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于他的信,存艾始终没有回复,于是他告诉自己,再等三天,如果再等不到信,就打电话给储阿姨,把事情问清楚。
“默恩,你这两天怎么搞的,心神不宁?”
门板被敲了两声,他抬头,发现周璃葳站在门边,她半倚着门,轻笑问。
璃葳是个很好的员工、很好的搭档、很好的朋友,她成熟妩媚、懂事体贴,她聪明理智,不耍脾气,她可以分享他所有痛苦和成就,任何男人,身边有个这种百分女人,都会动心,独独他,他是怪物。
“存艾没给我写信。”默恩放下笔,大拇指压压隐隐作痛的太阳穴,眼皮跳得更凶了。
“你们已经不可能了,你为什么还不肯放手?”周璃葳望住他,目光中有淡淡的悲悯。
放手?他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就算存艾和他之间早已不可能。
“理智一点,你们越是这样羁绊对方,就越是让对方得不到幸福。”
她不懂,他是律师、最擅长分析利害得失,怎么会深陷在这么简单的问题上?
“因为,爱彼此是打从我们出生就带来的本能,而分手不在我们的学习能力里面,我无法不羁绊她、她无法不把我放在心上。”
他也为此而痛苦着,但能如何?
就像他不能让大象飞上天,不能让蝴蝶变成肉食性,不能叫鱼类搬到陆地,不能逼北极熊住进赤道地区啊,同样地,他也无法教自己放手对存艾的感情,这样的话……妨碍了他与生俱来的本能、妨碍自然定律。
“难不成,你们要继续这样,彼此折磨下去?”
周璃葳这句话,默恩没有回答,久久,她以为久到再也等不到他的话时,转身要走,没想到,他开了口。
“你弄错了,我们从来不折磨彼此,存艾很努力地让自己快乐着,因为她清楚明白,唯有她快乐,我才能够快乐。”
对,快乐,即使不能相属,他们也要快乐,为对方,为心底深爱的那个人。
周璃葳叹气,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默恩在纸上写下“储存艾”三个字,然后用一连串的“I Love you”把她的名字密密圈起。
曾经,他慎重计划着所有的事,包括他的人生事业、爱情与婚姻,谁知,天外击下一阵惊雷,把他的计划全数烧焦,害他的人生僵在这里,再也无法幸福。哎……
如果他不是上天眷爱的那个人,没关系,只要上天多眷顾存艾,他愿意学会满足。
眉敛起,喜乐已远离他的生命,他再也感受不到幸福,唯有存艾的来信可以为他捎来些许快乐,但她的信……迟到了。
突然,电脑荧幕出现一个对话框——你有一封来信。
沉下的眉头迅速扬起,不自觉的笑意飘上眼角,他把游标向对话框滑去。
哥,你快乐吗?我很快乐。
这一次我到中国大陆去,那个巍峨耸立的故宫啊,我只能用一个字形容。哇!
哇!哇!
光是站在白玉做的地面上,我就觉得自己像个俯瞰天下的帝王,心,蠢蠢欲动着,难怪有那么多人前仆后继想要抢夺帝位。
紫禁城分前后,前为朝、后为庭,朝是帝王与臣子议事之处,(你可以说它是办公室,只不过,哇!好辉煌雄伟的办公室,坐在里面,真会让人睥睨天下)未成年的皇子和女人都不可以进入。
紫禁城后面,则是皇帝的家,那里让人有点小失望了,御花园没有电视上演的那么大,每间屋子也都小小的,想来,那些一辈子生活在后宫的宫女和嫔妃们真可怜,关在那样的地方怎么不把人心给关窄了,难怪没事她们要斗斗心思,看谁能把谁给斗下去,没有这种心机娱乐,日子还真的满难过的。
哥,我看完照片了,总共三百七十八张,我最喜欢的一张,是摄影师在晨曦间拍下我们背影那张,我靠在你身上,风扬起我的裙摆、吹膨了你的衬衫。
那天,我们的心都教爱情灌满满,那天,你总算松口、说要结婚,而我决定把算命先生的话踢到一边,先嫁再说。
而且,你肯定无法想象,当时有多少黄色镜头在我脑海里闪过,我甚至想到自己躺在你那张大床上,一面把你亲得嗯嗯呃呃叫,一面对你的圣母比中指,用很骄傲的表情告诉她,到最后,我还不是赢了咩。
咦,会不会因为我过度骄傲,圣母看不过去,才故意让我摔了大跟头?
现在想想,如果当时,我再多耍点脾气,闹着身上的那件小礼服丑到让我无法出门,是不是,我们就不会去参加学长的婚礼?
如果我不要一时兴起、你不要鼓吹我去抢捧花,如果你不要太宠我、不要带我去看婚纱,如果我不要耍三八,逼着人家给我们拍照……是不是你就不会冲动、不会向我求婚?
那么,直到现在,我们仍然继续住在一起,也许没有性、也许继续讨厌圣母对人类本能的干预,但我们还是在一起。
我仍然在你坐在摇椅上看书时,爬到你的腿上,圈住你、抱住你、亲亲你、窝在你怀里,窝得好安心。
虽然你依旧忙得只能偶尔陪我去吃吃饭,但等你下班的时间里,我可以偷穿你的衬衫,假装自己被你抱满怀;虽然讨人厌的周璃葳依旧赖在你身边,但她只能赖在你的办公桌旁,而我能赖在你的床上。
生气时,我可以去对着代表吕默恩的龙眼树发飙,踢它、捶它、骂它,而它就像吕默恩,对我的任性耍赖一贯的宽大包容;伤心时,我可以去抱它,脸在粗粗的树皮上磨蹭,告诉它,哥,我真的很爱你,比爱自己更爱。
可我们的婚事戳破了所有东西,事实把我们的幸福、甜蜜、爱情、美好……通通埋进泥淖里。
不是我选择的,但我失去了哥。
我们为什么想要结婚呢?不结婚就好了,对不对?现在的人谁会想结婚,同居就很不错啦,都怪我贪心,都怪我太贪图你的肉体,都怪我黄色影片看太多,一天到晚想把你吞进肚子里,可是……惩罚未免来得太快太猛。
左莉莉很可怜,她爱的男人不再爱她,但储存艾比她更可怜,她爱的男人不被允许爱她。
哥,你告诉我,我为什么这么倒霉?是不是因为我常常和圣母作对?那么如果我现在受洗,可不可以请圣母赦免我的罪,让我和哥可以回到那段,虽然不能圈圈叉叉,却幸福得让人嘴角发笑的日子?
妹 存艾
默恩淡淡的苦笑。这个念头,他不是没想过,他甚至想要背弃天主,背弃自己的信仰,排除一切障碍,只求让存艾回到自己身旁。
关掉电脑,收拾好办公室,他要出去走一走,现在的他,无法理智思考。
清晨,存艾在默恩身边醒来,身上穿着他的睡衣,宽大的领口让她小露香肩。
昨晚,他太晚回家,她索性赖在他床上看小说,不知不觉睡着了。这次,他没把她抱回自己的床上,而是环着她的腰,把她当成抱枕,一觉睡到天大亮。
因为他们很快就会成为真正的夫妻,小小越轨没关系。
存艾睁开水灵灵的大眼睛,看着他满是胡渣的性感下巴,笑着亲一亲又亲一亲,好高兴哦,她的心在飞舞。
虽闭着双眼,但默恩早已让怀里的骚动扰醒。
存艾沿着他的下巴往下亲,亲亲他的耳朵、亲亲他的脖子、亲亲他的锁骨、亲亲……
没有了!她的亲吻到这里截止,因为某个男人出现生理冲动。
他迅速下床、跑进浴室里。她追着他进浴室,笑眼眯眯问:“冻袜条了啕?”
“你啊?”他没好气地瞪她。
被瞪无所谓,因为今天天气很好,心情很好,就连窗外的小鸟叫声都好听得不得了。哎,美丽的日子啊……他们、就要、结婚了!
吕爸爸、吕妈妈今天要回来,而她的娘和UnclePeter也要从美国飞到台湾,两家人将聚到一起讨论他们的婚礼。
YA!YA!YA!他们要结婚了亏!爽啊爽啊爽,全身上下几千亿个细胞都在欢唱,结婚好、结婚好,结婚不分老和少,人不结婚好像流浪狗,奇…书…网没人靠,结婚最好,结婚好、结婚好!
存艾乱七八糟地唱着改编歌,拿起默恩的牙刷,挤牙膏、刷牙。
他不喜欢这样,觉得有卫生上的疑虑,但任何事只要是存艾做的,他再不喜欢都会习惯成自然,所以他放弃刷牙,直接在掌心挤上洗面皂,当他将泡泡搓得细细绵绵,预备往脸上擦去时,鸭霸存艾叼起牙刷,把他手上的泡泡往自己脸上抹。
“我还要化妆,你先帮我。”她满嘴泡,说得不清不楚。
“耍赖大王。”
“谁教你要爱上,认了吧。”她拍拍他的帅脸。
是啊、认了,还能怎样呢,谁教他爱了她十几年,想后悔,已经没有退路。
昨天存艾提早下班,把家里从上到下彻底清扫一遍,像初进门的媳妇、急欲讨公婆欢心,他喜欢这种感觉,喜欢她为了两人的婚姻而努力。
刷好牙、洗好脸,终于轮到他,存艾冲回自己房里,三两下穿好衣服,搬来一大堆化妆道具,进他房里求救。她是个连化妆都要哥帮忙的女生,像她这样,除了吕默恩,谁敢娶进门?
他把她按在椅子上,先替她擦保养品。
“哥,如果我们的八字不合怎么办?”她突发异想。
“有什么关系,我拜天主、不信佛道。”幸好,天主不看重男女的八字问题。
“哥,如果他们双方聘金谈不拢怎么办?”她开始有了婚前忧郁。
“钱的事我最擅长,你忘记我是做什么的?”开玩笑,当事人的赡养费让他谈过,离婚本来是悲伤的事,马上变成喜事。
“如果他们看彼此不顺眼怎么办?”他们家UnclePeter是外国人,吕爸爸吕妈妈不知道会不会有种族歧视。
“没关系,他们以后不会有太多机会碰面。”只要吕默恩看储存艾顺眼,储存艾看吕默恩顺眼,其他的人,他真的无所谓。
“应该早点让他们先建立关系的。”先送送照片也可以。
他叹气,放下唇笔,把她拉起来,揽入自己怀里。
“存艾,不管谁顺不顺眼,什么事谈得拢不拢,谁和谁的感情合不合,这些都不会影响一个事实。”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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