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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早上,崔博迪和他的未婚妻站在昂士伍府的晨室,但是他们并没有做年轻的恋人一有机会就做的事;而是跑来这里想办法扑灭一场战争。
其他人都在图书室,为了他们的未来争吵。这场架从早餐桌上开始,每个人都有意见,丹恩、昂士伍和他们的妻子,丽姿和艾美唯恐天下不乱,连道明都热心地想要帮忙。
首先婚礼的地点就无法达成共识:隆澜庄、艾思特庄、伦敦——教堂或谁的市区住宅。
还有谁给棠馨办嫁妆、新婚夫妇婚后要住哪里、生活费用如何规划,都有得吵。
因为吵得最凶的是丹恩和昂士伍,所以妥协简直不可能。事情若交给两位夫人,她们大概也早已经谈出大家都可以接受的结论,但是两位男士坚决不让女士处理,因为那形同妥协。
棠馨非常难过,她不要任何嫁妆,却也不想伤任何人的感情。博迪既因为她难过而难过,但也有自己的原因。他完全不能说出自己想要怎样,因为那会变成像在选边。
“照这样下去,”他说。“吵到世界末日也不会有结果。在这期间,我奶奶和亚邦从法国回来,他们会要我们去那边住。”
“我知道我好像有些忘恩负义,”棠馨说。“不过私奔到苏格兰越来越有吸引力。”
“那到不必,”博迪小声说。“伦敦走个十分钟就有教堂,每座教堂都有牧师。”
她的棕色眼睛看向他。“我们刚才有说,我们要去散步。”
博迪拍拍胸前的口袋。“结婚许可证在我身上。”丹恩几天前交给他后,他便随身携带。重要文件一旦遗失,得数十年才找得回来,这么重要的东西还是放在他身上比较好。
“我去拿帽子。”她说。
几分钟之后,他们出发前往皮卡迪利区圣詹姆斯大教堂。
他们只需横过圣詹姆斯广场,踏上约克街,街尾就是教堂。
他们正要转入约克街,一位衣着高尚、戴着眼镜的中年人正由约克街出来。
他猛然停住,棠馨也停住。
“爸爸!”她叫道。
“馨儿!”那人张开手臂。
她放开博迪投进那人怀中。
“我说嘛!”博迪大声宣布。“这真是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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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介绍过后,博迪要大家快快走到约克街去,避免引起昂士伍府的注意。
“我们想要尽快结婚,”他向溥先生解释道。“在被其他人想起来之前。我不是没有准备就带她出来的。”他拿出结婚许可当证据。
溥先生检查文件的时候,博迪又说:“我希望你不要大惊小怪,一切就像我给你的信里说的,都安排好了。她跟我在一起很健康也很安全,而且我有能力照顾她。我们不需要任何东西,只需要你的祝福,但是如果没有,也没问题。”
这时,棠馨已经放开父亲,改而挽着博迪。“你不可能改变他的想法,爸爸,也不可能改变我的。我绝不回妈妈身边去。”
她父亲把结婚许可还给博迪。“我也不回去,”他说。“你离家时,你母亲甚至没有写一个字给我。我一个星期之前才知道。博迪爵士的信送到我手上时,我已经在朴茨茅斯,打算坐船上美国找她了。她还在等上帝给她一个异象,才能决定要不要通知我的秘书。”他取下眼镜,用手帕擦擦才又戴上。“馨儿,我真是没有把你照顾好,我想这位年轻人应该会做得比我更好吧?”
“噢,爸爸你不必自责,”棠馨说。“我也离开了妈妈,又怎能怪你不回去呢?来吧,做个亲爱的好爸爸,送我出阁吧。”
她一手挽着父亲,一手挽着博迪朝教堂走去。
路途很短,但是博迪想了很多事。所以抵达教堂之后,他说:“我在想,如果新娘的父亲说,我觉得我的女儿不需要花俏的东西,这教堂很好,我们就在这里举行婚礼,任何人都不能有意见,对吧?所以,我们去邀请在昂士伍府的那堆人都过来怎么样?我知道你一定希望昂士伍夫人参加你的婚礼,而丽姿她们没赶上昂士伍的,若能参加你的,一定很高兴。”
他微笑…下。“我其实很不愿意让他们失望的。”
他的未婚妻抬头看着他,大眼中闪着泪光。“世界上再也没有比你更可爱、更善良的人了,博迪,”她说。“你替每一个人都想到了。”她转身对父亲说:“爸爸,你看到了吧,你看我多么的幸运!”
“我的确看到了,”她父亲说,博迪则满脸通红。“我希望你这位善良先生给予我邀请大家来共襄盛举的荣幸。”
邀请信函立刻写就,托教堂一位办事员送去昂士伍府。
十五分钟内,宾客大队抵达圣詹姆斯教堂,再也没有人跟任何人争吵,倒是有人开始哭起来,身为女性,敏感的苏珊见不得眼泪,除了拚命把眼泪舔去,偶尔还加入几声欢乐的吠叫助兴。
看多了贵族社会的奇闻轶事,牧师早已见怪不怪,好脾气地容忍下来。至于婚礼本身或许稍嫌简短,但如果婚礼就是要所有的人都很快乐,他相信这场婚礼已成功达成这项最重要的原则。
婚礼后,溥先生邀请大家到普特尼旅馆“喝点东西”。
众人立刻发现棠馨办事这么有效率的原因来自何处,不过这短短时间,一席丰盛的结婚喜宴早已在旅馆里安排好了。
博迪随即发现,他的新婚妻子继承的不只工作效率。
溥先生已经替他们定了房间,轻易解决了新婚夫妻洞房花烛夜要在哪里过的争论。普特尼是一家昂贵高雅的旅馆,他们的房间是保留给来访贵族的宽敞套房。
即使平日一算钱就头痛的博迪,也知道岳父的口袋并不羞涩。
仆人忙完该忙的事退出之后,博迪对妻子说:“我说,亲爱的,我觉得你好像没有提起你父亲似乎非常富有。”
她的脸红了起来,咬着下唇。
“哎,别这样,”他说。“我知道你一定有理由,但你大可不必不好意思对我说吧。我知道你从不担心我是贪妻子财产的人,即使我想贪,我的脑袋也不曾朝那个方向运转。我碰到喜欢的女孩,连要怎样说话都会忘记,更不可能记得,我得因为喜欢她的钱而假装喜欢她。我想什么就说什么,所以你总是能从我说的话知道我在想什么,对不对?”
“是的,我知道,”她说。她稍微走开,拿下眼镜在袖子上擦擦又戴上。“你在艾思特庄向我求婚的时候,我就想把父亲的情况告诉你。可是你告诉我,你怎样逃避你姑姑为你介绍的那些女继承人,这让我有些紧张。我知道那很傻,可是我没办法。我害怕如果我说了,你会把我当成另一个女继承人,你会不舒服、或者自尊会受不了。对不起,博迪。”她抬起下巴。“我不是天性喜欢这样不择手段去欺骗的人,但是在某些方面,女人必须用些手段。我不能冒险让你离我而去。”
“是吗?”他点头。“不过,我告诉你,你做得好极了,我并没有离去,而且未来也不会离去。”想起她竟为了担心他离她而去竟至不择手段,他忍不住开怀而笑。
他笑着将她拉入怀中。“我哪里都不会去,”他说,吻了吻她可爱的鼻子。“只除了和我的妻子上去我们那张美丽的床。”他四下看看。“如果我找得到它在哪扇门的后面。”
第二十章
一星期后 北安普敦郡隆澜庄
跟伦敦昂士伍府保持着固定的联系,隆澜庄的仆人很清楚新的女主人对于家庭事务的轻重缓急与标准。
因此,虽然只在二十四小时之前接到通知,当公爵与家人抵达时,隆澜庄的员工全穿上特殊仪式才穿的制服列队迎接。这支队伍人人干净清爽,制服浆得笔挺,该亮的地方都是亮晶晶的,有如军队般抬头挺胸。
然而,完美的队伍在昂士伍公爵抱起他的新娘跨过祖屋的门槛时,全体爆发成欢呼、口哨、拍手的大混乱。
当她想念许久的两位小姐冲上来、像要把她压扁似地抱住她,然后也象要被她压扁似的拥抱时,管家太太圆圆的脸上涕泪纵横。
即使庄里的总务莫顿也含泪望着公爵抱着夫人进门之后,将她放在叫得像要把屋内的古画都震下来的獒犬欢迎队伍之前。
然而,它们立刻在拖着亚契进来的苏珊出现时突然鸦雀无声。
“噜——噜——”苏珊说。
她的耳朵竖起、尾巴僵直,全身的姿势很明显地充满敌意。庄里的狗全为雄性、而且他们有四只,苏珊不只是外来者且势力远远不如地主。然而,她很清楚地宣示:不听话的,小心被她撕成碎片。
这让其他的狗不知所措。
“汪。”其中一只迟疑地吠叫一声。
“汪!”这一只稍微大胆些。
第三只虽然叫了,但是走到门口又走回来,高视阔步立于该处的苏珊依然呲牙咧嘴、僵硬咆哮。
“嘿,别生气,”维尔告诉它。“你看不出它们只是想跟你玩玩吗?你不想玩玩吗,甜心?”
苏珊发出低鸣,充满敌意的姿势略微缓和下来。
这时,地主队的一只咬着一个球过来,放在苏珊身前安全的距离处。“汪!”它叫。
苏珊仍然怀着警戒心上前,闻一闻那个球。不知对自己唠叨些什么之后,它把球咬起来,向门口走去。其他的狗跟随其后。
维尔与妻子对看一眼。“那些家伙会为了‘你知道的那件事’打破头,”他说。“它们到现在还没有趴下来,我已经很惊讶了。”他将手臂伸给莉缇,他们举步上楼。
“它们得不到‘你知道的那件事’,”她说。“至少不会是今天,苏珊不在发情期。”
“它们想事先就让苏珊的心软化下来。”
“你知道它其实是獒犬中的畸形儿,”莉缇说。“它体型太大,颜色也不对,所以我才能几乎不花半毛钱就得到它。它的祖先出身不高,也许你不会想要你那些每一只都附有血统证书的传家宝与它交配。”
“莫家对血统没有柏家那么重视,”他说。“例如你父亲或许是柏家的私生子。但他是特别的。”
“我才不会在乎我父亲是不是扫烟囱人的后代,”她说。“重要的是他爱我母亲,而且让她快乐;更重要的是,不管他做什么,他要把事情做到最好。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