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说,”辽辇王微微垂睫,但丝毫不减他尊傲的将王气概。“这年头,只要一怕,什么事都做不成。您说是吗?”他征询贺可王母的意见。
“是呀、是呀。”贺可王母频频点头称是。
贺可王跟着整日敲他头顶、骂他没出息的亲娘,低声下气地附和他非常看不顺眼的家伙的意见……他极度不爽地斜睨辽辇王。
未料,两条滑溜的东西从辽辇王背后的黑斗篷探出头,贺可王还没定睛瞧那是什么东西,便本能“吓!”地大叫一声,跳了起来,远离桌椅。
他此番举止极为无礼,贺可王母责怪地,“贺可,你……”眼角余光突然捕捉到某种骇人的冷虚动物轻轻晃动丑陋、可怖的头部……
“哇!”她的双眼大瞪、圆凸、一瞬间泛满血丝!她也跳离座位,全身肥肉颤抖不止,“哦!不……”
“抱歉。”话虽如此,对于二人的失态,辽辇王的嘴角隐忍着一抹笑意。他轻拍带在身上的两尾青橘色毒蛇的头,以宠爱的口吻道:“不是叫你们别把头探出来?这会儿吓坏人了。”
“辽辇王,您这……”贺可王母怕得腿软,斜倚着石柱。
“请您放心,没有我的指令,它们绝不会咬人。”辽辇王笑道。
“那就是说……”贺可王牙齿打颤。只要他下令—;—;咬!它们就会飞爬来咬人罗?
辽辇王看看闪他闪得远远的两人,站起身,“你们……”
“你别站起来!”贺可王双掌合十,拜托他,“别动!别……”
“二位都站着,我怎么好意思独坐?”辽辇王道。
“我们……我们习惯站着!站着好……对不对,王母?”好个屁!他裤档子都快尿湿了!
“呃……嗯……”贺可王母极爱面子,努力镇定神色,重新端好主人的架子。“辽辇王,您……喜欢蛇?”
“喜欢?那倒未必;只不过,已经离不开它们了。”手指抚起蛇身,脸庞与其摩掌,“别吵。”另一手手指伸入青蛇的嘴巴逗弄,“它们吵着要找好吃的。”
“赫……”贺可王怕得要哭爷爷、告奶奶了。“它们不会……不会找上我们吧?”
“不会。”辽辇王保证。凭贺可王这等血肉,还嫌委屈了他可爱的小宠物们呢!“它们……可是我对付向沙王的秘密武器。”
提及向沙王,总算让贺可王母有机会将注意力转回正事上。
“辽辇王,您这回来,主要是打算和我们商谈……?”
“如方才贺可王所说,向沙国与我辽辇及驯咄族的战事可谓一触即发。向沙国的兵力本来就强,加上向沙王显然有意亲自出战,若真如此,向沙国军的气势恐怕锐不可档。”
“辽辇和驯咄的强悍众所周知,你们联合起来也打不过向沙?”贺可王要他承认他的能力差。
辽辇王倒也不否认。“本王并非要灭自己志气,但抬面上的局势,的确如此。”
“抬面上?那……辽辇王,我们能在抬面下为您做些什么?”还是贺可王母够精明。
“擒贼先擒王、攻敌先杀将!破向沙国军气势的最好方法,是直接打垮向沙王!”目标简单明了,辽辇王明确告知。
“怎么做?”另外两人异口同声问。
“让向沙王心不定,人在沙场,心却在百里外的宫城内。”
“您是指……您献送给向沙王的女子—;—;阿音?”贺可王母直觉联想到桑音,似乎只有她牵动得了向沙王的心神。
而辽辇王也这么认为。“能让他牵挂于心的,只有她吧。”
“这……”重点是,如何利用桑音让向沙王失去冷静?
“在此,就先祝我们合作愉快。”辽辇王继续进一步讨论,拿起酒杯欲敬酒。
“等一下,我们还没谈到合作的条件呢!等向沙耶岳被宰了之后,谁当王、谁统领向沙国?”贺可王只担心自己能不能称王。
“到那时候,岂还会有向沙国的存在?贺可王尽管放心,塞外这块大地,我们均分;而且别忘了,我们真正的目的,是南方肥沃丰裕的大扬国哪!”
“是呀!我们好好合作,事成之后,谁都不会吃亏的。”贺可王母再次附和辽辇王的说词。
“没错。”辽辇王的绿眸亮着胜利到手的光芒,“本王先干了这杯。”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干杯……”另外二人战战兢兢地回到桌前,捧起酒杯饮酒。
第六章
“音姑娘,这……行不通吧……”楼尘心小声说道,双眼戒慎地留意四周动向,帮阿音把风。
“你少在那儿磨蹭!”两名卫兵躺在地上,阿音叉腰站在其中一个身旁,考虑着该从哪里开始动手。“要跟我走的话,就快扒光他们的衣服;不跟我走,就闪别处去,别扯我后腿!”
楼尘心和阿音,一个善良温存、一个急躁火爆;加上两人对向沙耶岳的观感截然不同,难免有心结。然而,在这异国宫殿里,两人又不得不相依为命、互相关心。
如今向沙国专心为战事准备,精锐部队逐一调往前线,王殿里的守卫、巡逻卫兵减少、松懈了许多。前天阿音在王宫里闲逛时发现,某一带阁楼、庄苑内,住的多是女眷;宫里禁卫军只能在外围巡逻,以免打扰公主、夫人们的生活。唯独某栋阁楼前,固定有卫兵站岗。
研究结果,阿音觉得逃走是可行的,而且是堂而皇之地走出宫殿大门。
“对对对,就是那个,钥匙在他身上,快帮我开门。”阁楼里一名年轻女孩全身贴近门口往外望。房门上半部的棂孔使她的容貌半掩半现,让人唯一看清楚的是她灵秀的大眼睛。她以不太正确的腔调说汉语。
“你是谁?”阿音掉头,随便瞟了那女孩一眼。“我可没说要帮你!”为免昏睡的卫兵太快被发现,她想将他们拖进屋檐底下。“嘿—;—;去他的王八羔子,这浑帐比猪还肥,拖都拖不动!”
“你们……不是要放了我?”女孩先前兴奋的口气随即转为着急,“姑娘!”她对着阿音唤,“弯身想把那卫兵拖进檐下的姑娘,我们好像见过一次呀!”
“音姑娘……”楼尘心唤。屋里的女孩看见她们的所做所为,阿音走得了吗?
“别理她!”阿音喘着气,吃力地把其中一名卫兵的上半身拖入廊檐阴凉的影子底下,“野鞑子、番婆、蛮人,我一个都不想理!”她放弃再移动士兵,直接扒他们的卫兵服。
“求求你们,”女孩低声下气地祈求。难得有机会离开,她不能错过。“求求你们,可怜、可怜我,我……”
“好,赏你一个子儿。”阿音弹出碎银,碎银飞过棂孔入屋。阿音骄傲地昂高下巴,“够可怜你了吧?”
女孩摇头,“你们今天若不放了我,我会被关在这一辈子的。”着急地拍打门板,“求求你们,放我出去,我要去找良,求求你们……”
原来,这两名卫兵守在这儿不是为了保护阎苑里的姑娘的安全,而是监视她。
“你是谁?为什么被软禁?”阿音问。
女孩答:“我是向沙晓凡,现在的向沙王是我表哥,我不想当后妃,我只想跟良在一起。”
“你就是晓凡公主?”楼尘心道。在王宫里走动,留意周遭人的谈话,常可听人提起晓凡公主和王的护卫良私通的事;公主甚至不隐瞒,直接请求王赐婚二人,结果良充军、公主被软禁,从此分隔两地。
“公主?后妃?你理当嫁向沙耶岳,却爱上那个叫什么良的?”阿音不屑听宫里的辈短流长,不晓得这件事。
“嗯!””公主对良的强烈相思被折磨得太久,她再也隐藏不住,大声说道:“我爱他,除了他,我什么都不要。”
够坦白,阿音欣赏。她低头,看见倒在她脚旁的胖子,腰带上挂着两支钥匙。“我如果放你出来,你会马上逃离这里?”
楼尘心一听便明白阿音的打算,忙阻止,“音姑娘,不可以……”阿音自己想走也就算了,竟还要带公主走……现在王的心思全在边界战事上,宫里不能闹事啊!
“好,我放。”相反的,阿音就是要找向沙王的麻烦。
“谢谢你!”公主破涕为笑。
阿音用两支钥匙,解开门上的双重大锁。把门推开后,马上回头脱卫兵的衣服,一点也不浪费时间。重获自由的公主也积极地取得另一套卫兵服。
“不成呀!”这期间楼尘心试图说服她们改变主意。“公主、音姑娘,你们逃不走的,就算换上卫兵服,勉强出了王殿,也会很快被抓回来的。”
“闭上你的乌鸦嘴。”阿音瞪她,“看样子你是不跟我一起走了?”见楼尘心不语,她别开眼,“随便你。”
晓凡公主跑进屋里,欲解下身上的华服,阿音告诉她:“卫兵服直接罩在外面就好,不用脱你自己的衣服。还有,珠宝首饰多戴些在身上,路上换盘缠用。”公主觉得她说得真对,赶紧找出珠宝盒,能戴的全都给戴上。
这时阿音已着好装,卫兵服有一股很骚的汗味,她皱鼻,“啐,真臭。”
楼尘心走到公主身旁,“公主,逃走不是办法,你和良的事,可以再请王好好安排呀!”
晓凡公主束紧腰带,“耶岳表哥会帮我的话,早就帮了。”她也以为体贴的表哥会帮她的,“谁想得到他不但不帮,还把良流放充军……”语气是浓浓的埋怨。
公主这头不行,楼尘心只得再走到阿音那头。
“音姑娘,公主是王的后妃人选,让她留下,对你而言不是比较好?只要有她的一天,王便没有办法立你为后妃,所以……”
“够了,你有完没完?向沙耶岳给你多少好处啊?你这么向着他。”头顶上过大的军盔又厚又重,压得阿音的柳眉一高一低。“去去去,闪一边去,我们走了岂不更好?向沙耶岳不娶你都不行,毕竟你们……”她留下一个暧昧的余韵。
向沙王要楼尘心夜夜陪宿,是宫里众所周知的事。
“我们什么都没有。”楼尘心红着脸否认。“你别误会,王最喜欢的还是你,不论你做什么,王都不会责怪你……”
阿音懒得听她说,转头瞧也被头盔压得挺不直脖子的晓凡公主。“喂,出去之后,你一个人行不行?”
“行,找到良之后,我就不是一个人。”晴亮的眸光,仿佛心上人已在眼前。
“重点是,你找得到他吗?”阿音叉腰审视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