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次,要不是收到信时,梅哥哥正好在旁边闲闲地说了一句:“小不点,这次如果你还不去,下回寄来的可能就是追悼会的邀请函了!”
听到这句话,我才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分钟都没有耽搁就立即打包收拾行李,坐上飞机来到日本。
如果老天一定要我再面对一次生老病死,那活人还是比死人好……
为了这次原本没有计画、没有准备的旅行,我甚至错过了一年一度在美国召开的“世界吸血鬼四大家族首脑高峰会”!
这可是很重要的会议哦,你没有想错,全世界吸血鬼每年的大事和发展,都会在这次会议上提及并做出决定。
作为欧洲最大家族——凯洛家族的族长,我可是很重要的人物!做出的贡献更是前无古人。
没有一点夸张,这是真的!
这四十年来,世界科技突飞猛进,就在前几年,我领导的实验室终于成功研制出一种头盔,这种头盔寸以有效隔绝太阳对我们的伤害,阻止我们体内一种很重要的酶的分解转化。
就是这种酶在体内的聚集,构成了我们吸血鬼独特的生物特性,它在阳光下的迅速分解转化,是我们吸血一族在阳光下致命的原因。
有了这种头盔保护,我们吸血鬼终于开创历史地走到了太阳下,和人类一齐生活、工作……
还有就是,菲尔哥哥在美国投资的制药工厂,研制出了人类血液的完美替代品——人造血浆!这个发明不仅对吸血鬼有划时代的影响,就是对人类社会也做出了杰出贡献!
不过,一直到最后我才知道,冰块脸名下的企业也参与了哥哥的这个研究计画,听说其中很关键的基因配方,还是他们提供的。
结果就是,一直扼止吸血鬼生存、发展的两大难题,在我担任族长的四十年里都得到完美解决。
凯洛家成了世界上最大最重要的家族,我也在五十六岁的“超低龄”就被“世界吸血鬼联合会”授予了代表终生成就的“紫金勋章”。已经有一些书和报纸把我称为有史以来“最伟大的吸血鬼”了。
最初,我也有想给冰块脸回信,特别是每次我取得重大成绩或研究有突破时,都会写在信纸上,但是……最终,我还是没有寄出。
冰块脸都已经明明白白地说要跟我分开了,也许他写信只是为了要维持友好,或者觉得,我们即使成不了恋人也还可以成为朋友,没有必要弄得跟仇人一样,如果因为这样而对他保有希望就太可怜了,所以我没有回信。
等到时间越来越长,信越收越多、越积越厚时,又不知道该怎样开始回信了;结果就是,四十年里我一共收到了上千封信,却一封也没有回过!
就连这次要去日本,也是菲尔哥哥帮我找到矢皴家的电话号码,我打过去托佣人转告的。
“凯洛先生真的跟父亲说的很像。”
从札幌到富良野还有几个小时路程,为了不让旅程变得尴尬,冰块脸的儿子在跟我没话找话。
“真的么?他有提我?”
向自己的老婆和儿子提我很有趣么?我并不感觉高兴,他会说我什么?迷糊?处处需要别人照顾的小笨蛋?爱哭鼻子……
不,我已经很久没有哭过鼻子了,自从当了凯洛家的族长,我成长了很多。
“嗯,父亲常常跟我提起您。特别是小的时候,他会说很多您在日本上学时的故事给我听。”
我一下想起了我那段短暂而又极端混乱的学校生涯,还有痛苦的跑圈和怎么都考不及格的古文学。
汗,俳句……就是现在,我也还是没有把那个东东弄懂!
梅哥哥说我的脑袋里装的都是快餐文化,要想把那种需要心灵感悟的诗词弄懂,除非把脑袋锯开,把里面的东西取出来重新装一遍才成。然后,我就很高兴地在我的人生中,彻底放弃了跟诗词沾亲带擦的一切东西。
“我那时的样子很可笑吧?”
一定是把我的事当成笑话逗小孩子开心,我的心情又低落几分,欵,来干什么呢?真应该现在就买张机票直接回英国算了。
“您怎么会这样认为呢?”
小冰块脸很吃惊的样子,“我想……父亲应该是把和您的回忆,当成是最幸福的记忆来珍藏的吧!”
如果真的是珍贵的记忆,就不会这么随便和别人分亨了,想到冰块脸在老婆、孩子面前讲故事时兴高采烈的样子,连鼻子都有些开始发酸。
真丢人,明明几十年都没有哭过鼻子了,现在偏偏在一个小孩子、晚辈面前忍不住……
我赶紧把头转向窗外。
富良野是个非常美丽的地方,蓝天白云下,浅浅的丘陵层迭起伏,一片片草原、一块块稻田颜色不一穿插其中,不时还点缀着远山、花田、小屋、杉树。不得不承认冰块脸选择这里来定居,还真是会享受。
“为什么你父亲要搬到这里来定居?”我问了这个在心里盘旋已久的问题。
“凯洛先生,等您见到父亲,自然就会明白了。”小冰块脸的嘴,似乎比他老子当年还要严。
当年在日本,我以撬开他老子的那张冰脸毒舌为乐,但现在,却兴致缺缺。
余下的时间,我将座椅靠背放平,躺在上面闭上眼睛,往事像潮水一样汹涌而来,不一会儿,我就睡着了,连着坐了几十个小时的飞机还真是累人!
醒来的时候,已是晚上,我被移到一张简单的木床上,被褥显然是刚刚换的,一摸就是很干净的感觉,还有太阳留下的余温,和……一种很熟悉的淡淡芳香——又是那该死的熏衣草,今天我已经闻得够多了!
我从床上跳起来,这是一幢小木屋,看房间格局,应该和我在路上看见的那些农舍差不太多。
房子里没有人,我里里外外找遍了,一个人也没有,更别说那个让我飞了半个地球来看望的、半入土的糟老头子——矢皴暮彦!
开什么玩笑!我大老远来就是为了见一见,那个随时都有可能要入土归西的糟老头子,并且告诉他,经过他长达四十年坚持不间断地写信提醒,我终于还是没有忘记他!
另外,备注:若有一天他真的魂归西天,千万不用太客气地邀请我参加他的升天庆祝仪式!over!
但是现在,我不过就是支持不住睡了一觉,竟然就被丢弃在一个空无一人的木头房子里。不要说冰块脸没见到,连小冰块脸也没有踪影。
难不成这是冰块脸伙同儿子布下的,一个戏弄我的圈套?
不会吧?都四十年没见了,他不会这么无聊吧!
不过也很难说,冰块脸都是一把年纪快要入土的人了,人之将死,什么怪毛病都会钻出来。
想想以前冰块脸对我大大小小、花样翻新的作弄,难道临死还要给我来个升级版的恶作剧?
不行,一定要找到小冰块脸问个清楚!我已经不是四十年前那个谁都可以欺负,在我头上想敲几下就敲几下的迪亚·凯洛了,就算他长得像冰块脸,也还乳臭未干,如果让他都欺负了去,我还怎么混?
打开房门,远远地就看见小冰块脸站在月光下的花田里,原来他并没有离开,可能只是在这里梢做休息,我放下心,慢慢朝他走去。
走得很近了,突然一丝异样的感觉掠过心中——小冰块脸和冰块脸长得真是太像了,简直就可以称作一模一样!
他站在花田里,黑色的衬衫和黑色的长裤衬得身材更加修长魁伟,两颗钮扣没有扣严的衬衫懒散地敞开,雪白的肌肤和这夜色形成色彩鲜明的对比……还有……
不对,从他身上传来的那种危险和压迫的感觉,明明就是冰块脸才会有的……他……?
我的脑袋中留下一长串问号……
感觉到我的走近,花田里的人终于抬起头,他的目光温暖,唇角微挑,“小不点,你终于肯来了……”
“冰块……脸?”我不敢肯定地问,心像突然睡醒般怦怦跳动,隐藏在惊喜当中的是连想都不敢想象的希望。
“小不点,你不会是不记得我长什么样了吧!”
冰块脸的语气里有些许担心,更多的是咬牙切齿,“我给你写了四十年信,你连一封都没有回过!”
说完,还气不过似的顺手就在我脑袋上重重地敲了两下。
我惊喜交集,捂着脑袋傻傻地笑,这下真是冰块脸,不可能错了。
“太好了……冰块脸,你没有变成糟老头子!我好担心看见你满脸皱纹、弯腰驼背……你没有老真是太好了!”
“你这算是恭维么?”
冰块脸扯起嘴角,“我可是记得,若干年前,有人给我批过八字,说我最多可以活个七、八十岁;如果运气特别好,就可以活个八、九十岁。不过看我对人刻薄、坏心,能活五十岁就算不错了!”
汗,都是成熟稳重的大人了,还兴翻旧帐!
那话是我说的啦,不过,当时我说那句话也绝对没有错呀!人类的寿命跟我们吸血鬼根本就没有可比性嘛!
啊!等等……
对呀,冰块脸怎么可能四十年几乎没有任何改变呀!难道……
我伸出手试探地摸摸他的脸……果然……冷冷的,微凉的触觉,这下总算变成名符其实的“冰块”了!
“你!怎么回事?”我已经从最初见到他的喜悦中彻底冷静下来。
“什么怎么回事?就是你看到的这样呀!”
“你不是不要做吸血鬼么?”宁愿跟我分手,甚至把我交给菲尔哥哥,就是不愿生活在黑暗中呀!
“那样说……是为了让你死心离开……”瞥见我要生气的样子,冰块脸又赶紧接了一句,“是你哥哥要我那样说的。”
于是我就更生气了!
原来你们大家联起手来,就骗我一个人呀!哥哥们就算了,就算把我骗了我也不能怎么样,不过冰块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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