肩膀,亲兄弟样地跟我交心。
“哪里,哪里。刘科长言重了……”我也给他尽装孙子,一个劲儿地谦虚着。
送走他们一行三个,我知道这事已经弄妥了。以后他照搞他的卫生检查,我照开我的店子,谁也不会为谁难过。事情就这么简单!
“妈的,刚结账又用了九百。”颜大炮在我身边说。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这阵子晚上给杂志赶稿,早上基本上就没怎么起来过,店子也多亏了颜大炮照应,时下又出了这档子事,当然是越小心越好,我这个老板也是得用点儿心在上面了。
难得的日出,我不是说日出难得,是我起码有半年没起早看过日出了,猛地一见,还真有点儿亲切的感觉。菜市场熙熙攘攘的人群,为着鸡毛蒜皮的小事争吵不休;早点儿铺前排起了长队,都等着温热的早餐解除尚未全醒的睡意,中间偶有几个学生打扮的男男女女,想必是熬了通宵网吧的学弟学妹们在此补充体力,然后回到寝室继续堕入无尽的睡眠。这样的生活已离我太过遥远,我知道,在朝气蓬勃的他们眼里,我就像个行将就木的枯朽老头,满脸疲惫的倦意和被生活磨砺得再无丝毫棱角的谨小慎微。世界是他们的,八九点钟的太阳转瞬就会没入夕阳的余晖里。对着他们发了通毫无意义的感慨之后,我也排入队伍,半年多来的第一顿早餐就这样到了我手里。
油条和豆浆,很传统的中国式早餐。想起林俊杰,还有他那首《豆浆油条》。曾经有个女孩子跟我说她很喜欢林俊杰;再曾经有个女孩子每天为我买早餐,永远是一成不变的油条和豆浆;再再曾经,有个女孩子在跟我一起吃早餐的时候唱歌,她说我就像油条,很简单却很美好,我知道她和我就像是豆浆油条,要一起吃下去味道才会是最好;再再再的曾经……过了这么多年,经了这么多事,有些事情总会记得不那么真切,然而,当某些固定的场景突兀地映入你眼帘,你会知道,总有那么一些细节会在不经意间敲打你的内心,催生一种叫做感动的物质。
用完早膳,慢悠悠地晃到店子里。颜大炮已经过来,正跟送菜的农民结账。小菊在勤劳地擦拭桌椅,还没到饭点,两个厨师正无聊地玩着纸牌,我立在后面看了一阵子。他们玩的名堂叫五朵金花,是从香港赌片里头学来的一种新玩法,各抓五张牌,抓牌中间可以不停地加大赌注,当然也可以弃权,然后一直到抓满五张牌后再比较大小。玩这牌虽然大部分靠的是手气,但中间过程中的气势也不能输人,你得防人牌小诈你,而牌比你大反而装孙子犹犹豫豫不敢跟牌。斗智斗勇,其乐无穷。
老陈师傅年纪虽大,赌技却不怎样,好几把都被小李子诈唬过关,没多一会儿,面前才拆的一包散烟,就全扒拉到了小李子的口袋。我给二位师傅各上一支昨晚剩下的大中华,指使老陈下次再有好牌直跟就是,反正小李子就一纸老虎,能有多大能耐。小李子也不搭话,笑着接过我的烟,叫道:“哟,方老板可是发了,都抽大中华了。”我没好气地踹了他屁股一脚,骂道:“你一天给我炒六百盘菜,老子天天给你发大中华。”
小李子论年纪比我还小,却早在社会上闯荡好几年了,十五岁初中毕业出来就南下广东打工,其间动荡奔波,辛苦自是不必言说。早几个月学了烹调,厌倦了独在异乡的漂泊,想在家附近找份活干,正巧那会儿我饭店开张招厨师,试用一个礼拜后,觉得人还实在,就待在我们店子常干下来。因为年纪相仿,所以言行间也没过多的顾及,就跟朋友一样耍着,打打闹闹也是常事了。
“要我炒六百盘,这还不把我累死啊?资本家也没你这么黑啊!”那家伙好像晓得我还会踹他,嚷完这句迅速地抓起桌上赢得散烟一溜烟地跑得不见影了。
“方明,你过来下。”颜大炮叫我。很多时候他们都觉得颜大炮比我成熟,最明显的表现就是在外人面前他从不叫我外号,而我就是一通胡搞了,不管有人没人,也不管面前站着的那个人是谁,该怎么叫还是怎么叫,一点儿也不含糊。
“来了,什么事?”我走到颜大炮旁边,也给他三根大中华。我总算明白了,同样是抽烟,为什么我的烟总没别人的经抽。
“这是这个礼拜买菜买米的账目,你给点点,过下数。”
“有这必要吗?俩兄弟办事,这都还信不过啊?”说着我手里接过账本,看都没看就扔柜台里去了。
“不是这意思,亲兄弟,明算账嘛!”颜大炮弯下腰,看样子准备把账本拣起来重新给我过目。
“得,我求你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见着数字脑袋就大,还害我是怎么的?”说也奇怪,虽然我是正宗的理科科班出身,当年理化成绩出奇地优秀,可到如今却是见了密麻麻的数字就头晕。
“可……”看那架势,好像还想在跟我坚持下去。恰在此时,我电话响了。
“先接个电话,等下再说这事。”
“毛明啊!真是你啊!你电话还没换啊!”是老骚,我对颜大炮说。昨天晚上走得太匆忙,连彼此的联系方式都没留下。好在我一直都待学校附近,电话卡也没换。还是校园卡,接听免费,短信套餐,让早已迈出校门的我仍享受着移动公司对在校大学生的特殊优待。
“是啊!没钱,只能将就着用校园卡了。”我也给他呵呵地开着玩笑,“有什么事吗?”
“是这样的,你等下有空没有,能不能过来我这里一趟,我找你有点儿小事。”我就知道丫找我没什么好事,十有八九又得给他卖劳力,所以打定主意不去了。
“那可不行,我这店子开这里,走不开。”我望着颜大炮,表明我誓死不去的决心。
“颜大炮待那里不就成了?”丫还跟我死磕。
“事太多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我把电话声音调到最大,尽量也让颜大炮听仔细点儿。
“真不行啊?”看来他有点儿失望。
“真不行。”我已经准备挂电话了。
“那我上你那去。”颜大炮听到这话,脸吓成惨白,连连冲我摆手:“你去就是了,千万别叫他过来。今天礼拜天,应该没什么忙的,实在忙不过来我等下打电话叫渣滓过来帮忙。”渣滓就是我房东大婶的儿子,跟我们大学同学,时下待业在家,也不忙找工作的事,家里十几间房子的租金完全够他花的,所以平时就跟我们混在一块儿,偶尔店子忙起来也给我们帮下手。
之所以颜大炮听到老骚要上这边来脸都吓白,是因为老骚这人是出了名的“酒里乾坤大,壶中日月长。”只要见了酒,就百事不问,如果再加上有个人陪着喝的话,这废话篓子就来了。他能从人为什么直立行走一直扯到巴以不能和谈的真正原因,中间没有丝毫停顿,连人上个厕所的时间也不给你。设若等下到了我们店子,找我的事完了之后,出于同学情谊,一定得留下吃顿饭。吃饭又怎么能没有酒呢?然后问题就出现了,我们就光陪着他喝酒,生意还做不做?
“别,我过去就是了。什么时候,在哪儿?”还是挨丫不过,天可怜见,我是真不想去的啊!
“我就知道你会过来的。”听丫的声音就一副小人得志的神气样。“现在就过来吧,还是在小太阳,等你吃中饭。”
“操!”我骂了一句。迅速挂掉电话,出门直乘17路公交车往河东奔去。
《毕业一年贱》第二部分
4貌似消遣的东西(1)
小太阳还是老样子,距我上次探访已整整过了两年。幼儿园里全是些新面孔,原来几个熟识的阿姨都不在了,好在这里已是老骚的地盘,我也就没那么拘谨了。墙壁上挂着面锦旗,上书“株洲市学前教育研究基地”几个大字,我也晓得这几个字的来历,打趣老骚道:“哟,一不留神就整成专家了?”“扯淡,你又不是不晓得是怎么来的!”废话,我当然知道,你丫发表的论文不都是我给你抄的?然后老骚像几百年前的那个朱姓皇帝,死命念叨着这么句话“本想打家劫舍,不意弄假成真”,看丫那无辜的样子,真想抽丫俩大嘴巴。
那天见老骚拎着壶酒奔到饭桌旁,就知道丫没好事。这家伙本来就挺吝啬的,现在又是请吃饭又是喝酒的,能让人省心不?果不其然,菜过五味、酒过三巡,丫开口了。
“方明啊,我跟你也这么久兄弟了。有个事想麻烦你下,我也知道你忙,可……”丫也真懂得扮可怜,话说到一半就再不往下说。
“说吧,有什么事?能帮的我还不尽量帮到?”拿人手短,吃人嘴软,我还能说什么话。
“也没什么大事,就要你给我弄篇论文,该给多少钱我还给多少钱,就劳你多费点儿心,给我整发表了最好。”大三毕业在即,第二个学期就没课了,专门让你写毕业论文。也不是我有意贬低当今大学生的学识素养,有些人还真就上了几年大学还不知道自己干了些什么,别说那几千字的论文,就连写封几百字的情书也得找人代劳。见这有利可乘,我在校园里撒了点代写论文的传单,就操起了替人写论文的抢手勾当。你还别说,按市面统一的五十元每千字收费,生意还挺火的。反正论文也就那几个模式,在网上找找资料,复制、粘贴交叉其中,整个几千字还真不费什么工夫。
听是这么回事,我想也没想地拍胸脯答应下来。不过这次老骚要我写的可不是一般的毕业论文,而是关于学前教育在中小城市的可行性发展问题。接上手才知道这事有多麻烦,学前教育这块在国内的研究本来就处于起步阶段,所留的文字资料就更是奇缺了,再加上老骚又要求尽善尽美地达到发表水准,接下来的一个礼拜我硬是窝在我那窝里没出门,天天给丫在网上找资料,东拼一点儿,西凑一点儿,好容易给弄出个模样,也不晓得丢了我多少找上门的生意。也算丫有点儿良心,论文在某期刊发表后,他不但把应得的报酬给了我,还请我另吃了顿饭,也算是对我一个星期来辛苦劳作的回报吧?
一大群幼儿蜂拥般冲出来将我团团围住,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