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十二月十九日为止,南昌城的民众已迁移出去了十之八九,剩下的也将在五天内全部踏上通往赣南的不知何时能回头的迁移之路。
这已迁出南昌的几十万民众,倒也不是人人都去赣南。南昌的士绅名流们中就有不少人是去重庆的。民国政府为了能妥善安置这些人,也为了稍稍平息一点此次对南昌全城疏散造成的民怨,还特意在重庆的参议会等政府开办的高级“养老院”给他们预留了好些位置,象孙老先生入川后就被安排在重庆的参议会里任职。
南昌的大、中商家们,多是把生意移到长沙、桂林去,这两个地方眼下也是大后方的经济、文化中心。这两座城市虽比不上重庆的繁华,可对南昌的商家而言,这两个地方与重庆相比却胜在离南昌近些,以前在生意的来往也较多,他们在那里多少有些根基,生意重新开张的条件要比其它地方好得多。
至于那些一般人家也就只能在军队的“护送”下一路携老扶幼的啃着干粮去赣南安家了。
民众快走光了,也该修工事了。黄中将一声令下,暂十八军的几万部队一齐动手,把南昌城内和近郊在短短几天内就变成了一座大工地。
“浩然,百年之后的人们,会如何评伦你我有南昌做了这些事情。”亲眼目睹一座有千年文明史的古城,在自己的手上一点一点向预想中的战场转化。任是谁地心情也好不那里去。更不用说黄中将这位一向自诩为戎马书生地儒将了。在内心深处。受过儒家学说薰陶的黄中将,还是很看重自己身后的名声地。
“培民兄,我宁愿百年千载之下。举世皆是骂我之人。也不愿看到金陵的惨剧在洪城重演。”程家骥心里的负疚,比起黄中将来说只多不少,毕竟他才是这一切的始做俑者。但程家骥坚信一点,搬空南昌,把这座名城变为要塞是扭转当前战局的需要,也是南昌平民的免受日军屠杀的唯一方法,为了这些。他程家骥就是在死后让人挫骨扬灰他都认了。就不用说。区区地千秋史笔了。后人们没有经历过眼前地这一切,要怎么去想、去写。由他们去吧!
“你的腿上地伤好些了吗?”黄中将看着程家骥那行动略有些不便地左腿。心痛地问道。黄中将知道。这腿上的伤,是程家骥前两天带人去“友好帮助”南昌城地老百姓搬迁时。让冲动的百姓用木棍敲的,他还知道程家骥不但没有让卫兵开枪,就连他本人也没有还手。若不是百姓中识大体的还是多数,当真不知要出什么事了。
“没事,早好的。赶一座省城几十万人出家门,我这个擘是造得可不小,让人打几下,心里倒好过了点。”程家骥故做轻松的答道。事实上,也许是黄中将的问候让程家骥的腿上伤口“兴奋”了一下,说这句的时候腿上传来的一阵隐痛让程家骥的额头在冬天里冒出了冷汗。
“浩然,你这个新上任了警备司令部参谋长说说此役首战用那个师好一些。”黄中将故做不知的和自己的这位爱将讨论起军情来。l黄中将明了这是帮程家骥减轻腿上的痛楚的最好方法。
“军座,我们军在富金山不是打得很好吗!打的好法子干嘛不一直用下去!”程家骥别有所指的答道。
黄中将笑了,他自然明白程家骥没有明说的话是什么意思。程家骥是主张此战应象富金山那样,用一个师的主力再加上从其它部队抽调过来的团营,组成作战单位打头阵。从话中黄中将还听出程家骥甚至还有把这种用兵方式在整个南昌守备战中固定下来的想法。
老实说黄中将也认为,程家骥的这个建议对于暂十八军来说堪称是最佳方案,且好处多多,既可以形成全军的合力,能在一线作战部队中起来战斗特长互补的功效。当然,世上从来就没有十全十美的事情,这种排兵布阵法,最忌讳的,就是指挥官在用兵时私心杂念太重,一心一意只是想着保存自己的实力,如此一来就势必形成内耗的局面。不过黄中将对这一点并不怎么担心,在经过的富金山、打船店两场惨烈的战役后,黄中将自信已了解自己麾下的这些对国家对民族一腔热血的“杂牌”军头们,只要自己能一视同仁,不厚此薄彼,这些血性汉子就不会做出什么过份的事情来。
中国军队在调兵遣将,在大张旗鼓的经营南昌城防,本部设在武昌的日军第十一军的官佐们也没在睡大觉,不但没有睡觉,他们的眼睛还死死的盯在了南昌这个战略要点上。
在程家骥和黄中将敲定了,暂十八军的守南昌时打头阵的部队的编成的一个小时后,日军第十一军的军司令部里的一场与南昌有关的争论也展开了。
“宫崎君,对你所提出用一零六师团和一零一师团这两支在南浔线作战中,被中国军队重创的部队主攻南昌地区的建议。我坚决反对。更离谱的是直接攻击南昌城的作战任务,你还说要交给在万家岭差一点中国军队全歼了的一零六师团,这简直是极端的不负责任的行为,是对帝国的犯罪,是要上军事法庭的。我个人和参谋部参谋们都认为主攻部队要用第六师团、第九师团。这两支部队的战斗力都是很强的。尤其是第六师团,自开战以来攻克南京、拿下武汉外围的重镇田家镇的战斗中都是立了大功的。所以我提议用第六师担当直接攻击南昌城的重任。请司令官慎重考虑之。”
正在就攻击南昌用那些部队做主攻部队发表自己的看法兼训人的鬼子将官留着两撇修剪的极标准的“大正”(日本“天皇”。明治的儿子。)式的八字胡。
此人是日军第十一军参谋长吉本中将。传闻中,吉本这厮是日本“皇”族中的某位成员的私生子,当然了,这只是没有真凭实据的风传而已,,中将本人是从不承认的,并以自己是一个北海道渔夫的儿子而自豪。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的是,东京大本营的那位贵为亲王的参谋总长,对中将却是百般照顾,如果没有来自亲王的帮助,吉本阁下也不可能一路福星高照,才四十岁就当上了中将。依仗身后有人,吉本在第十一军一向目中无人,连司令官岗村中将也没放在眼。至于其它人他就更不在他的话下了。日军第十一军作战室主任宫崎大佐坚持已见的反驳道自己的顶头上司:“参谋长阁下,第六师团在攻打田家镇一役伤亡很大,已成一支疲惫之师,兵锋已挫。而一零六师团和一零一师团虽在南浔线上打了攻仗,但经过休整和补充,战斗力恢复的很快,且这两个师团的上上下下都想在战斗中将功补过,此时用他们打主攻,正当其时。”
宫崎大佐一点都不憷比自己官阶高两级的吉本中将,在第十一军军部没人不知道宫崎主任是岗村司令官的得意门生。
吉本正要继续与宫崎争执下去。一直默不做声的日军第十一军司令官岗宁次发话了。
“用那个师团直下南昌城,我还要想想,散会。”司令官都这样说了,一众官佐也就只能散伙了。
“中国方面怎么看破我的下一个目标是南昌的?这样仓促的攻击南昌,到底会不会对这场战役的结果有什么不利的影响?”众人退去后,岗村一个人坐那里沉思。与吉本和宫崎想的有所不同,这位一向用兵果决的中将司令官对这次攻击南昌的军事行动能不能成功,其实心里并没有多少把握。
但岗村中将更清楚,在这场由日本发起的“蛇吞象”似的侵略战争中,时间从来就没有站在日本这一边过,这一次也不例外。若是等到自己这边一切准备就绪,那中国军队在南昌一线防御完全有可能完善到超过日军的攻击能力的程度。再说临时取消这么关键的作战行动,士气也是一个大问题,跟东京也没法交待。
在矛盾挣扎了许久后,岗村在一方面不得不痛苦的承认,南昌之役的先机由于中国军队的先知先觉,已在不知不觉间转到中国军队的手上的同时,也下定了不惜一切代价提前发动的决心。
一月二十日,是向南昌发起攻击的最后期限。岗村宁次在心中暗暗对自己说道。
第三十七章 “日”落南昌(八)
岗村宁次中将千思万虑,最终还是落了个挂万漏一。
让岗村中将万万想不到的是,在日军预定用于攻击南昌的各个部队,还没有向战役发起位置运动的情况下,中国军队竟然“胆大包天”的抢先动手了。
十二月二十四日,第九战区的那位绰号“老虎仔”的代司令长官在经过一个多月运筹后,向早已准备停当的他指挥下的七个军下达了全线向当面日军攻击的命令。
同日,中国军队七十军、七十二军攻击德安,七十四、七十八、十八、二十、七十三军兵锋直指九江,在长不过二三百华里的战线上中国军队仅在第一线就展开的五个军十六个师十万清兵。
中国军队的攻势甚猛,打得措手不及的日军第十一军前线各部叫苦连天,驻守德安的日军一一六师团一部约三千人,被困德安城内。单看这股被围日军在三万多中国军队围攻下,一天之内连发了二封请求师团给予作战指导的电报,就可知这支日军处境是何等的朝不保夕。
九江方面,日军中向称劲旅的熊本兵团即第六师团,在田家镇一役中被伤的元气,还远没来及恢复。面对第九战区摆出的五个主力军一拥而上的围殴架势,从来都是主张攻击、攻击、再攻击的日军第六师团师团谷寿夫中将,这回也熊了。谷寿夫在命令前哨据点上所有还能撤得下来的部队都龟缩回九江城同时,向武汉、向南京、向东京,发去雪片似的告急电报。发电密度之频,破了日军第六师团要求作战指导的历史记录,以致于谷寿夫在发出这些求援电后,自嘲自己成了第六师团历史上最胆小的师团长。
一时间。设在武昌的日军第十一军本部成了众矢之地。下面地部队一个个十万火急的要援兵、要空中支援、请求空投弹弹。东京大本营及南京的华中派遣军司令部一面要求第十一军司令部拿出办法迅速稳定战局,一面也已经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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