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曾经说……我们要……永……”
“永远在一起。小尘,我是真心诚意有这样的希望,但是……在我丧失记忆前,我是不是也对谁说过同样的承诺—;—;这是我的难处。所以,我没有办法给你善意的回应。”
楼尘心低头拔着小草,佯装漫不经心地问:“什么时候开始,想得这么多?”
男子两手背在身后,美瞳眺望远方。楼尘心蹲在地上,仰望他,觉得此时的他格外气宇轩昂、格外……遥远。
“下午那批蒙面人,不是普通的盗匪。”
他优雅的语音缓缓逸至楼尘心耳畔。她站起,“你怎么知道?”
“他们针对的是我。”他看了她一眼,以确切的语气道:“他们认得我。”
那些盗匪贪图的不是他们身上的钱财,而是想杀他?他怎么知道?是由那些盗匪的谈话中得知的?
楼尘心不禁懊恼。当时她专注与盗匪对招,根本没留意盗匪在吼喊些什么,只晓得他们说的是塞外蛮语。
住在两国交界处的人民大多操双种语言生活,楼尘心不擅说蛮语,听力则差强人意。
她看得出男子不是汉人。虽然现在他失去记忆,但他听懂了盗匪的语言,也理解自己两难的立场。他不会再草率地给她承诺,不会再说什么永远在一起的话了。
在他丧失记忆前,他已倾心于某位佳人……
她能跟他要求什么吗?不,她一点资格也没有。而他就要离开了,她有预感,他就要离开她了……
“王……”
男子起步走开,没听见她的轻唤。他了解她的心情,却无力为她做些什么。今日之后,还会发生什么事,没有人知道。他不能许下做不到的承诺。
“王……”她又唤了一次,朝他的背影问:“你恢复记忆之后,会不会把我给忘了?”
男子头微往后转,沉默不语。一会儿,又抬起步。
“会不会呢?”楼尘心追问。别忘记她就好……别把她忘记……
“王……”眼见男子转身入屋,楼尘心微绷的心直往下沉。虽知他的冷漠情非得已,但她仍然受了伤,强忍在眼底的泪逼红了眼眶。
别对他动心;你怪老爷爷也说过,你们两个不能在一起,也不会在一起—;—;爷的叮咛在耳边响起,但来不及了……来不及了……打从她那夜决定步入森林,便注定了与他相遇;打从她的眸光对上他的眸光,便注定了她这一生最悲惨的爱恋……
“这两天就这样让他躺在这里,你别理他。”
楼寅敖要楼尘心来到男子的卧房,只见男子平躺在床上,双目合着,不像单纯的睡着,而是被下了药。
“爷,你对他做了什么?”楼尘心紧张地问。
“我打听到药仙来到北方,我去找他参详我的解方无效的症结所在。”
“你去找药仙,为什么要将他弄成这样?”
“避免我不在的时候出事。”楼寅敖声音及表情同样冷酷。“银,你负责守在门口,不准小尘进房。”
“汪!”银吠声宏亮,双目炯炯有神,尾巴微甩表示绝对遵从楼寅敖的指令。
“爷!你怎……”
“别再说了。”楼寅敖打断楼尘心的抗议。“我会尽快回来。”
半夜,楼尘心被银的两声烈吠吵醒。她翻个身,觉得奇怪,银不会平白无故地出声才对。她拉长耳朵,却再也没听到银的叫声,或其他任何动静。
再躺了一会儿,她知道不起来一探究竟不行,于是她下床出房。
“银……”她走向男子的住房,爷走后银便守在房前,一点也不准她靠近,害她不能探视王!“银?”
眼睛眨了两下,她惊见银侧倒在男子房前三步远处!
她跪在地上,拍抚银的头,“银!你怎么了?银!”银昏迷不醒,身上没有伤口,恐是被下了迷药。
“王……”她抬头看男子卧房的房门,里头有声响!
“笨……笨蛋敖坏透了!笨蛋敖想害死王八!臭老头讨厌笨蛋敖!讨厌!可是不怕!臭老头救王八!嘻嘻嘻!”
楼尘心扑到门前,看到怪老在床畔,为床上男子把脉!
“怪老爷爷……”她推门,门被怪老锁上了,她无法进入!她只能在门外喊:“怪老爷爷,不可以!蚀尾草跟蛇毒一样,不可以解!怪老爷爷!”
无奈怪老任意妄为,又划伤手臂将自己的血水滴入男子嘴内!
确定喂入男子腹中的血水足够解除蚀尾草毒后,怪老舔舔伤口,拍手叫好,“臭老头救王八,好棒呀!臭老头又救了王八,以后王八什么毒都不怕了!王八好棒,臭老头更棒!哈哈!嘻嘻!”
“开门呀!怪老爷爷!”楼尘心拍打门板,“让我进去!”
怪老回过头,见到她时神色有一抹惊慌,频频摇头,“尘丫头不可以。不然……笨蛋敖会杀了臭老头……不可以……”只要他不开门,尘丫头便进不来,所以他的惊慌未持续太久。“嘻嘻,王八醒醒!吹笛!臭老头又有好礼要送王八!王八快谢谢臭老头!快呀!”他试图摇醒男子,并掏出一颗墨蓝色的、黏稠的药丸!
“怪老爷爷!”楼尘心在门外急得跳脚!“怪老爷爷,你不能再让王乱吃药!王……王!”
男子睁开眼睛,眉宇颦皱。现在还不是他该醒的时候,却被吵醒,身体状况未立刻恢复。
“王八醒了!臭老头好厉害!”这厢的怪老得意透了,在房里又叫又跳。“呼呼呼!笨蛋敖笨死了,笨笨笨……永远输给臭老头!哈哈哈!”
“你……”男子再次见到怪老,未如初次看到他时排斥,只是表情有些疑惑。
怪老回到床畔,伸出脏污的左手,露出那颗变形的、丑陋的药丸,“给王八。”他竟然微微不好意思,老脸羞红了,“臭老头最乖了!臭老头很少对人这么好的……嘻……”
“不可以!王,不要收!”楼尘心大嚷,眼泪都快要掉出来。王会落到这番田地,可以说是拜怪老所赐,谁知道他若又吃了怪老给的药,又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
“尘……”男子困难地起身,因头发晕而维持坐姿。
“收!”怪老鼓腮,不容男子拒绝。“收!收下!吃掉!”
那药丸味道极腥,男子不禁掩鼻,皱着眉头问:“那是什么?”
怪老咧出一个好大好大的笑容,“让蛇毒变强!好强、好强!什么人都不怕!想要什么就去抢过来!抢过来!”
“不……”楼尘心霎时想起爷曾说过,怪老爷爷酷爱研发可以控制人的心性的药……他俨然想要改造王体贴善良的个性……这怎么可以!
她看见半掩的窗口,这才想到可以爬窗口进入!当下转身跑出房,绕到那个窗口!
“王八笨……笨……喜欢死丫头不敢去抢……死丫头才会变成变态王八蛋的!王八蛋……臭老头要王八变强!变卑鄙!变坏!要什么都是王八的。臭老头喜欢王八吹笛!臭老头对王八好好!”怪老胀红了脸,仿佛心上人被抢走的是他。
眼见男子迟迟不理会他,他使出强硬手段!
“臭老头要王八吃,王八就得吃!”直接掐住男子咽喉,撬开他的嘴,把药丸丢入他口中!“好好!好那好!吃了、吃了!王八要变坏罗!尘丫头快逃呀!臭老头也要逃罗!”
“王……”楼尘心推开窗户,自窗口跃入房内!他吃了药?天哪!
“王!”
男子身躯摇晃,翻了翻白眼,啪地倒回床上,昏倒了!
“王—;—;”楼尘心摇不醒他,责怪地瞪向怪老,“怪老爷爷!”
怪老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傻在原地。
“失……失败了?”泪水逸出他圆突的双眼,滑落他皱纹横布的脸颊后,水珠变成黄浊色,却依然未能洗尽他脏污的脸孔。
“不可能……不可能……”他不相信自己用药失败,鸡爪般的双手拉扯乱发,血丝占满他的眼白,“王八会变坏!变凶狠!变恶魔……臭老头要王八变强……臭老头为了王八好呀……”他跃上窗抬,“王八太可怜了……老是为死丫头着想,对死丫头好,死丫头却不理王八……臭老头要王八变强……”
“别走!”楼尘心大喝!“医好他!不管是欲蛊或是……”
怪老哪会听令于她。他离开这间屋舍,一边唠唠叨叨地喃念着,“一定要变强……把死丫头抢回来……有了死丫头,王八高兴,吹笛给臭老头听……一定会这样……臭老头要王八变强……”
夜风袭入房内,楼尘心觉得凉,关上窗的同时,依稀还听到怪老留下的余音—;—;
“变坏—;—;变卑鄙……”
“银,帮我守着,不可以让不该靠近的人靠近哦!”
楼尘心解下衣衫,麦色的窈窕身段袒裎在大自然中。
膝盖以下浸人沁凉的湖水中,她拿下发绳,甩了甩及腰长发,掬水泼洗身体。
心思如同湖水沁凉、透明,嘴边浮现一丝喜悦,长腿一弯、一蹬,裸泳于偌大的山谷中湖,矫健、优美若一尾人鱼。
幸好王没事。不再昏睡,也不受怪老那颗奇怪的药丸所影响。为免怪老爷爷再次对他下手,她必须提防些!
王随时有可能踱到湖畔找她,她不能贪玩,来回游了两趟便赶紧上岸,拿起预先准备好的布巾拭身。
她丝毫不察来到她身后的人影。
“想不到,你真的是个女的。”男子出声,语调很是嘲弄人。
“啊—;—;”楼尘心尖叫,拭身的干布巾掉入湖中。
趁男子弯身代她拾手巾的时候,她以衣衫遮身,“什么意思?”
男子拧去布巾上的水,将布巾给她。楼尘心拿着衣衫的手却不能放,不论放哪一手都会泄出春光!
男子摊开布巾,吸拭她脸上的水珠,手劲极轻柔,却压红了她的容颜。
他笑,“哪有什么意思。就是真的想像不到你真的是个女的罢了。”
楼尘心疾速地抢下布巾,退后一步,站在石块上的她险些落水,身子晃了一下才站稳。“你欺负人!”
“是吗?”男子两手抱胸,用评量的目光扫视她,“欺负人的感觉挺不错。”
“嘴皮子占上风不会得意太久!”她驱逐他,“你还看!还不走避?”
他抿嘴,依旧立定不动,“只有魍魉鬼魅才需要走避。”
“我现在希望我是!”
“你的确是—;—;美丽的魍魉鬼魅。”他嗓音低哑,直接把人挑拨得心颤。他索性蹲下,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