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来越多的杂乱的奔跑声。
小语的身子动了动,惊悚地坐起来:“怎么了哥?”
第132章 虽然是收获,但收获也很累
我安慰她:“睡吧,没事儿,捉奸戏而已。”
拍门声在继续。
这时,堂屋门又开了,先是一个轻轻跑出去的声音,接着,是翠儿恶狠狠地声音:“瞎叫唤啥,哪来嘞贼,都滚!”
堂屋门重重地关上了。
院外的声音这才渐渐散去。
这一夜睡得很安静,象睡在水底的沉船——面对自己原有欲望的女人,当她第一次明确地告诉你她不爱你,而你又心疼她从没打算用暴力征服她时,你还能作什么?
我醒来的时候,小语正坐在床上看窗外。
我也扭脖子往外看:有点儿阴天。
我坐起来。
“早。”小语淡淡地打招呼。
我回了一个“早”,尽量自然如初。
看着小语的脸,我一边磨身子下床一边笑道:“你眉心的位置有个红点儿,有点儿象菩萨呢。”
小语用手指轻轻揉着眉心:“别以为点个点儿就是菩萨,那是蚊子咬的,你一说又开始痒了。”
“说得好,别以为少条胳膊就是维那斯,那是让人给打的。”
小语终于笑了一下:“一睁眼就贫。”
今天是半阴天。身上凉凉的。
小语穿那套白色的秋装,都有点儿抖肩了,连喝了两碗热饭。
饭后,翠儿说去摘苹果,先轰走了两个闺女,又问我们去不去玩。小语说去啊。
临走前,翠儿用一根木把儿长勾子,喀喀从桐树上勾下几枝树枝子,呛掉叶子,往篮子里一放,领着我们去苹果地。
我说你不带东西,摘了苹果咋拉回来。翠儿一笑:到时候自有人帮忙。
出村,一斜西北有条小路,弯曲得让人想起几千年的阡陌来。翠儿的嘴不闲,说东道西的,等到了一块菜地,停下,弯腰用桐叶盖那刚种的小白菜,说这会儿的天,清早冷晌午热,刚栽的白菜不禁太阳。
小语也帮她盖,盖的时候象给婴儿盖被子。看那样子,我的心就隐隐的疼:这么有爱心的一个女子,怎么就不会爱人呢?就算不是爱我,也好啊。
地头,一个一人多高的麦秸垛,灰灰的,经一夏风雨,已经象一个老掉的大蘑菇了,而和小语一起割麦的情形却还象随时可以合拢的手掌。
白菜地只有一间屋子大,盖好了,我们穿过一片不宽却很长的杨树林子继续往西北方向走。
林子里是遍地的黄叶子,一步一嚓嚓,走不完的情调。
林子两侧是矮矮的棉花地,也就是说,这林子所在的地方原来应是良田呢。
我问翠儿:“这好好的地怎么种树啊?”
翠儿朝一棵树拍了一下:“地没人种,都打工去了。种树最省事儿了。等明年春上我也得种一块。”
快出林子时,一只斑鸠漱漱地飞进来,羽毛梳理空气的声音象遥远处冬天冷漠的表情,而苹果的香气也同时飘了过来。
满眼的苹果,全是红富士。云很低,压得香气郁结在果树之间,浓得口腔和眉眼里都是香。
小语欣喜地从这棵树看到那棵树,从这棵树摘到那棵树,说,从没见过这么多这么鲜美的苹果。
是啊,只有站在果园里,走动在果园里,直至让果实碰住了你的前额你才能真正理解什么叫硕果累累。
五指刚捏住一个大苹果,手机响了。
是陈述的。
我问他干么,他说下午两点去承德,有个演出,让我马上到公司。我说我这会儿在外面采访呢,去不了。陈述你丫是采花吧,就骂骂唧唧地挂了。
突突突一阵响,接着,一个男人大声喊着翠儿。
翠儿折着身子扳着果枝子应着。
一会儿,一个男人,就是打月饼那男人,一手拿着一个黑呼呼的瓜进了地,冲翠儿大声喊着:“给你弄个稀罕尝尝——面瓜!”
翠儿笑着:“觉呼得(觉得)你打月饼不得闲不来哩。”
男人看看我们,嘿嘿地笑:“打啥月饼哎,你嘞事儿比月亮还大嘞。”
翠儿把一个面瓜递给小语:“俺俩去地南头儿摘,恁俩呆这儿摘吧。”
我从小语手里接过面瓜,一掰两开:“面瓜,专供没牙的老人吃的,尝尝,别太大口,面得咽人。”
小语尝了一小口,嗯着,“真面,怪不得叫面瓜……还香呢。”
我应着,一扭脸,我看见那男人的手掌在翠儿的屁股上拍了一下,然后,手和屁股同时消失在苹果低垂的果枝后面。
我笑着:“小时候,我们家自留地里也种甜瓜,我贪吃,就在靠边的一棵瓜秧上偷偷留了个小瓜妞儿,在瓜妞下面掏了一个坑,把瓜放到坑里边,然后用土一封。等过了一段时间,我以为瓜长大了,谁知一扒扒出的是一个小坏瓜。”
“偷偷摸摸不敢见光明,当然要坏事儿了。”小语有点幸灾乐祸地说。
我的面瓜很快就吃完了,但小语的还剩下一大块,皱着眉不知道怎么办。我接过来就啃:“把我当垃圾桶吧。”
小语你你着:“吃我剩下的,不嫌脏啊?”
我坏笑:“相反,经你的口齿一切割,吃起来更香呢。”
吃完瓜,我们接着摘苹果。
这时,小语指着高处一个大大的红苹果:“看,太漂亮了!”
我二话没说,上去就摘下来了,放到她手里。
小语果蒂果脐的翻看着,摇头:“远没有挂在树上好看呢。看样子,果子如果不长在树上,就失去了欣赏的意义。”
我说:“这就象男女,如果不恋爱,就失去了青春的意义,对吧?”
小语看看我,把苹果塞进我手里:“去,把它重新安枝子上去你就知道答案了。”
我说好啊,就把苹果送了上去,放在一个枝桠上,然后,逗她,站在树下,一动不动。
小语:“干吗哪你?”
“等苹果落下来啊。”
“干吗?”小语理奇怪了。
“我要当牛顿,不要当牛粪!”
小语笑出声来,伸手在肩上推了一下,转身去摘苹果了。
摘苹果也不是好活儿,身上一会儿就见汗了。劳动累,而收获本身就是一种劳动,也累。
这时,翠儿两个闺女叫着妈从地头赶了过来,看见我们,怯生生地问见她妈没有。
偷情不易啊。我就朝地头方向一指:“没碰见你妈啊?刚出去。”
两个小丫头便掉头回去了。
小语:“你这算什么呀?”
我嘿嘿一笑:“古有红娘,今有红爹嘛!”
第133章 鸽子天上飞,如同人在地上散步
9月5日
一睁眼一蹬腿,哎哟一声,脚心还在疼呢。
今次从老家回来都把我累走形了。不能怪别人,只能怪我贪得象哪个副省长的心理一样,嫩花生啊,生红芋啊,豇豆红苹果,还有二斤手工月饼,弄了满满一袋子,再加上旅行包,一手滴溜一个,右手腕子可比原来酸疼多了。无限爱怜地抬起腕子看了看,都有点儿肿了。哥的,这会儿我不但桩站不住了,怎么娇气得还“猪”格格一样啊?
吃早饭的时候,小语对我说,中午,她想请桂姐来尝尝鲜,让我把从老家带来的东西收拾一下,煮煮。所以,从10点我就开始忙活了。
刚剥好玉米,手机响了,一边甩着手上的玉米胡子,一边接电话,是家里的。
老婆:“这几天咋不给我打电话啦?怪忙啊?”
我捏了个惺忪腔儿:“这不刚起来嘛,昨天熬夜到十二点多呢。”
老婆有点后悔噢了一声:“快八月十五了,你能回来不?”
这个问题我还真没想过,我嗯了几声:“到时候再说吧,我看危险。”
老婆失望地唉了一声,又“那”了一声,想说没说,又改嘴:“你忙吧,要不再睡会儿。”
为了逗她高兴,我来了一句:“十五前,我给你再寄三千。”
老婆果然高兴了:“又能寄恁多啊?”
我说:“那是。我还想在北京买房子呢。”
老婆美美地嗔我:“能死你吧……”
如果运用得好,这锅盖也是开关呢——我这边厨房一掀锅盖,客厅那边桂姐就哇地叫出声来,然后,手里拿着半拉苹果就跑进来了,叫我闪闪,但对着一锅好吃的土地的产物,楞是不知道掂那个好,只好又跟着我踮踮儿地进了客厅,冲小语大声喊:“小语,这是哪淘来的啊,比‘楼外楼’那星级酒店弄的还好呢!”
小语笑:“大自然的怀抱。”
桂姐:“下回带上我,我也享受享受。”
我赶紧说:“你受不了哪份苦,还是别掺了。”
桂姐捏起个豇豆角子用唇挤那豆子,呜噜呜噜地说:“怎么啦?嫌我碍事儿啊?”
我看着小语,小语正在笑,我于是说:“巴不得你去,有掏路费的了。”
一个小猪不吃食,两个小猪啃岔盆儿。我们仨人儿正半比赛性质地吞食大地母亲的产物呢,桂姐的手机响了。她一看来电,笑了,放下手中的红芋,看看我们,一边巴嗒嘴一边柔声道:“……怎么了啊小朋友?……好好,今天晚上我会在的……”
接完电话,桂姐笑着继续吃:“有个傻小子说想我了,约我今晚上网。呵,真好,他这是第一回主动约我呢。”
我猜是小山。
小语:“姐,你是不是要恋爱啊?”
桂姐挤眼笑:“也算是吧,玩着感觉挺好的。”
小语:“要爱就认真爱吧姐,别到时候再伤心。”
桂姐笑笑,抓了把花生,吃得却不那么欢了。
桂姐这人,吃完就走,我对小语说,她这是典型的外甥女儿看姥娘作风。
小语要拧我的嘴,我就笑着去了阳台。小语跟上来,在阳台上闲站。
那两棵绿豆,在晒晒的阳光下长势极好,枝子全部开张,早已相互抱在一起了,花瓣儿,在花盆里落了零散的一层,而细长的小豆荚儿已经遍插豆秧儿了。
我说:“天热着呢,荚儿都成形了,怎么会结不成呢?”
小语:“我更不知道。”
我换话题:“你的童话写多少了?”
“没多少,”小语笑了笑,“写童话挺有意思,一切都是那么美,想写多美就有多美。”
“让我看看。”
“等全部写好吧。”小语抬头看着——
天上,一群鸽子正绕来绕去地飞在不远的天空。
我说:“它们的样子接近天使。”
“你怎么知道?”
“因为从没有人见过天使呗。”我乐,“鸽子在天上飞就相当于我们散步吧?”
小语点头:“有道理。不过,鸽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