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晴?”蔚鸿发现女儿的异状,“你怎么了?不舒服吗?”
这个女儿啊,自从妻子去世后,就是他心头的一块肉,捧着怕捏太紧,放了又怕摔着,他把小晴照顾得无微不至,就怕被这个现实的社会污染;谁知乖乖巧巧的她竟参加了个社服社团,开始接触家暴、单亲、失亲……这些复杂的社会问题,在蔚鸿的眼中,单纯的夏晴有如一张白纸,深怕单纯的她一不小心就会受伤。
果然,昨天就出事了!
“没有啊!”为了不让父亲更担心,蔚夏晴扯出了一朵笑容,“是今天上课太累,有点晃神了,爸爸你呢?今天还好吗?”她好奇地探身过去,发现父亲正盯着一份文件。“怎么了,爸爸,一副为难的样子?”
蔚鸿摘下老花眼镜。“爸爸的一位同窗最近事业出了些问题,急需一笔资金抒困,这是他儿子送来的企划书。”这个年轻人叫什么来着?好像是……阙……阙言吧!“为了这件事,那孩子已经亲自拜访多次,只是都被我拒于门外,看来他还没死心,今天倒亲自送来了这份企划书,想得到我的援助。”
“这份企划书应该非常杰出,才会让爸爸难以抉择。”蔚夏晴看出父亲内心的挣扎。
真是知父莫若女。“嗯,不可否认,从这份企划书,我看到了这个年轻人的企图心,如果我那老友早将担子交到他儿子肩上,他的事业版图不会仅有如此。”
“爸爸,你说的人真有那么优秀?让我不禁好奇起来了。”
蔚鸿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杂志,递给女儿。“这是前期的管理杂志,封面就是我那朋友的儿子,名叫阙言,他刚回国就接下危机重重的家族企业,整个业界正在观察,他是否有能力把即将倒闭的公司挽回……”
蔚夏晴愣愣地接过杂志,看着杂志上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庞—;—;
是他!真的是他!所以方才在电梯外看见的男子真的是他,而不是自己思念太深的幻觉……
有一种陌生的情绪自她心底扬起,难以说出此时弥漫心底的是什么感觉……淡淡的心疼,还有微微的喜悦。她的手心轻触杂志封面上那张英气焕发的俊容,怦然的感觉泛开,如果他真是父亲口中的优秀男子,老天没有道理让他这颗拥有才华的商场新星就此殒落。
夏晴知道,也许自己可以为他做些什么……
“任何一个人都看得出来,这笔钱拿得出倒不一定收得回。”蔚鸿叹气道。
要不是老友的儿子太执着,太优秀,自己根本不会让那小子缠扰许久,早出面要他死了这条心!
听到父亲这么说,蔚夏晴显得有些着急,“可是,阙……阙言他是个有才华的人,爸爸不是最爱才的?”
“傻女儿,这可不是个简单的理由就能粉饰的问题,只要一下了决定,可是难以回头的啊!”蔚鸿啜一口顶级龙井后又说道:“先别说庞大的金援是否能回收,无缘无故起动预备资金去支援不相干的人,你以为你那些叔伯可能一声不吭?”他的兄弟是怎样的个性,他怎会不晓得?
“那……怎么办?难道眼睁睁地让阙氏企业就这样倒闭而放手不管?爸不也说阙言他是难得一见的人才,可不可以想个方法帮帮他?”
蔚夏晴极力地说服父亲,她知道自己正在为难爸爸,但只要一想到阙言在她危急时伸出援手,以及在她受伤后,不经意流露出的担忧表情,从未动情的芳心不禁为之怦动。
阙言已经深深地打动了她,夏晴没办法坐视不管。
“小晴?”蔚鸿再怎么笨也发现了女儿的异样。“你从不干预公司的事,也对商场上的人事物毫无兴趣,这次怎会对这个阙家小子这么注意?”
蔚夏晴停顿了一下,白皙无瑕的脸庞泛起微微的嫣红,她把昨天意外的过程一字不漏地说给父亲听,只是总在无意间流露了过多的情绪而浑然不觉。“这样见义勇为的好人,我们怎能见死不救呢?”
蔚鸿把昨天的事听在耳里,更把女儿脸庞上泛出的娇柔看在眼里,他打趣地问道:
“阙言对你而言,真的就只是‘恩人’而已?”
“当……当然只是这样而已啊……”蔚夏晴重重地点头,坚定的口气不只在说服父亲,还有自己。“要不然爸爸以为呢?”
她在开口前并没有考虑太多,只是想为他做一些事—;—;这样单纯的心意而已。
看着女儿长大的蔚鸿怎会不知小晴的心思?“我想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你心里的想法,虽然付出不一定要有收获,但是你花费的心意,难道不想让对方知道?”
夏晴在父亲了然的眼神注视之下,有点不知所措,“爸爸,你在说什么呢—;—;”
“呵呵,还跟爸爸装傻?别忘了,爸爸也曾经走过这一段。”蔚鸿深深地看了女儿一眼,在慈祥的笑颜中,首次有了“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感慨。
“爸爸!”夏晴困窘地低嚷道,“总之,不是你心里想的那样啦!”她只是想帮一个好人,只是这样而已!
蔚鸿宠爱地搂搂女儿的肩膀,忍住笑意,“好好好,你说怎样就怎样吧,小晴是爸爸的乖女儿,你放心,怎么样要求爸爸都会设法为你做到!”
要让女儿如愿,又要堵住她那些叔伯的嘴……看来要好好想一些对策了。蔚鸿慈祥的脸上闪过一抹深思。
第二章
分不清多少次,阙言长久等待在这扇门之外,换来的总是一记闭门羹。
父亲如日中天的事业受人陷害,一步错估的投资行为几乎导致全盘皆输。算不上倾家荡产,但如果找不到资助者的话,很可能三十年来的努力化为乌有。
算算时间,他已经在会客室等了三个小时,只为求见目前可以帮助阙家的人—;—;蔚鸿。他曾是父亲的故友,也曾是父亲事业的伙伴,这也是他会出现的原因—;—;希望蔚鸿念在旧日情谊的份上出手帮忙。
所以阙言出现在这里—;—;展平集团,不为其他,只为了父亲一生的心血,以及他不甘就此跌落谷底的人生。
说老实话,除了在资金运转上有困难外,阙家的产业结构基本上并未受创,只要能提出一份强而有力的保证,想挽救还是有机会的,除非蔚鸿不见他,否则他有把握可以说服对方出资为父亲的事业解围。
董事长秘书用完午餐后回到办公室,见到这几日来天天报到的高挺男子仍未离开,她不禁叹了一声,为他的锲而不舍感到不忍,因为她十分明白董事长是不可能答应见他的。“对不起,阙先生,董事长他正与客户在谈事情,可能没办法—;—;”
“没关系,我可以等。”阙言沉稳地截断她的话,几日来拒见借口用了不下数十个,他并不愚蠢,当然也明白蔚鸿的刁难,他想要让自己知难而退。
如果蔚鸿以为这样他就会屈服,那就太看不起他了!
“少爷,你从早到现在滴水未进,身体会撑不住的啊!”原本在楼下待了一早上的司机也看不过去地闯上楼,心急地对阙言劝道:“死心吧,少爷,你以为商场上会有永远的朋友吗?就算昔日同窗又怎样?看到了阙老爷的难关,平时称兄道弟的早就逃得一个也不剩,你以为蔚鸿会是例外吗?”
阙言沉默不语,他就是希望父亲口中的好同学会是个“意外”哪!
经历了这场危机,世间冷暖的滋味没有人比他更了解。曾经灯火辉煌的阙家大宅已没了往日风华,那些以往三天两头来把酒言欢的叔伯一个个称忙,出国的出国、度假的度假……总归一句,能避多远就避多远。
即使如此,在几乎万念俱灰的同时,他仍想试这最后的机会,或许这世上会有“奇迹”也说不定,除非蔚鸿当着他的面拒绝,否则他会继续等下去……
紧闭一个上午的门扉此时打了开来,阙言立刻站起身,他认得走出来的正是这几日来等待的人。
“蔚董事长。”阙言得体有礼地颔首致意,丝毫没有等待多时的浮动躁进,这是身为领导者最重要的一点。
见面的第一眼,蔚鸿给他打了个不错的分数。
“先别急,”蔚鸿锐利的视线扫了一周,最后落在眼前的阙言身上。“我要去打高尔夫球,如果你想谈什么,就跟着来吧!”
“是。”阙言虽然觉得奇怪,但没有拒绝,与蔚鸿一同坐上车,没多久就到达一处市郊的高尔夫球场。
一路上,阙言沉稳地等待着,蔚鸿既然破例要见自己,势必已有决定,无需他急冲冲地询问答案,所以他选择静观其变。
两人走在偌大的绿色草皮上,蔚鸿开出了第一球。“你送来的企划,我看过了。”
“我知道。”
“你难道不好奇我的想法?”不错,这么沉稳的性子,很适合掌管大业。
阙言望向球落的位置,淡淡地说道:“该说的、该做的,我都分析在企划书里,董事长会邀我一同来到这里,您的心里不就早有一个答案了?”
阳光底下的俊颜依旧淡淡漠漠,却也让人不容忽视他的存在。
蔚鸿眯起眼睛,优闲地朝球的落点方向走去。
求援的人还能摆出这种高姿态,蔚鸿应该要生气的,却忍不住地朗笑起来,“你倒很有自信。”
阙言自杆弟手中接过高尔夫球杆,试了试身手,“与其是对自己有信心,倒不如说我对蔚董的识人之能相当信任,家父常常在我耳边赞赏您的果决及远见是他所有朋友中最为成功的,展平集团之所以会有今天的版图,来自于您绝对不会放过任何成功的机会。”
“你也别猛灌我迷汤,我相当清楚,目前展平集团虽算是个不错的环境,但公司内各方的权力斗争从未消退过,再这么继续下去,几年后的状况可就不理想。”蔚鸿徐缓说道,眼中有信任。“以你目前的表现,我不信你没发现这一点。”
“是没错。”面对长者毫不保留的言论,阙言也直言不讳,“家族企业将是‘展平’发展的致命伤。”
蔚董拍拍阙言的肩膀说道:“展平集团是我一手创立的,它就像是我的小孩,优点、缺失我看在眼里,就是因为看它一点一滴的成长,早已有了感情,所以也就无法坐视它走向衰亡而不管。”
阙言没有回话,只是静静地聆听。
“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