裳于晨淡淡接道:“您老的‘鬼面帖’早就融掉了,别指望再让我替你医治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所谓‘故人’。”
很早以前他曾为药王医过病,看在有些交情的份上留下张三月不融的“鬼面帖”,岂料他老人家物尽其用,一点不肯浪费,三个月间竟有几十位他的“故人”拿着同一张帖子找到他。这样也罢,只要拿帖之人出得起他要的东西,为人医病也算他分内之事——关键是那些“故人”根本不认识药王老头儿是哪根葱。最可恶的是这老头发帖子的方式,那些日子,他经常闲晃在大街上,看着哪个行人顺他的眼便追上去死缠着问人家自己、家人或是知己好友有无疑难杂症……
这样的日子直到帖子融掉的一刻,才告一段落。今天不知他从哪里又冒出个故人来,这一回没有“鬼面帖”他绝不再出手。自己发帖子谨慎得很——这老头儿手中应该没有“鬼面帖”,除非……
这时,药王身子微微一滞,轻轻咳了下。只要有此举动,说明他老人家心下不爽,这个时候最好有多远躲多远。
贤儿赶忙旋身而起,飞蹿回到自己船上。刚刚落地,一道暗影直飞向贤儿后心。
“贤儿!”眼看贤儿来不及躲闪,裳于晨奔上前伸出手臂为她挡住袭来的物体,而那一团小小的影子不偏不倚地正好飞进他手掌中,他直觉地攥住它,在月光下,清清楚楚地看到手中的东西,这狡猾的老家伙果然有了把握才开口——“鬼面帖”正静静地躺在他手心里!
“臭小子,别怀疑手里的东西,你师父为贪图老夫的西域毒蛤将它押给老夫使用一次,老夫言而有信,使用一次,原物归还。下次记得收回你白痴师父手里七年不融的帖子,放在他那里岂不浪费,不如交给老夫为你多揽些生意。”药王抬手示意开船,接道:“去找颐州城内‘琴筝楼’一位姓魏的姑娘,这是老夫替魏姑娘付给你的诊费。”说着,他手一挥,一个绸缎包裹掉落在贤儿脚边,贤儿捡起包裹打开,惊诧不已,布包里的灵芝一看便知极其稀罕珍贵。
“您老人家不是不知道我的规矩,诊费要什么、要多少由我自己决定,出不出诊也要看对方给不给的起我要的东西。”谢天谢地,七年届满,师父的帖子自溶期限已到。一根灵芝就断定他会大老远跑到颐州去,这怪老头儿以为他是“万草郎中”吗?裳于晨淡淡地瞥了眼灵芝,转身回舱。
不料,耳边却传来了贤儿的高喊:“船家!靠岸!”
“靠什么岸?!”裳于晨闪出船舱,怔怔地看着贤儿将灵芝重新包裹打上结,别系在自己腰间。
“去颐州怎么能走水路!”贤儿正颜正色一字一顿地答道。
“谁说要去颐州了?!”他蹙眉。
“它。”贤儿一脸正色地拍了拍腰间的灵芝。
药王的手始终在掐算着什么,倏然间他停住了手上的动作,了然于胸,他望着两人半晌,转而看向裳于晨高声道:“这世间,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到底有你这小子也降不住的魔!”若有所指地说完,药王大笑起来,洪亮的笑声从渐行渐远的大船飘出,荡漾在整个河面。
裳于晨注视着贤儿,忽而低笑起来。
“听到吗?这世上还有我降不住的魔。”他边说边走近贤儿身边,俯低身子在她耳畔柔声接道,“贤儿,你这个小魔头,快告诉我,你到底在我身上施了什么咒?”随即,他缓缓地将温热的唇轻柔地覆上她的小巧红唇……
啊……
贤儿僵直地愣在原地无法动弹,他的吻越来越深,直到她无法呼吸时她才恢复意识推开他,不料她用力过猛,推开他的同时自己也一头栽进了水里。
“贤儿!把手给我!”
“滚开!”
他趴在船舷探身把手伸向她,却被她故意撩起的水花淋湿了全身。
“要骂人是吧?可以。”他捋开额前湿发,厉声道,“上来骂!”他更向下探身一把拽住她手臂拉向自己。
害她掉进河里还敢那么大声跟她说话?贤儿眯起眸子顺着他的力道攀上船。裳于晨从舱中拿出单被将她包裹起来,却被贤儿毫不领情地抖落。她湿淋淋地站在甲板上瞪视他。
忽然,她冲进船舱重新拾起地上的大小包裹,喝道:“船家大哥!我要上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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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精彩内容载入中·终于来到了颐州这座热闹繁华的边疆重城。
那天贤儿跳上岸便不见了踪影,但他知道她一直都跟着他,算起来他已经整整九天未曾看见她了。他明白她是羞涩的,毫无准备地承接了他的吻却又不甘心自己落魄的表现。
他知道她迁怒他突如其来的吻让她尴尬地落入水中。所以她可恶得不让他看到她,却故意处处留下她就在他左右的痕迹来证明她是称职尽责的镖头,收了订银便会履约到底。
为了成全她的报复,他承受着她不在身侧的寂寞,一连一几天看不到她,他有多无聊想必她早已看在眼里了,这样,该抵过了吧?
颐州城近邻大椋大敕两国。城内店铺林立,行人熙攘,街市买卖也比其他地方更多了几分繁荣。裳于晨翻身下马,牵着马儿信步地穿梭在人流里,边漫步边道:“贤儿,既然你不准备见我,镖银也不用急着结给你了。好得很,我身上的银子正好也用光了,银子的事我们往后再说——”
话未说完,一只小手忽然从背后揪住了他的袍摆。
“什么叫你银子用光了?!”贤儿阴恻着脸看他。
“就是说我已经身无分文了。”不是单为骗她现身才如此说的,他没说谎,最后几个铜板被他换了两个烧饼填肚子,除非找到“琴筝楼”,不然下顿饭怎么解决还真是个问题。
“我的镖银怎么办?”她一脸肃然地开口问他。
他同样严肃地回视她,接着俊朗的脸上堆满无奈,长吁短叹地摇头。
“裳于晨——”她大喊,“我的镖银你一定要给!”
“好。”他点头微笑,抬手指了指系在她腰间的小包裹,那日药王给他的诊费她还好心地“帮”他收着,“把那个给我。”
“你做什么?”她下意识地捂住包裹退后一大步……、
“傻丫头,你要它还是要银子?”他走近她,伸指弹了下她的额头,轻笑道。
他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口气,空气里隐隐弥散着淡淡的药香味,附近应该有药铺,“跟我来。”他自然地牵握住她的手,向药香飘来的方向走去。
“大爷,劳您再说一遍,这个卖多少银子?”药铺掌柜双眼圆睁地看着裳于晨手中的灵芝。他真的不太信任自己的耳朵,如此罕见珍品只卖八十七两,是他不正常了还是面前这位爷疯了?
“八十七两银子。”裳于晨慵然一笑,“多一两不卖,少一分不成。”
“快给这位爷拿银子。还磨蹭什么?”掌柜的把柜台上的灵芝搂进怀里,生怕他反悔。
裳于晨手拿银票微笑着走出药铺。等在门口的贤儿牵着马迎了上去。
“我的镖银呢?”她伸出小手。
“共八十七两没错吧。”他把银票递给她
“没错,没错。一分不少,很好,很好。”她笑眯眯地把银票揣进怀里。
“贤儿,从此刻起直到回临州的所有费用,就由你来付了。”他从她手中接过马缰,若无其事地说道。
“凭什么!”
“凭什么?你的镖银是八十七两,灵芝正好也卖了八十七两。”他转身边整理马鞍边道,“所以——贤儿!”
话音未落,他忽然感到背后一道疾风蹿过,他猛然回头,只见贤儿如一道劲风般冲进药铺大喝道:“黑店!把灵芝还给我!”
“光天化日的!哪来的野小子撒野!”掌柜的招呼店内伙计,“把这小子轰出去!”
一群小伙计拥了上来,七手八脚地探向贤儿。
只见贤儿倏地从围困中腾空蹿起,一旋身落在了柜台上,她盘腿而坐,伸臂一把拽回了欲逃开的药铺掌柜。
“你、你干什么,这、这里可是英王殿下管辖的颐州城,你、你别胡来你!”药铺老板蹦蹦跳跳地挣扎。
贤儿皱眉,迅速地封住了掌柜的穴道,要他立正站好乖乖听她讲话:“你方才说这里归谁管?鹰王还是鸟王?不管他是什么王,难道他说过你们颐州的药铺做生意可以不诚实?可以无信誉?”
“贤儿,别胡闹。”裳于晨微蹙浓眉,叹着气走进乱作一团的药铺。
“胡闹?!我在替你讨公道!去外面随便找个人来问都知道那灵芝是宝贝,他只给你八十七两明摆着欺负你笨头傻脑,我怎能不帮你出头!”
贤儿回头看了看他,接着扭头瞪着掌柜的,喝道:“快把灵芝交出来!不然小哥我砸了你的黑店!”
“咳——”裳于晨轻咳一声走近贤儿,伸手点了点她肩头,接道,“是我一定要卖八十七两。”
“你?!”
“我。”
“你疯了!”
“我一向如此。”
“一向?难道——”难道他得来的宝贝都是这么脱手的?
“没错,经过我手的宝贝是不少,但停留的时间都不长。宝贝到手,马上脱手。用多少银子卖多少钱,平日里不受钱财傍身的束缚,就是这样。”他理所当然地轻松解释。
“……你除了四合院还有什么家当。”
“十几盆花。”
“没了?”
“没了。”
“你根本是个没银子的穷光蛋?!”
“谁说的?”穷光蛋?他什么时候缺过银子?
“你其实有的是银子?”
“为人医了病得了我要的东西再换成银子不就有了。”
只要他想,银子还不是手到擒来。
“怎么换?”
“自然是眼下需要多少换多少。这么说好了,如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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