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唐靖文深吸了口气,亏得继母敢说,她倒不知道她花过她什么钱。
“我知道,这几年确实辛苦你了,不过我想靖文她也出了不少力才对。我记得她一直都是半工半读,还能资助家中经济。”看着她落寞不平的眼神,虽然不说,他也明白自然要替她说句话。
“这……”冯巧娟不高兴的手下用力的捏了唐靖文一把,这个臭丫头竟然敢在旁人跟前说她坏话。可她还是厚着脸皮道:“话是如此,但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说对不对?”
“好吧,不过我想把她欠你的‘苦劳’一次还清,以后,她再也没亏欠你们什么。要说从此形同陌路似乎无情了点,不过我不希望你们再来麻烦她,就请你开个数字吧。”
“你看,露出马脚了吧?听你这口气,好像人口贩子说的话,我就说你是‘黑道大哥’嘛,还要否认。”唐靖文道,期待着继母开一个吓死人的价钱,看他还有没有气魄说这话。
大哥……冯巧娟和女儿对看一眼,吞了吞口水。想打退堂鼓,但又不舍得眼前的肥肉溜走,母女俩咬了阵耳朵,才硬着头皮伸出一根手指头。
“一百万?!”唐靖文忍不住苦笑:“妈,我是去他家白吃白住耶,你不老说我是个赔钱货吗,现在有人要帮你处理这个赔钱货了,你还要收人家一百万?台湾的‘废弃物’处理费有这么高吗!”她笑看着赵汉 ,等看他几时夺门而出。
“我是说……一千万!”冯巧娟嗫嚅道。
“一千万!”在赵汉 有所动作前,她已经吓得站了起来。
人心不足蛇吞象,她现在知道人心有多恐怖。她已经被这数字吓得没有力气理会她继母,转向不发一言的赵汉 :
“怎么样?还想报恩吗?你应该已经打消这个念头了吧。喏,大门在这儿,我帮你开门,快回去吧。放心,我不会笑你的,这是人之常情,要是你还待在这儿,我才真会笑你呢。”拉起他,半推半赶的等不及要把他送出这个大门。
可是他却像是脚底生了根般,动也不动。
“怎么了?你还不走?被吓得两脚发软吗?好,我让你喝口水,喘口气,喝完了就快走人。”她见他就是笑,也不知这算是傻笑还呆笑,这一惊把他吓得不小吧。
她却不知他的用心良苦,不想随冯巧娟的开价起舞,因为那对她是种无形伤害。默不答腔,只是看准了这只是冯巧娟抬高价码再杀价的把戏,更重要的是,希望让她认清冯巧娟,以后不再受她温情的威胁。
“靖文,赵先生都没说话,你这是做什么?”拐着那用赵汉 的钱买的最高也是最贵的高跟鞋,向女儿使个眼色,两人立刻像左右护法死命攀住赵汉 。他可是她们的财神爷,哪能这么轻易就叫他给跑了。
“赵先生,有话好商量,你先坐会儿。”
“还坐什么?就算他同意我也不会答应!”他对她够好了,不能再冷眼旁观让他当冤大头。
这会儿,她又成了冯巧娟的眼中钉,光看她恶毒的眼神,唐靖文已经可以想象出她接下来要说出什么令她难堪的话。
“你是怎么了?光顾着你一个人享福,就看不得我们母女过好日子吗?好歹我也养了你十几年,你就不能回报一下吗?”
“姑且不论你是否真有养我,可是你现在的行径跟卖了我有什么不同?”她气极了,上回提到卖菜的小贩,现在看到赵汉 又转移目标,下一次呢?
“卖你又怎么样?”胸一挺,冯巧娟还理直气壮道。好像她只是要卖个养了多年的牛羊般。
“妈……”她不知道自己还该不该叫她一声妈。
赵汉 再也听不下去,再争下去,冯巧娟只会说些更难听的话。才站起来,冯巧娟立刻什么面子也顾不了,怕他趁乱跑了的冲到他跟前,一脸谄媚:
“那……五百万好了!很便宜了,我已经……”
怒瞪她一眼,吓得冯巧娟连退数步。
要不是为了唐靖文,他实在不想跟这个女人再讲上一句话。
“从今以后不许出现在她面前!”
“当然!当然!”陪着笑脸,用膝盖想也知道,钱和唐靖文她会选择哪一个。
“到房间看看,有没有什么重要东西要带走的。”走到她身边,扶着她肩头轻声道,就是不想让她看到冯巧娟那银货两讫的嘴脸。
转头回房,她还能说什么……
回到车上,她手上只多了几样具纪念的物品,木然的看着前方。
她现在终于明白父亲过世前为什么一直提醒她对继母的话不必言听计从,要懂得保护自己,原来父亲早看透继母这惟利是图的打算。
“想哭就哭吧,在车上没人会看见。”
“你不是人吗?而且谁说我想哭了,我高兴的不得了!以后海阔天空多自在,也不必拼死拼活赚钱给别人花,多好!”她倒抽口气哽咽冲口道,虽说今天就是换作别人,冯巧娟一样会卖了她,但就是难掩不平之气。
“能这样想最好,这种人不值得你为她们付出。”不在乎她的怒火四射,只叹她要早点认清这个事实,就不用白吃这么多年的苦。
“别说她们,你也一样!我要吃垮你、花垮你、用垮你,你这个败坏社会风气的人口贩子!刚刚的交易不算数,你钱多的没处花是你的事,跟我一点关系也没有,休想我会当你的奴才!”想到自己像菜市场上被叫卖的鸡鸭鱼肉,她就一肚子火,胀红着一张脸,像要扑上前去见人就咬。
“我知道。”他微笑着看她道:“为了让你消消气,要不……我供你差遣好了。”
原先她还满肚子气,但一听这话她呆看了会儿,终于忍不住一手贴上他额头,他该不会烧过头烧坏脑袋吧?
花钱的大爷反而成了奴才?虽然占便宜的是她,她还是忍不住想说:这世界还有天理吗?或者他心疼被敲的五百万,刺激过大以致神经错乱了?
她原本还以为他会骂她不识好人心呢!怎么说他也算是救她脱离苦海,今天就算他不出现,也难保哪天她继母不会见钱忘义的又把她“推销”给别人,到哪时,啧啧!她保证新买主绝对比他逊色多了,什么王二麻子、张三李子都有可能。她是挺清楚自己的斤两的,家无家世、人无人才,能配得上什么好人家?不被卖到私娼寮就是万幸,所以他的好脾气……天哪!她真拿他没辙了,而这火……自然也蔓延不起来。
第七章
三天了,从她脱离冯家母女转眼已经过了七十二小时,虽然她从此无牵无挂,但是切断了与冯巧娟的关系后,一时她好像大海中迷航的小帆,以前那被鞭策、驱动的压力都消失了,竟不知该往哪里去,更不知要做什么,一瞬间连个生活目标都没有。
盘坐在床上,看着手表秒针一步步移动,像是世界末日倒数计时般的专注,她倒希望真是世界末日到了。
“这表有这么可爱吗?可以让你看到眼皮眨都不眨。”敲了门没反应,赵汉 只得自己推门而入,这两天她沉默的反常,不到平常一半的胃口,加上看不出丝毫喜怒哀乐的苍白脸庞,让他担心她身子受不了。
“和人比起来,它不但可爱而且单纯多了,一就是一,二就是二,不骗人、不贪得,唉,下辈子我干脆当只手表好了。”叹口气戴回表后,她空着的双手竟不知该做什么,转身抱起那软绵绵的枕头撑着下巴,同样的两眼无神盯着枕头看,又沉默下来。
接下来她该不会说下辈子要当枕头吧?坐到她身边,赵汉 轻轻拍了她肩,趁她抬头时一把拿走她枕头。
“瞧你灰心丧志的,这么轻易就被打倒了?以前那个充满活力的唐靖文跑哪儿去了?我还以为就是天塌下来你都能找到个缝钻出来,怎么现在……你甘心看着小人得志,自个儿却躲在屋子里唉声叹气?”挑眉反问,见她这般模样,可不是他的本意,早知道她会如此丧气,当初他就该采取更柔和一点的手段。
“你这什么口气?说得好像我是个废物一般,我只是……”
“只是怎样?”
“只是……懒散了一点罢了。”抢回枕头,看到他不以为然的笑脸,唐靖文努起嘴道:“你不是说要养我吗?既然如此,我何必汲汲营营的拼命做活?整天无所事事的大小姐,不都一副慵懒的模样吗?”
“你这不叫作慵懒,我看比较像快进棺材。再这样下去,要不要趁着你还能动的时候先去挑个好风水?”
恶毒吧!他比谁都不愿意诅咒她,可是不下点狠药,要想打开她那想了三天三夜还想不透的死脑筋,恐非易事。如果这样还激不起她一点斗志,他不得不怀疑,难道她已经过惯了那种被人压榨的生活?那么为了顺应她起见,下一步,他是否该挥起铁鞭伺候?
“你……”她就是没死都叫他气死了。
“我怎样?你看,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果真病得不轻啊。”挑衅的还故意捏着她俏鼻,就像老鼠欺负病猫般。
“乌鸦嘴!我只是想放自己几天假,好好休息罢了,什么灰心丧志,那两个无情无义的母女值得我唐靖文为她们难过吗?能摆脱她们我笑都来不及,怎可能难过?不信,我笑给你看。”说完她很用力的大笑起来。
笑声虽震耳,但赵汉 听得出其中少了点欢愉之气,但这一使劲儿,却也让她逼出连日来憋在心里的郁闷,从她显得红嫩的脸庞看来,那脑筋应该清醒不少。
“心里舒服点了吗?”待她笑累的喘口气,他递上杯水道。
直到这一刻,唐靖文才明白他的用心。
不好意思的接过茶,这才发现她刚才大笑时好像在他的丝质衬衫上“浇”了不少口水,他一点也不在意?
为什么他总是待她这么好?金钱上的资助不算什么,因为对他来说,那些金钱或许不过是九牛一毛,但那份用心,才真正让她感动。
咕噜噜的灌下那杯开水,心里想着这个问题,嘴巴还喀喀的咬着杯身,闷着头不好意思抬起。
若说是为了报答她的恩情,他老早就不欠她什么,丢几块瓦片值得了多少钱?相反的,反而是她亏欠了他不少。“为什么你要花这么多心思在我身上?”她终于鼓起勇气问。
“没什么,我只是觉得以一个女孩子来说,你的毅力是非常难得的。这么难得的人不该鼓励、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