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抱你。”不仅是想,他已付诸行动将她抱得死紧。
“你……你胡说八道什么!光……光天化日……你怎么可以……”她被他紧搂得喘不过气,“你不是觉得不舒服?放开我……你……”
“少乃簟!彼的脸颊轻磨她的发鬓,并空出一只手召唤床下的银,“银也来。”
“银……”对了,银也在……它不气男子这么对她?
银甩甩尾巴,跃上床板,投入男子怀抱,与楼尘心靠在一起。
“永远在一起……”男子的脸埋在银与楼尘心之间,低声说道。
“永远……”楼尘心一怔,“在一起……?”
时间恍若停止,自窗口射入的亮光,罩着相拥的银与两人。
相识半个多月,男子说出要永远在一起的话。对目前的他而言,这半个多月是他全部的人生。
但是,有朝一日,若他记忆回复,他如何选择?是会回到他原先的人生轨迹,或是维持与她、银,和爷在此相守一生的意愿?有可能是后者吗?她一点把握也没有。而且说不定……说不定他记起以前的事后,又把她给忘了……
突地,窗顶探出一颗可怖的头颅,一名身形矮小的老者倒挂着,乱得不能再乱的头发下垂,遮住了些许光线,并将他身上的恶臭散放到屋内每个角落。
他欢喜地出声禀告自己的出现:“哇哈!臭老头来了!臭老头来了!哇—;—;”瞧见窗边景象,他倒抽口气,突出的双目圆睁,逮到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似的,展开暧昧的笑容,嘴角咧到耳根。他两手掩脸,“羞羞羞!羞羞羞!”又忍不住从指缝观看抱在一起的两人一狗,“嘻嘻……尘丫头和男人抱抱……哎哟!羞呀!”
“怪老爷爷,你来了。”楼尘心说。悄悄与男子拉开一点距离。
“汪汪汪!”银吠怪老,但无恶意。“汪!”
“好臭!”男子掩鼻,转眼瞪窗顶的不速之客。
“嘻,羞……”怪老见着该名男子俊逸端正的脸孔,先是一愣,然后,“哇—;—;”仿如见鬼了地跌落地面。
“怪老爷爷!”楼尘心的惊讶胜于担忧。怪老经常像蝙蝠似的倒挂半空中,她还没见他摔下来过。
“汪汪!”银扑到窗边,幸灾乐祸地探头看怪老倒在地面的可笑姿势。楼尘心拍拍银的头,要它下床。
怪老爬起,身长和窗户一般高,踮起脚尖甫露出圆突双眼,他面有惧色地盯着该名男子,“王……”
“王?”楼尘心看看男子,再看着怪老,“怪老爷爷,你认识他?他姓王?”
“八……”怪老呐呐地又吐出这个字。
“原来,你叫王八……啊?”怎么可能有人姓王名八,就算有,也绝不会是这名气质尊贵的男子。对了,怪老爷爷总是依自己的喜好帮人取绰号,比如,他叫她尘丫头,叫爷笨蛋敖,甚至自称臭老头……那么他叫这名男子王八也没什么奇怪的了。她转向窗口,想问怪老对男子有多深的了解,“怪老爷爷……”
怪老已不在窗外,早趁他们某个眨眼的瞬间,飞身到房内的横梁上。他蹲着,身子缩成一个小球,有些像忏海地说道:“王八凶臭老头,臭老头才丢下王八不管的……臭老头不是故意的……臭老头喜欢王八吹笛、臭老头很少对人这么好的……臭老头……臭老头
“怪老爷爷……”据她所知,当年怪老因潜心研习医术及私创阴邪武学而走火人魔、精神错乱,如今他无法深入思考,思绪一旦复杂,便会头痛欲裂,烦躁地在地上翻滚、哭闹。
“啧!臭老头!”男子极为不悦。怪老散放的恶臭令他不舒服,而且他不允许楼尘心的注意力全在怪老身上!
“王八叫臭老头臭老头……王八要跟臭老头和好?王八不凶臭老头?”怪老雀跃地落至地面,开心地拍手欢呼,“臭老头好高兴啊!好高兴啊!”奔向床前,“王八吹笛!王八吹笛!”
怪老爷爷想听他吹笛……楼尘心知道怪老钟情优美乐曲。若有人问这世上什么东西降伏得了怪老,答案一定是悦耳仙乐。想像得到男子是因为吹笛而和怪老结缘。
“你别过来!离我们远一点!”男子恶吼,驱离伸手想触摸玉笛的怪老。
怪老颓丧地低垂着头。他不懂,王八为什么又凶他。他了无生气地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王八吹笛好听、臭老头爱听。为了给王八回礼,臭老头把死丫头配给王八……王八配死丫头,好登对那……王八好喜欢、好喜欢死丫头的呀……王八应该很高兴、应该谢谢臭老头……为什么……”
怪老讲话一向颠颠倒倒,听的人自己要有化繁为简的能力。
“死丫头?”楼尘心敏感地抓到了重点,“你有喜欢的人……?”
“别说了……”一袭巧笑倩兮的美丽身影啪啪地掠过男子脑海,但他看不清楚那位美丽佳人的五官。
“是王八自己不要的……臭老头给王八欲蛊……给死丫头情、欲双蛊,午夜子时,死丫头醒来,就会……”
“住口……”怪老叨叨絮絮的说话声调令他头晕、心烦意乱。
“就会情欲齐发、献身给王八,还会爱死王八、一辈子都离不开王八……是王八自己不要的……王八自己不和死丫头‘那个、那个’……还凶臭老头……臭老头肚子饿……才会丢下王八不管的……王八不能怪臭老头……王八不见了,王八的两个跟屁虫也不能怪臭老头,不能呀!不能呀!啊……”怪老抱头,狰狞面容扭曲变形。
“滚……”男子亦抚额,双眼瞪大,瞳眸的色彩污浊怪异,痛苦的神态不逊于怪老。
“臭老头好难过呀……好烦呀……”怪老蜷跪在地,“不管!不管!臭老头要王八和死丫头在一起!王八和死丫头在一起才登对!跟屁虫别再烦臭老头了!王八在这里……王八在这里……不好玩……不好玩……好烦呀—;—;”他反躺在地面上,踢舞双脚。
“你!是你!”男子激动地下床抓住怪老,斥责道:“闯了祸后拍拍手就走人!就算你武功盖世、精通奇门异术—;—;你也没有资格左右别人的人生—;—;啊……”不知怎地,先是耳边响起哔哔剥剥、某种东西即将焚烧爆裂的声响,然后心口被万针刺人似的剧疼!
“王……”楼尘心下床扶他。他刚刚的样子让她以为他恢复记忆了,但此刻他如此难受痛苦……死丫头是谁?两个跟屁虫又是谁?情、欲双蛊是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无法帮他减轻苦痛……
“啊—;—;”男子五官扭曲,粗暴地推开楼尘心,双臂抱胸口侧倒在地面。
“王八也头痛……死丫头也头痛……惨了、惨了……死丫头醒来没碰到王八,跟那个讨人厌的变态王八蛋‘那个、那个’了……死丫头爱的是变态王八蛋了……不要呀、臭老头不要呀……臭老头要王八吹笛!王八吹笛……”
“啊—;—;”他厉声嘶喊。血脉横流,体内毒素激战着,如要撕裂他的骨肉似的!“啊—;—;”他嘶吼、翻滚,恨不能一头撞死求得解脱……
“王八……吹……”
“怪老爷爷,你别再说了!他什么都不记得了,丧失记忆了!”楼尘心再次上前,扶起他的肩,让他的头倚着她胸怀,“银,快去找爷!”
“汪!”银飞奔出去。
“啊……”男子不再挣扎,但面色青紫,性命堪危。
“什么都不记得……?”
“他头上受了伤,还被蛇咬了……蛇毒!是残留在他体内的蛇毒在作怪!”她猛然猜出他如此难过的原因,体贴地为他抹去冷汗,“你忍着点,爷很快……啊,怪老爷爷,你也懂医术,你快救他,别让他这么痛苦!怪老爷爷……”
“蛇毒!蛇毒!”原来是蛇毒呀!怪老跳至虚弱的男子身旁,“简单!简单!臭老头要救王八罗!王八好了之后又可以吹笛罗!哟呵!”
怪老用堆满脏垢的尖锐指甲划破手臂,挤出血水后,将伤口处凑到男子嘴前。
“怪老爷爷!”楼尘心惊呼!怪老竟让男子喝他的血!
“唔……”男子攒眉,被迫饮下那温热、黏恶的血水。
“你……王!”男子昏厥,楼尘心惊惶万分地唤他,“王!”她探他的脉搏!还好,心脉虽然虚弱却仍稳定地跳动。
“哎呀……臭老头想到了……没有解药呀……不,不……死丫头的解药是那个变态王八蛋,那王八的解药呢?王八的解药是……女人……哎呀……该不会……该不会是尘丫头!”怪老大叫,“哇—;—;”他紧张兮兮地在房内又跑又叫,“死定了、死定了!笨蛋敖会杀了臭老头!快逃!快逃!”即将跃出窗口时,又缩起脚,“不要哇!臭老头被王八的跟屁虫烦死了!臭老头不想和跟屁虫玩儿了!”
“汪!汪汪!”
银领爷进门了!“爷!快来!”
“师兄!”楼寅敖入房时,怪老正仓皇地躲到桌子底下。
“哇—;—;臭老头死定了……”
“爷!我求怪老爷爷替他解蛇毒,怪老爷爷竟让他喝他的血……他晕过去了,你快救他!”
“解蛇毒?师兄,你帮他解了蛇毒?”楼寅敖脸色骤变!急忙探测男子的脉象。
“是呀!解蛇毒,简单呀!王八没事了、没事了!”数十年来,怪老尝遍千百种有毒药草,吃遍山野中的毒蛇猛兽,再加上他的功力,他的血液的确具有解毒功效。“笨蛋敖……”怪老小心翼翼地观察楼寅敖的脸色,“王八和尘丫头……不能在一起,也不会在一起……王八对死丫头……已经有情、已经有……”
“蛇毒不能解!”从脉象看来,男子体内只余一种骚动。“师兄,你对他下了欲蛊?”
“对呀!”怪老鼓掌,“笨蛋敖好棒哦,不用缠着臭老头问怎么回事就知道王八得了欲蛊……”一道比刀利的目光瞪得怪老发颤,“笨蛋敖……?”
“蛇毒不能解!残留在他体内的蛇毒意外地可以欲蛊相抗衡,蛊毒和蛇毒才未再发作!”所以他只治疗男子头部的伤口!另外,这些日子以来,他努力找寻得以解除蛇毒与蛊毒的解方,但一无所获。
怪老吸吮手臂上半干的血液,“王……王八的欲蛊……没有发作?”
楼寅敖走近他,“师兄,解药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