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大哥做生意,经常往来向沙国与大扬国之间,我跟他学了一点。”盾涔答。对待这名贺可王交给她的姑娘,她的态度不卑不亢,尽好贺可宫殿里侍婢的职责。
“这里是?”楼尘心问。
“贺可王的宫殿。我们所在的地方,则是贺可宫殿里隶属贺可王母的洱金平苑。你待在这,我去向贺可王母及贺可王禀告你已醒来。”
“等……”等楼尘心反应过来,盾涔已经离去。
“贺可……”她记得贺可这个名字!她的眼底升起怨恨,下了床,因腿软而站不直,“向沙王呢?向沙王在哪里?我要见他,要他救银……银……”又提及银,她伤心地跪在地上,“对不起……对不起……”
银哪!我们怎么可以在心结未释的情况下永别?我还没跟你道歉,你不可以死……我们还没和好啊……银……
“启禀贺可王母、贺可王,王—;—;驾到!”单脚跪地的侍卫报告向沙王来访!
“他……”人说无事不登三宝殿,而向沙王的到来准没好事。贺可王因心虚而吓白了脸,挨近母亲道:“他来做什么?”
“该不会是为了你掳来的汉妞……”贺可王母低语。
贺可王捧着变形的脸问:“他怎么会知道?”
“到处都有他的耳目!何况你做事向来莽撞,瞒不过他!”贺可王母白他一眼,侍卫及奴婢盾涔都在,他就不能有点族王的样子?
“那……那……怎么办?”
“镇定点!出去见他。”贺可王母率先走出隐密的内厅。
贺可王两脚不安地晃了晃,“是。”挺直背脊,狐假虎威地跟在母亲后面、走在众人前面。
众人到达大殿,立刻朝单手背在身后,昂扬直立的王者行跪礼。
“臣妾,”贺可王母道出自己的身分。贺可王则报出姓名:“贺可烈绪。”众人齐声道:“拜见王!”
向沙王嘴角一抿,一手威严地摆起,“贺可王母、贺可王,请起。”
“谢起。”众人必恭必敬地起身。
“本王听说,”向沙王毫不客套,直截了当说出来意,“贺可王这里有个新来的汉婢?”
“没有呀!”
“是,臣妾……”
贺可王一口否认的同时,贺可王母却颔首答是。自己人自相矛盾,一开头就露出破绽,惹来向沙王的厉眼一瞪。
“怎么回事?”向沙王沉声问,语调逼人。
心虚的两人目光游移,互相使眼色,推诿了一阵子之后,由较精明、镇静的贺可王母负责编个理由,说明之前两人的答话都没有错。
她说:“是这样的,那位汉婢在臣妾手上,贺可还不知道,才会回答没有。”
贺可王搔搔头,又自乱阵脚,多嘴道:“王母,我们这里为什么会有汉婢?”前头王母不是要他私下把那汉婢解决掉?
“这……”贺可王母没空训儿子无知。“是这样子的……臣妾这儿的一名侍婢……”正不知如何掰下文时,她的眼尾瞄到侍女盾涔,“也就是盾涔……她大哥经商,这回南下大扬国,见那汉婢处境可怜,出钱买下她的身子……将她留在那儿,难保不再被推人火坑……盾涔的大哥只好带着她回国。”
贺可玉母吐口气,挤出一丝苦笑,继续说:“臣妾听说了这事,便说了句想看看这漠汉婢的模样,”她拿起丝质帕巾擦拭汗湿的额际,“王您知道,臣妾年纪这么大了,其实没见过什么世面。盾涔的大哥听闻我好奇不已,索性将他不知怎么发落的汉婢送给臣妾,所以那汉婢才会……”
听到这里,贺可王忍不住鼓掌。“王母,说得好啊!”掰得真妙啊!
“你……!”贺可王母几乎忍不住把腰顿足了。她辛辛苦苦地自圆其说,他却老扯她后腿!他以为向沙王和他一样傻,那么好骗吗?
向沙王冷冷地将一切看在眼里。事实上他懒得管那汉婢怎么会在这,他只在乎—;—;有,或没有。
“让本王见见这名汉婢。”他要求。
贺可王母感到为难。“她刚过来不久,还未梳洗干净……”难道,那汉妞和向沙王真有密切的关系?哎呀,早知如此,该好好想想怎么利用那汉妞!
“本王要立刻见她。”向沙王寒着脸,不容人再推辞。
“是。”贺可玉母下令,“盾涔,下去带那汉婢上来。”
“是。”盾涔听令,从大殿侧门出去。
等待那汉婢被带来大殿的期间,贺可王母请向沙王上坐,向沙王未占据王位,只霸气地坐在客座上。
不久,楼尘心现身,茫然无措的双眸看到向沙王后瞬间变得有神,“王……”她冲向他,有好多好多委屈要同他哭诉!“王!”
“要她站在那里就好!”向沙王举起手掩了下鼻,楼尘心在他眼里只是个脏得不能再脏的贱婢!
盾涔拉住楼尘心的手臂,用汉语跟她说:“你不可以再走过去了!”
向沙王侧头,斜眼觑着楼尘心,以汉语问:“听不懂向沙国的语言?”
楼尘心落下两行清泪。那么冷漠,他为什么那么冷漠?“王,是我……”
“你记得我们王啊?”贺可王逮住机会问道。没有人晓得向沙王曾经失忆的事。贺可王以为向沙王想隐瞒和这汉妞的情事,故意装作不认识她。等着吧,他要揪出他的狐狸尾巴。
楼尘心恨瞪贺可王。她猜这长相猥琐的人就是贺可王!他的人伤了银,艰苦已经死去,她定要王为银报仇!
向沙王看出她对贺可王的恨意,问道:“贺可王,你玩弄过她?”
“我?没有呀!”贺可玉吓了一大跳,矢口否认。她是他的女人那,他哪敢碰。“没有!她是你的……啊……王母,你做什……”
贺可王母用力捏了他的大腿一把。丰腴的身材档住儿子,不让他再乱说话。
“臣妾敢问王见这名汉婢,是想……?”
“本王……”
“王!你看!”向沙王正要说出见那汉婢的用意,楼尘心却动手解开衣襟,“你看看你当初送……”
她在做什么!脱衣服?在其他人愣住的时候,向沙王却仰头大笑。
“你敢脱我未必敢看,我怕长针眼。嗯,有趣,哈哈哈!”
楼尘心藉着未干的泪水抹抹脸,一定是因为她太久没梳洗了,脸上脏得一塌胡涂,他才对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你别笑!你还没看到呀!”她挣开盾涔的手,冲向他!“你看清楚点,是我,小尘!你不该忘了我的!你不该……”她抓住他双臂,脚不小心踩在他的鞋上。“你曾说若你该死的……”
“放肆!”向沙王怒极,甩手推开她!她后退了好几步,所幸未跌倒。
“还不跪下请王饶你一命!”贺可玉母尖声说道。这汉婢算是她的人,若向沙王计较起来,她也有罪。
“跪下,”向沙王垂睫看看自己的鞋,露出嫌恶表情。“掸干净你留在我鞋子上的污垢。”
楼尘心心头一颤!他把她当成了什么了?一个卑贱、任人吆喝的下人?
“快跪下!”贺可王母以主人的身分下令。
“跪下!”贺可王则是吼着开心的,过过发号施令的干瘾。
楼尘心看看贺可王母,再看看贺可王,两入皆鄙视她、怒瞪她;她无助地回头望侍女盾涔,盾涔一向平静的双眸有些着急,努了努嘴示意她快点依令跪下。既是仆人,就该听从主人指令,这是生存之道。
楼尘心带着好大的委屈弯曲双膝跪下,但她不是为了向沙王而跪,而是为了银!天哪,她一心一意北上向沙国,找到的竟是这样的王!她好傻……而银为了保护这么痴傻的她,不惜牺牲了性命……不值!银!她宁愿那一剑刺入的是她胸坎!
她当场掩面痛哭!“对不起……银……”她吼向向沙王,“银死了!你知道?银死了—;—;呜……”
向沙王听到“银死了”这三个字时,心口莫名一阵刺痛!差点儿震诧地站了起来。
但他马上镇定下来,面无表情着着伏地痛哭的汉婢。
“一个疯女人?”他问贺可王母。
“呃……”贺可玉母搞不清楚怎么回事。若是向沙王负心,何必装作不认识她,找人把她撵走就好了呀。他真的不认识她?
“我没有疯!”楼尘心说道:“我很正常!”
楼尘心直率的目光令向沙王更加厌恶她。她那眼神是什么意思?好似指责他背叛她……哼,他可不记得什么时候见过这个又脏又疯的女人!
他站起,“若不是我急着找个汉婢服侍音姑娘……”想了一会,他做了决定,“贺可王母,我带走这汉婢,你介意吗?”
贺可王母哪敢介意。“臣妾的东西就是王的东西,这汉婢,就任王您处置。”
“好。”他身子一转,中气十足地喊:“来人!”
守候在门外的两名侍卫军马上进来,拱手道:“属下在!”
向沙王的下巴一扬,指了指依然跪坐在地上的楼尘心,“带她回宫!”
“遵命!”
两名侍卫军分立楼尘心身旁,抓起她的手臂架起她,跟在向沙王后头。
“别抓着我!王!王!你回头看我一眼。”楼尘心踢动腾空的双脚挣扎。还没打听到银的下落,不能就这么离开呀!“你问那个贺可,他的人把银怎么样了啊!王!你……”
前头的向沙王被她吵得心烦。“堵住她的嘴!”
“是!”
大殿内,弯腰恭送向沙王离开的贺可母子,直到听不见任何声音了,才抬起头。
“你不是说她是王的女人?结果他是为了替那个叫什么阿音的找个汉婢,才来这里见那个汉妞!”
贺可王一脸无辜,“我的属下明明用人头担保,她是他的人啊!”
“蠢才!”贺可王母怒骂!
阿音是数个月前在街上遇见向沙王。当时是阿音自己不小心撞上向沙王,还骂人家不长眼睛!敦厚的向沙王不懂得掩饰对这泼辣无礼的汉家女一见钟情;但阿音认定汉人是高人一等的民族,她打从心底瞧不起向沙这等异族,即使晓得向沙王统领的是塞外强国,她也一点都不把他放在眼里。
阿音是名孤女,生长的日子是有那么一点点坎坷,但凭她强悍、刁钻的个性,倒还算过得去。直到两年多前遇见了一个臭老头—;—;怪老—;—;那段期间的回忆只有“生不如死”四个字可以形容!
她好不容易从怪老的手掌心中逃出来,却又因死缠她不放的向沙王再次被怪老找到她,怪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