种关键时候离开,遑论竟还让位给代表主战势力的“螣王”?更何况这个“螣王”此刻人根本就在……
唇紧抿,琥珀色瞳眸困惑地朝身边衣白如雪的人影望去,原是想问出个让人安心的答案,谁知入眼的那张邪美俊容非但噙着抹意味不明的笑而且还一脸戏谑,怎么瞧幸灾乐祸的成分都大过于别的。
“人如其名哪,还真成了个白痴,没看过捧在手心里顾了十几年也能捧到被人扔出门,我倒瞧瞧这回他要向谁哭去。”轻啜了口杯中美酒,薄唇勾扬的笑容越发叫人疙瘩直起寒毛直竖。
“什么意思?”语音如冰,凛凛寒意骤然冻凝了一室春暖,残雪缓缓抬眼对上面前恣情轻狂的男人。
“没什么意思,怎么,人都快死了才想到该表现一下手足之情问候一声?”揶揄着,邪肆的眉眼间全是挑衅。
“爷,对不起,我不该离……”
“魅儿……”叹息般的唤语依旧魅惑地撩动人心,口吻却是明显添了几分不悦,戎螣伸指勾着那自责低垂的脸容转向自己。
“阿月那小子的事怎么轮也轮不到你头上吧,人家同个肚子钻出来的正主儿都不觉有愧了,你这八竿子打不着的外人穷道什么歉?狗拿耗子,知道什么意思吗?”
“咳咳,第二个消息……”赶紧清清喉咙插话打岔,祁沧骥不住在心底高诵着佛号,谁叫握在手里头的那只拳头已是不安分地急欲挣脱,他可不想在这时候回味那道许久不见的耀眼银瀑。
再让这两个这么你一言我一句地斗下去,完蛋的准是九叔这间生意兴隆的酒肆,打第一眼起这位王爷大人和他的雪儿亲亲就互看不顺眼犄角对犄角,与其说是表兄弟,倒不如说是死仇还叫人来得信服。
说来也好笑,一个是北国大权在握的地下王者,一个是中原杀手组织的王牌杀手,论身分怎么看都是天壤之别云泥之差,谁知道论起性子却同样目空一切狂得叫人咋舌。
看样子血缘这玩意多少还是难脱关系,就不知道离家出走的那一个骨子里是不是也有这天份。
“第二个消息可是花了不少力气才确认,那达王室似乎并不想让人知道……在宣布月王诏旨后,王位禅予的那位‘螣王’也马上跟着不见影踪。”唇角微挑,祁沧骥饶富兴味地朝左首的戎螣望去。
“不知这点可否请阁下指点一下迷津?既然您人在这儿生得好好的,那达的王座戌月不会是让给了鬼吧?而那个鬼椅子还没坐热又是上哪儿溜达去了?”
“哼,那家伙发痴的症状好像越来越严重了,把人搞丢了才知道追……”没理会耳边的问语,戎螣仍是噙着抹邪肆的笑自顾自地念着没几人听懂的话语,然而片刻后神情却是倏然一沉,变得比暴雨乌云还要阴霾。
“惹了堆麻烦再给我跑人?呵……好,戎嬿那死女人教得可真好!教出这么个肩没几尺宽,胆子倒不小的臭小子!”怒极反笑,戎螣神情阴冷地似是恨不得把人拆了生吞入腹,一点也不在乎对面同是覆着身霜冷的残雪在听到他把戎嬿挂在嘴上连带损后也是一脸想宰人的狠戾之色。
“做个交易,告诉本王阿月在哪儿,本王就帮祁将军解解惑也无妨。”简单的字句实则暗藏玄机,戎螣悠哉的模样就仿佛笃定了对方绝对会同意,谁知身旁那没什么心眼的猫儿眼男人却是渐渐皱起了眉。
唇棱微抿扬起抹邪魅的笑容,桌底下的大掌则是徐徐揽上了玄布紧裹的腰身,流光粼粼的墨瞳中意思再露骨不过——
魅儿,敢坏我的好事,明天就别想用两只脚走下床。
“螣王是不是该先满足在下小小的好奇心?总得确定在下面前的是真‘螣王’这买卖才不蚀本吧。”眼珠子微转,祁沧骥尔雅地敛了敛袖,笑得一脸和煦开始讨价还价,虽然不明原委,但这一黑一白间眉来眼去的秋波叫他想装瞎子都难。
“你问本王‘那个白痴’?哼,这问题根本不是问题,连三岁小孩都猜得出来,本王不屑回答,承认自己笨就找魅儿问去。”
“……”
承认自己笨?这招……够狠……
无语地摸摸鼻子,祁沧骥只有承认这回合暂居下风,反正没啥大不了,马上就可以欣赏到精彩的,下头的保证谁也笑不出来。
“想知道人在哪儿是吧?据消息,往京城的路上陆续有人看到……咱们大名鼎鼎的初晴姑娘。”
没直接点出戎月的去向,却又再明确不过。
果然,如齐苍骥所料,话一出口周遭空气就像被冻结了般,没人再接口说些什么,一时间除了停在他肩上的灰鹫偶尔喉间还发出几声低鸣外,其他三个人全被下了定身咒般安静得可以。
初晴,残雪,再加上……京城里这下子纰漏可大了……
经过上回南北议和事件后,道上叫得出名号的谁人不知碧落斋名妓初晴就是“黄泉”的首席杀手残雪,而残雪早已是个反出组织的叛徒。
不啻“皇权”下令格杀,少了组织的力量撑腰,杀手界第一把交椅的头衔更是无人不垂涎三尺,行里能手谁人不想借此机会立威扬名?杀了残雪几乎就等同于权、势、名这三样人生至求一夕到手。
除此外,还得再算上那个遥远的北漠之国,甫得权的势力应该也存着不留后患的打算。
说得明白点,就因为和首屈一指的杀手同胞孪生、长得一模一个样,那位人称月王的年轻王者已成了多方人马的眼中钉肉中刺,而偏偏这个各方欲除之而后快的标靶……一点自保能力也没有……
“哈哈!”最先回神恢复常态的是片刻前还脸沉如黑锅的戎螣,然而说是如常也不尽然,自始就冷得像块冰的男人现在可是前俯后仰笑不可遏,就连那双平日凌厉的眼竟都笑到覆了几分水气氤氲。
“相别不过月余,阿月这小子还真叫人刮目相看,这种找麻烦的本事连我都自叹弗如,那家伙这回可是抽到上上签了,我就等着看他怎么在这么多狗嘴底下抢肉,跟狗打架……哈!”
大概是许久不曾笑得这般畅意,自言自语没几句复又笑了出来。
“走吧魅儿,看在那白痴这回绝对很惨的份上,我们就勉为其难再回去看几天砂子好了,反正如果他还有命溜得回来,保证一定有场好戏可以权充犒赏,呵……也许是出亡国大戏也说不定,阿月这一‘禅位’,那家伙可成了脱缰野马没人管得着。
“两位呢?随本王旧地重游一回如何?要是担心阿月就免了,哪怕只掉根头发那个狗嘴底下抢肉的家伙都会把人剁成泥的。”
感受到四道狐疑的视线凝注在脸上,王者薄唇一扬又是那种叫人发毛的邪佞。
“怎么,本王的邀约很奇怪吗?本王不过是想知道,戎甄那女人在看到费尽心思赶跑的‘月王’换了张杀气腾腾的冰块脸回来时……会是什么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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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春
·精彩内容载入中·眼不看形依然耳不闻影依存
惊鸿一瞥念俱成空眷锁着记忆你曾停留的一页
***
热闹的大街上,一个戴着纱帽的青衣人引颈顾盼东张西望着,奇怪的打扮与举止频惹得他周遭的男男女女回首观望。
瞧此人一身男子的长袍儒衫,然而稍嫌纤细的身影却叫人不由地怀疑是女扮男装,但若真说是哪家小姐出门游玩,身旁全没个伴陪又实在大违常理,这天下可没到夜不闭户的太平呢。
再看看他张望的摊子……有卖纸扇的、卖字画的、卖胭脂水粉的、卖汤面的、卖童玩的……就连路中央抱着糖葫芦把子沿街叫卖的小贩他也能看上个老半人,专注的模样就活像似没进过城的乡巴佬。
从街头到街尾,一路左顾右盼的青衣人早已引得许多人交头接耳说东道西,他自己却仿若未觉般,依旧自得其乐地踱着慢步逛大街,直到……
“喂,撞着你虎大爷啦,不长眼的混帐东西!”其实还离得一尺有余,塔般高大的壮汉却是无理诬指,明眼人一看就晓得是故意找碴来着。
“喔,抱歉。”
被挑衅的青衣人显然不愿惹事,没多作辩解就低头道了声歉,只可惜占得便宜的灰影却没作罢的意思,依旧手叉腰腿大张地横在路中央。
停步围观的群众个个皱起眉头面露担心之色,青衣人说话的声音很好听呢,清清脆脆地,也许真是哪户人家的小姑娘,而那个李虎却是邻里间出了名的恶霸。
羊入虎口,岂不惨了?!
“好吧,壮士需要多少银两作为赔礼呢?”把纱帽的前沿再压低了些,戎月有些哀怨地扁了扁嘴,他不想惹事,奈何每次都是麻烦自己找上他,躲也躲不了。
“算你小子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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