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母的问话让唐若华愣了好半晌,才呐呐地答:「对……对不起,我也不知道。」其实,他哪会知道。当他下班回来时,老婆已经外出了;当他要上床就寝时,老婆还没回来;当他起床上班时,老婆还在睡觉,根本没机会问她晚上究竟都去哪里了。
「你不知道没关系。」石贝柔皮笑肉不笑地点点头。「『待会』我来问问她究竟都在忙些什么?」
唐若华虽然觉得岳母的笑容和平常无异,但隐约却有种令人不寒而栗的感觉,本想开口说由他来问就好,可是,对面的荷玉对他猛眨眼,兰玉偷偷对他摇手,甚至连岳父也对他使眼色,于是话到嘴边又吞了回去。
石贝柔眼波流转,将餐桌上每个人的举动、眼神尽收眼底,老实说她真的非常喜爱这个女婿,因为从以前就相当渴望有一对像他一样,既乖又有礼貌的儿女。不像那双亲生子女,彷如一对雄狮、母虎般桀骜难驯,每次要教训他们都得拿出「驯兽师」的精神。
欧伯竫觑了老婆一眼,暗为女儿大叫不妙。老婆自年轻时即有「小辣椒」之称,这次女儿不知好歹地惹地老娘生气,保证会「辣」得她眼泪直流。
欧家的客厅仍是灯火通明且热闹,欧伯竫夫妇仍在观看电视,而夜猫族的梅玉也陪著他们-起观看午夜场的影片。
这时,门外传来一丝声响,欧伯竫朝外头看了一眼,回头支开梅玉。
「海玉,该上楼睡觉了。」
「好。」梅玉立刻从沙发上站起来,对著两人甜甜地一笑。「欧伯伯,欧妈妈,晚安。」
欧伯竫朝走道方向望了一眼,低声问:「若华回房了吗?这两天他好像都很晚才离开书房,不知究竟在忙什么?」
石贝柔朝大门外望了一眼,随口答:「据兰玉说,好像在准备博士论文的样子。」
「博士?」欧伯竫微感吃惊,没想到女婿是这么了不起,因为那一双儿女,一个专科勉强混毕业,一个高中都差点毕不了业。「真的吗?」
「难不成你还真以为他是个只会哄小孩的幼教老师?」石贝柔睨了他一眼。
欧伯竫尴尬地笑笑,他的确是这么认为的没错。
石贝柔白了他一眼,
「看来你们父女俩全是一个样,可别小看了若华,人家可是放洋回来的。」
欧伯竫闻言喜溢眉楷,感觉心有荣焉,脸上微现得意之色。
「咱们家的女婿很了不起嘛!」
「对呀!」石贝柔冷笑数声,语带嘲讽。「配上咱们家的丫头,好比是一朵牡丹插在牛粪上。」
「呃!老……老婆,有必要把女儿说得这么糟吗?」欧伯竫虽然也颇有同感,但总是自己的亲生女儿。
石贝柔冷哼一声,还待再说些什么,此时欧仙琪却已开门走了进来。
她看了父母-眼。「爸、妈,这么晚了,你们还没睡呀。」语毕就欲回房。
「等一下。」石贝柔叫住她,面露个迷死人的笑靥。「过来,妈妈有话想对你说。」
欧仙琪对她那看似迷人,实则暗藏恐怖的笑容最为熟悉不过了,转眸投给老爸一个疑问的眼神。
欧伯竫却故作不见,继续将视线投注在萤幕上,他不是不想管而是不能管,因为这是当初和老婆结婚时所约定的事,男主外、女主内。
石贝柔笑容倏敛,板起面孔。「叫你过来,没听见是不是?」
欧仙琪拉紧神经线缓缓地走了过去,从她懂事起,老妈就是家里的权威,尽管老爸在外头能呼风唤雨,走路都会虎虎生风,但在家里却连扮扮白脸吭吭声也不会。
石贝柔看著女儿冷冷地问:「你每天都三更半夜才回家,究竟都在忙些什么?」
欧仙琪垂著头不敢与之对视。
「没有啊,只是和几个朋友在PUB坐坐、聊聊天而已。」
石贝柔深吸一口气,强忍欲爆发的怒气,露出个迷死人的笑容。
「你知不知道你现在是什么身分?」
欧伯竫看著老婆那迷死人不偿命的笑容,暗替女儿捏把冷汗,老婆可怕的地方在于笑容愈是迷人,其背后所隐藏的怒意也就愈大,以前在追求她的时候,就是因为不了解这点而吃了不少苦头。
欧仙琪垂著头答不出话来。
石贝柔见她不答话,站起来开始厉声数落女儿的不是。
「让我来告诉你,如何?你现在是专职的家庭主妇,一个家庭主妇应该做的事是学习如何持家,而不是在外面玩到三更半夜才回家,把老公丢在家里独守空闺。」
她停顿了半晌,见女儿都不答话,怒火更是高张。
「你把人家费了二十余年的心血所教养的乖儿子骗来这里糟蹋,既然你要如此暴殄天物,干脆字签一签放人家自由,外面多的是懂得珍惜他的女人,明天就叫你大伯送离婚证书过来。」
欧仙琪倏地抬起头,朱唇微张后退一大步,作梦也没想到老妈竟要她离婚,愕然过后神情激动地低吼著:「我不要离婚!」
「这可由不得你。」石贝柔打算下猛药了,再这样下去,她的乖女婿很快就会变成别人的。
欧仙琪凝视老妈那认真的眼眸,霍然转身奔回房间。回房后背靠门板,看了一眼床上睡得正沉的老公,将欲夺眶而出的泪水忍了回去,换了睡衣上床跪坐在他身边。
垂眸凝视著他恬静的睡脸,老妈的话又回荡在耳际,她气得双手抓住唐若华的双肩,拼命地摇晃。
「我不要把你让给别人,绝对不要!」
好梦正酣的唐若华,突然因一阵剧烈的晃动而惊醒,吓得他以为发生地震而慌张地翻身爬起,醒来才发现又是老婆的惊人之举。暗叹一口气,为什么她总在三更半夜对他做些莫名其妙的举动,只得柔声地问:「怎么了?」
欧仙琪张臂紧拥著他,将脸埋进那宽阔的胸膛里。
「我不要离婚!」
唐若华轻呼一口气,搂著她轻拍其背。
「胡说什么?我没说要离婚呀,不要胡思乱想。」
「可是妈妈她说我……我没尽到做妻子的本分,每天都在外面乱跑,很晚才回家。」
「这个……」唐若华用膝盖想都猜得到她八成是挨了岳母的骂,思忖片刻。「其实婚姻并非互相牵制双方的枷锁,而是应该互相尊重扶持的,因此我没有权力也没有理由要你完全断绝和朋友间的来往,并限制你缩小生活圈子整天打理家务。可是,你每天都这么晚回家,会使家人为你担心的。」
欧仙琪抬起脸看他。
「你也会担心我吗?」
唐若华低头在她额头上印上一个吻,微笑著答:「当然会。不论你功夫如何了得,但总是个女子,还是较易遭受到意外的伤害。何况你是我老婆,我不担心你,该担心谁。」
「对不起,我以后会早点回来的。」欧仙琪将脸重新埋进那宽阔的胸膛。
唐若华睡意正浓,但仍强打精神安慰她。
「这阵子我很忙,所以没时间陪你,等忙完了,我带你去补度蜜月,晚上拨空带你去看电影、陪你逛街,假日清晨我们到公园去散步、做做运动,偶尔去拜访名胜古迹,到山林去亲近大自然,好不好?」
欧仙琪心满意足地点头,腻在他怀里细细品味他满蕴柔情的承诺。
「已经很晚了,该睡觉了。」
「好。」欧仙琪口中虽答好,但仍紧抱著他不放手。
唐若华见她仍像只八爪章鱼紧攀在身上,干脆当一次无尾熊妈妈,搂著她睡下拉上被子,反正等她觉得不舒坦就会自动松手了。
第十章
从那天起,石贝柔便每天盯著女儿,要她开始学习做家事,等她学会了扫地、抹桌、拖地后,又逼著她进厨房学做些简单的家常菜。
欧仙琪边切洋葱边擦泪,一向过惯了茶来伸手饭来张口的她,忍不住抱怨。
「我为什么要学做菜?」
在旁监督的石贝柔,双手抱胸冷冷地答:「你不学,难道要若华做饭给你吃?」
「我可以请佣人啊。」
「请佣人?」石贝柔在一旁大泼冷水。「你一个整天『闲闲』在家没事做的专职家庭主妇,还请佣人来照顾丈夫和侍奉公婆,既然要这样,还不如名字签一签,把丈夫和公婆让别人照顾算了。」
欧仙琪听她又重提签字离婚的事,泪水借由洋葱的刺激潸然而下,又不敢说出唐若华在下班后回家之前和旧情人幽会的事,怕老妈立刻要她签字离婚。
石贝柔是过来人,哪会看不出女儿那患得患失的心态,每天从唐若华下班起到进家门之间的这段时间,她总显得有点魂不守舍、烦燥不安,如果唐若华晚个数十分钟回家,她就更显得心烦意乱,频频朝门外探头。
她发觉女儿对丈夫似乎还未完全建立起信赖,但就她的观察,唐若华在这方面似乎做得超乎想像的好,也许是因为他是个老师的关系吧。另外她还发现女儿有著非常要不得的心态,那就是「只准州官放火,不准百姓点灯」,她从不认为自己在外面逍遥到很晚才回家有什么不对,却霸道地认为老公除了她以外,不能和其他的女人有所接触,连寒喧问候两句都不行。
晚餐前,欧仙琪趁著老妈不注意的时候跑到书房,想问老公为什么这两天都晚回家了,进入书房不见他踪影,却看见电脑桌边摆著一束包装精美的花束,花朵是代表热情的红玫瑰,走近一看更发现花东旁还有个小小的盒子。
她呆呆地注视著花束和礼物,这是他要送旧情人的?还是旧情人送他的?拿起花束就想摔到地上踩烂它,但理智告诉她不能这么做,万一他生气起来嚷著要离婚,老妈一定会强迫她签字的,经过一番权衡之后,还是将它放回原处,悄悄地离开书房。
回到房间看到唐若华就坐在镜台前,梳理他刚洗过的头发,她怀著极端失落的心情坐在床边。
「刚才梅玉来通知开饭了。」唐若华放好梳子,顺手将她散置在镜台上的各种保养品一一捡起,放到旁边的置物盒中。一会儿,不见她答话遂转过身来,看她垂首不语,就过来问:「你怎么了?」
欧仙琪只是摇头。
唐若华明白她大概有心事,还待问个清楚,门外却传来菊玉的催促声。
「唐大哥、大姊头,吃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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