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一锅汤,加一点这个,添一点那个,然后拌一拌,闻一闻,神情温柔得就像水一样,当她把那个成品温柔的呈现在他面前的那一刻,他立刻决定就是她了。
于是她成了研发部香水开发研究小组的一员,也是唯一的成员。
但这个一人小组的表现却没有让他失望。
进入公司短短不到半年的时间,她已经成功的开发出好几款广受好评的香水。
不过狄拜伦从来没有在她身上闻到过任何香水味,但她偶尔进到他的办公室里跟他报告研究案的时候,他总会闻到一种浑然天成的女人香。
他喜欢她调制的香水,也喜欢她身上天然的女人香,但不喜欢她的沉默。
向来他只跟热情如火的女人来往,注意,是来往而不是交往,他喜欢女人的搂抱和亲吻,但他不跟任何女人交往,他不需要女朋友,更不需要一个沉默得像冰块的女人。
他从没想到欧蜜娜如冰的外表下,拥有一颗跟她的身材一样火辣的心;从没想到她会让他褪下窄裙,成为第一个探索处女禁地的男人……但是她让他那样做了,就在三个多月前,一场热闹的员工庆生会散场之后,不知怎地,当他回过神来,她已经坐在他的车子上。
他没有醉,浓密黑发底下是一颗清明到不行的头脑,却怎么也搞不清楚自己怎么会开口邀她。她明明不是他要的型,他要的是热情的女人,怎么到头来却让个冰块上了车?!
记忆中,他甚至没见她笑过。
原本还想找个地方续摊喝个够,再去大唱一场,然后是你情我愿、男欢女爱火热的夜,他都盘算好了,千算万算,却没算到自己竟会跟个连笑容都没见过的冰块一起坐在车里。
吃惊的是,续摊喝酒,到唱歌,她都跟他去了。
她不会划拳,但会很细心的替他斟酒布菜;她不唱歌,更不会抢麦克风,但他喜欢她脸红红的坐在那里等着替他鼓掌,不管他唱得有多烂,都给他一百分的掌声。
凌晨两点钟,离开,开车送她回家的路上,当他开始觉得话少的女生比聒噪的女生来得更可爱的时候,她却偶尔会跟他攀谈几句,他又开始觉得她的声音好听得不常开口说话简直是一种浪费,为了听那如天籁般的好嗓音,他挑了个她会感兴趣的话题:香水。
果然,她一听到这个话题,整张小脸都亮了起来,那弧度完美的侧脸白皙柔嫩得不可思议,五官分明,睫毛长如羽扇,鼻梁小巧挺俏:她没化妆,却很艳丽,没喷香水,却浑身都是幽香,谈着谈着,他不再觉得她像冰块,而是一朵在悬崖边绽放的红玫瑰,危险而致命,
握着方向盘,他感到掌心一直在流汗,一直在想,该用什么样的藉口才能进到她住的地方?结果紧张过度,什么都没想到,就来到她居住的陈旧却很安静的社区。
熄了引擎,狄拜伦下车,绕过车头替她开了车门,她轻声告诉他,她住在四楼。他握住她的手,她没有抗拒,跟他一样掌心冒汗。他发现不需要再找任何理由,甚至不用开口问她,就像他不知道她怎么就坐进他的车子里一样,他也不知道怎么样就进到了她的屋子里。
后来,他进去的不只是她的屋子,还有她的身体,并且隐约感觉好像碰到了她的灵魂,就好像她也碰到了他的一样,这种陌生的感觉让他感到空前的兴奋和不安。
他开始变得不像他。
以前他从来不会「偷窥」女人,都是明目张胆的看,他是那种直来直往,合则来,不合则去的男人。
那天以后,他的目光开始不自觉的一直追寻着欧蜜娜。
他在研发部经理办公室根本坐不住,好像那把椅子会自动放火烧他一样,必须不断的找各种理由走出去,来来回回经过欧蜜娜的桌子,有意无意的偷瞄着她。
发现她喜欢喝茶,隔天就在她的桌上放一包顶级高山乌龙;知道她喜欢绿色植物,就把家里的黄金葛装进透明玻璃容器里带来给她;注意到她桌上开始出现第一只凯蒂猫公仔后,便常到便利商店买两条榛果口味的巧克力,凑足七十七元,连同换来的凯蒂猫公仔,一起悄悄的放在她的办公桌上。
那些当然下是礼物,他才下是那种会买礼物去孝敬女人的男人,也没打算取悦任何人。
但是他很喜欢在俏俏的做了那些事后,默默等着她抬起头,露出一抹浅浅的、却甜到不行的微笑,好像他们之间存在着什么小秘密。每天他总是得等到那抹微笑,才算完成了一天之中最重要的大事一样,内心不再焦躁不安,回到自己的办公室里坐下,开始努力处理一天的公务。
那种日子持续了三个多月,不管那该叫做来往还是交往,也不管他要不要女朋友,实际上,他的目光不分昼夜的追寻着她,习惯走出办公室就能看到她,习惯有她一起加班、吃饭,送她回家,也习惯拥着她睡去,再看着她醒来。
每天每夜,他的身体习惯了她。
心脏没有她,就沉重得无法跳动;鼻尖呼吸不到她的气息,胸臆就会因为缺氧而爆炸。
某一个夜晚,他一条手臂上枕着欧蜜娜美丽的睡颜,他在黑暗中,就着月光凝视她的脸,望着望着,不自觉的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按个几下,除了公务上必须来往的人士,手机里就只剩下欧蜜娜一个女人的名字。
他只有她一个了,她却答应了那个姜义彬的晚餐邀约,就在今天晚上,六点正,当着所有同事的面,以及惊讶的眼神,挽着姜义彬的手臂,一同离开了办公室。
混蛋小子姜义彬,没想到他会搬石头进公司砸自己的脚。
可怕的是他不只脚痛,手也痛,心更痛。她跟那混小子离开之后,他好像突然变成一个病入膏盲的绝症病人,连站都站不起来。
当然,下了班,他大可以去按其他女人的门铃,一样会得到很多的拥抱和亲亲,但是,该死的,他的身体和心里都在抗拒这个念头。
他抗拒着其他女人,她却接受了其他男人的晚餐之约。
可恶!
她勾着姜义彬的手臂经过他办公室门口的时候,他想要冲出去叫她留下来,别跟那混蛋小子去吃什么鬼晚餐,却浑身动弹不得,像颗大石头一样死死的坐在椅子上,听着她的高跟鞋踩踏声愈走愈远。
他没打算加班,却一直坐在那里,等到办公室外面的员工一个接着一个离开。七点了,通常他和欧蜜娜在车子里疯狂拥吻的时刻到了,他觉得自己好像快要疯了,抓起一堆废纸撕得乱七八糟,丢得满桌子都是。然后八点了,通常他和欧蜜娜共享完晚餐回到她家甜蜜缠绵的时刻到了,他扯掉领带,烦躁的站起来,像只被困住的野兽一样,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然后九点了,通常他和欧蜜娜一起泡在浴缸里替彼此洗头抓背的时候到了,但那个画面没有让他血脉偾张,反而感到愤怒而痛楚,因为脑海里浮现的不是他自己,而是那个混蛋小子姜义彬。
他们两个竟敢公然在他的脑海里洗鸳鸯浴……欧蜜娜还笑吟吟的替那个小混蛋洗头抓背……
该死的!
点燃一根香烟,猛力吸了几口,尼古丁没能安抚他焦躁紧绷的神经,一想到欧蜜娜浑身赤裸的贴在那小混蛋的背脊上,他能感受到她尖挺的蓓蕾拂过皮肤时激起的战栗感。
再也没办法忍耐,转身抓起西装外套,狄拜伦冲到地下停车场,跳上飘着欧蜜娜体香味的车子,一路横冲直撞,疯了似的看到便利商店就停车,进去一口气买下架子上所有的榛果口味巧克力,然后再开往下一家,就这样一路搜刮到她居住的宁静社区,还没来得及拿着那一大堆战利晶下车,就看见她下楼了。
幸好只有她一个人而已,身边没有那个姜义彬,否则他难保不会失手掐死那小混蛋。
不过想掐人的好像不只是他,她后来在便利商店看到他的时候也一副很想掐死他的样子,还叫那个便利商店的邱翊峰赶快「了结」他。
不是他爱计较,而是压根儿没想过她会这样对待他,亏他还好心的想帮她付帐。
而他也不知道是吃错了什么药,被女人这样对待,还死皮赖脸的提了一大堆东西在她家楼下盘桓。
更怪的是,明明是她错在先,丢下他跟姜义彬去吃香喝辣的,到头来有罪恶感的人却是他。
他—点也没错,搞不懂自己为何要心虚,为什么不敢用力按下她家的门铃,为什么要在这里绕来绕去……对了,想到之前沿路买的那些巧克力还放在车子里,急忙又打开车门拿下来,现在他左右两手都提着袋子,就像一个刚跟老婆去大卖场购物回来的老公。
唉!他真的是秀逗了,明明连女朋友都不想要,还想什么老公老婆,真是莫名其妙。
都怪今晚的圆月太像欧蜜娜的胸部,才会让他行为失调。
龟龟毛毛,连个门铃都不敢按,简直有辱他的男性雄风。
振作起精神,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欧蜜娜位在四楼的住家,用力按下门鈴。
她打开一条门缝,露出半边脸,用一只眼睛充满敌意的看着他。
「你找谁?」
「你开什么玩笑?」他的脸垮了下来。
「我没开玩笑。」她正经八百的又问:「请问你找谁?」
「找你!」他的声音跟眼珠都在喷火。
「我是谁?」
「欧蜜娜。」
「遗有呢?」
他被问得一愣。「什么意思?」
「我是你的什么人?」
这女人到底在发什么神经?
「你是我研发部的员工。」他被迫跟她一起发神经。
「还有呢?」她的眼珠骨碌碌转动。
「你到底想问什么?」他快被搞疯了。
「我想知道我是你的谁!」
不明白向来沉静的她为何突然变得如此咄咄逼人,也不明白咄咄逼人的她为何跟沉静的时候一样美得惊人,虽然他只看得到她的半边脸和一只眼。
「我说了,你是我的员工。」
「那好,狄经理,」她给他一个甜腻的假笑,假声假气的说:「明天公司见。」
她作势要关门,他连忙扔下大包小包,抢着把手伸进门缝里。
「我不知道你到底在不高兴什么,但即使现在天要塌下来了,你也得先开门让我进去再说。」狄拜伦低声叫道。
「很晚了,狄经理,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可能会招人非议。」
「你不让我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