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的，陛下，你知道昌珉说的不是这个。”
“那还有什么，昌珉难道怯战了？等你打下了金国，我亲自在金国国都给你行冠礼，好不？”我依旧笑道。
“陛下！”昌珉眼圈都红了，带着哭腔得喊，“陛下不要骗昌珉了，陛下想禅位昌珉，不要，昌珉不要！”泪水储在昌珉漂亮的大眼睛中，滚了滚，终于落了下来，我有些心疼的看着他，心疼却是无法。他终究还只是个十六岁的孩子，想我十六岁的时候，还只是个无聊读读圣贤书，无趣与允浩打闹打闹的孩童。而昌珉，昌珉……我是不是自私了。
“可是，国家，总要有人治理的啊，昌珉！”昌珉哭得心酸，像个没人要的娃娃，我的心也是一阵不忍。
“陛下，有天哥，昌珉不要国家，昌珉只要和有天哥在一起。”昌珉断断续续的说道，语带哽咽，催人泪下。
我一时无法，不由哄骗道：
“昌珉，是哪个说的，要你登位，朕去……”我还没说完，便被昌珉抢断道：
“难道除了陛下还有人会有敢有这样的大逆之言，逆天之想？”昌珉反问道，字字有力，让我一时语塞。
我无奈的扶着昌珉的臂膀，身子一软也跪了下去。
“有天哥！有天哥！”昌珉一声惊呼，忙想扶起我。
“昌珉！”我摁住昌珉的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说道，“虽然，虽然允浩那般对我，也没有个音讯，但是，我还是想问他，问个清楚。若是他爱我……”我憧憬着，眼中微微带笑，可话到口中却全无了浮华，“固然好，若他不爱我……”我想到那一夜，那一夜旖旎缠绵，恩爱甜美，真是当时有多幸福，如今便有多痛恨，“我便杀了他！”一语出口，自己都镇住了。
昌珉瞪着大眼睛看着我，我看着他，一时都是无言以对。
“不会的，哥哥不会的。他当初那般隐忍，现在，一定还是这样。”良久，昌珉收泪安慰起我来。
“嗯。”我轻轻答道。
“有天哥，快起来。”昌珉扶着我，我黯淡的目光望着地上，昌珉啊，只有在你面前我才这么任性，挥霍着你对我的深情，有时候，真想打自己。
我方才坐定，蒋毅便在外面叫了起来，“张大人，张大人，陛下才歇息下，我去看看，起了没啊。”
“哦，那有劳蒋大人了。”话音刚落，便听到蒋毅轻轻敲门，我忙喊他进来，眼下的昌珉是我所不能应付的了。
昌珉想是顾忌自己的容颜，一垂头，走了出去。
“陛下。”张建走了进来，行礼毕。
“嗯，有什么事吗？”我问道。
“陛下，丞相送来急报，翼离开了京城，丞相怕他是来了离州，臣故此特来奏请陛下，加强戍卫。”
“嗯。加强保护俊秀就可了。”原来是这事，我随意回答道。
“是，陛下。”想是张建见我懒懒的样子，便没多话，退了下去。
我随意翻开着手头的奏章，又写了封回信给轩冀，才想安歇，不由又回想起允浩来。那一晚的战斗，那一晚的战斗，他之前到底是去了哪里？
“来人，去把琴叫来。”
“是！”门外一人应道。
不一会，琴便推门进来。
“陛下。”
“左右没有人，你就叫我有天好了。”我笑道，拉着他的手，走到窗边坐下。
“有，陛下。”琴想是不适应，算来他是从小服侍我的人，从小叫着我少爷长大的，我的名讳从未出口过。
见他尴尬，我也不勉强，执着他的手，说道：
“琴，你我从小一起长大，我们之间从来没有隐瞒，记得你那时日日追我入学堂，好是逼迫。”我微笑着看着琴，那个温柔腼腆的小男孩，已是一员能独自出使敌营的儒将了。
“少爷那时是调皮，现在还不是计定天下。”琴谦虚道。
“哪比得过琴大人的妙计啊？”我语调冷了下来，松开他的手，正襟危坐。
52
许是从幼年起便一直在我的身影下生活，琴见我发怒，顿时面色难看起来。
“你自己说吧，允浩那日怎么会知道我们的计划？”
“怎么可能，允浩少爷怎么会知道？”琴迷惘地看着我。
“那他怎晓得退兵之时不回苍山？难道不是你透露的消息？”我目光犀利的望着琴。
“不是的，陛下。”琴一脸正气。
“我知道你喜欢他，你告诉他，我也不会怪责你。”我说道，但心中还是惧怕着琴的回答。若真是琴透露的，那允浩？他究竟在想什么？
“少爷，你要相信允浩少爷，他为了你，放弃了王位，为了你，背井离乡，为了你，丢弃了一切名誉和荣华……”
“我知道，我都知道。”我看着琴，泛着泪光，“可是，我不能那样表现出来啊，我有的时候，真的很矛盾，也无奈，每次说出严厉的话，可我的心有多苦，你知道吗？我一直想一直想，若是金主知道允浩对我是那般重要，我怕，怕他以此要挟，我是个自私的君主，这国家，这天下，怎及允浩！”
我按捺下情绪，继续说道：“但这天下，是允浩给我的，我要守住，直待他回来。若他不能回来，我便去救他回来，若他不是被束缚，我便去抢他回来，若他不肯回来，我便随他而去，若他不再爱我，我便还他天下……”我说完，怔怔的，泪水滑落亦不自知。
“少爷。”琴看着我，轻轻唤道。
“我知道俊秀是在中的软肋，可是俊秀有丞相的护佑，而允浩在金国呢？什么都没有。我怎能不担心，怎能不小心，要知道，我流露的爱便是对他的毒。”我喉间哽咽，不能言语。
“陛下。”琴在我身前跪了下来，我看着他，只垂泪，不说话。
“琴没有将陛下的计划告诉允浩少爷，但是琴，琴怕允浩少爷那日不测，只嘱咐让他行军小心，再无其他。”琴匍匐下身子，带着哭腔继续说道，“琴真的怕，怕少爷你会不顾一切擒拿允浩少爷，也怕有士卒会为了那檄文的奖赏，伤害允浩。”
“起来吧。”良久，我扶起琴，说道，“我知道，我知道一定是你。谢谢你！”允浩何其聪明，想来一接到后方告急的军报，再联系到琴的言语，立马便识破了我的计策。
“陛下。”琴抓着我的袍角，哀哀叫道。
“下去吧，明日你和昌珉一起出发去梧州。好好辅佐昌平王，知道吗？”我挥挥手，瘫坐在椅上。
“是！”琴不再说话，退了下去。
一夜无话，次日清晨，昌珉全副披挂，头盔在脸颊两旁装饰着两条龙，盘旋而上，精巧美丽，他内穿一件鱼白色的缎制长袄，显得书卷气十足，外挂一副金丝软银的盔甲，英武中偷着娟秀之气。
“陛下！”昌珉在马上对我微一抱拳，琴在他身后，副将和亲随整齐的列队，好是威风。
“誓惩敌寇，护我家园！”我纵马面对他们，喊道。
“誓惩敌寇，护我家园，陛下万岁！”将士们挥舞着兵器，整齐喊道。
“昌珉，靠你了！”我微微笑，看着昌珉道。
“陛下放心！”昌珉冷艳的表情，与昨日那个稚气的他判若两人。我看他转身悲凉的背影，心中怆然，几欲泪下。
“陛下，回去吧。”蒋毅在我身旁低语。
“嗯。”我低低道，不知怎地，遥想起当日俊秀来朝的日子。
那一日，我倚着昌珉，笑着看允浩大步向前，踩出一路威仪，俊秀笑颜盈盈，接下一派祥和，礼乐缭绕，旌旗飘扬，那时的我们又怎能料到今日的别离？
“让丞相拟诏，宣告天下，我要纳俊秀为妃的旨意送去京城了没？”我问道。
蒋毅脸色有些尴尬，诺诺答道：“送了，一早就五百里加急地送去了。”
“好。”我嘴角轻扯，含笑赞道。
蒋毅神色异样的，却不敢支吾，我心中偷笑，待过几日，你就明白了。
完结卷
49
昌珉用力扯下一段袍角，给我缠在臂上。血止不住，挥剑想是不行的了，轩冀已经追了出去，战斗也到了尾声，我吩咐四下的亲兵在战场上喊叫“金主已被擒拿”的消息，紊乱军心，果不其然，丧失了主帅的军队，仅剩混乱和逞能。不一会，战场便趋于寂静，降者越来越多，战者越来越少。
“陛下，臣下无能，让楚原给跑了，听凭陛下处置。”夏将军在我身前“扑通”跪下，一脸懊恼。
“快起来。”我笑道，“我的将军安然无恙的回来了，便是朕之福气，跑了便跑了。将军勿需自责。”楚原是金国的大将军，我本就没有想过夏将军能够生擒他。见他安然回来，已是欣慰了。
“陛下！”夏将军虎目含着泪光，喊道。
“好了，我和昌珉回营，你汇同蒋毅，将这些战俘压回离州城。”我吩咐道。
“是。”
“有天哥，接下来我们怎么办？”
“昌城占下了？”
“是的，我分了精兵在那把守，况且还有以前被金兵俘虏的战士，都放了出来。”昌珉目光亮亮的，想是第一次行大事，还是有些孩童般兴奋的心性。
“干得好，昌珉。”我笑着赞扬道。
“嗯。”昌珉腼然笑着。
这一战虽然胜的痛快，可却没有捉住金主和允浩，甚至连楚原和齐安都没有一个落网，我心头难以遏制的抑郁，在昌珉府园中，独自盘桓。
“有天哥，看！”昌珉手中拿着枝花，在远处就向我喊道。
“梅花吗？”我看着这白瓣绿蕊的小花，问道。
“嗯，是绿萼。”昌珉走近，笑道，“也是梅花，漂亮吧？”
“嗯。”我接过花，擎在手中，细细赏。纯净的白色间透出的嫩绿，娇俏可爱，别有一番风趣。
“有天哥，苍州，鹿州已都收复了，只剩梧州了。”
“他们退的速度倒也真快。”我笑笑。
“那是啊，粮草一失，仓惶若丧家之犬。不快怎么成？”昌珉也笑道。
“嗯嗯。梧州怕也是守不住了，莫忘记了，去年那金主便是在梧州屠城。想是为了他的宝贝弟弟吧。”我回想到，一切都已清明。
“额？为什么？”昌珉想是没有想清，问道。
“那时他还是太子，俊秀出使，他的父皇却要用兵。他当然抑郁的生病，记得当时他还写了封信给你哥呢。”我回想起当日的情形，我半卧病榻，君侧坐身旁，我言请战，君意推脱，如今想来，只有我一人蒙在鼓里。
“那你说是金主屠城？”昌珉继续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