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荡北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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闯荡北美- 第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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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外公曾是商务印书馆的领导。1955年商务印书馆由上海迁到北京后,他就一直住在北京。小时候每当我放假,外婆会带着我到北京陪一陪他。以后才知道那时他早已是“右派分子”,革去了总经理的头衔,只能参与修订《词源》的编辑工作。记得他有一段日子,住房极其简陋,原来那时是“文化大革命”初期,他又受到了进一步的冲击。到了“文化大革命”中期,他在干校“改造”,就很少见到他。“文化大革命”后,他退休回到上海,我们朝夕相处。此时他已病魔缠身,垂垂老矣。没几年他就去世了。在我舅舅的一篇散文中,我看到他在去世前一个月对我舅舅说的话:“我的后半生什么事都没做,只是当了政治运动的对象!”他青壮年时,才华横溢,志向远大,但壮志未酬,晚景是很凄凉的。记得他去世当天,他的单位派人来征求外婆意见:丧事怎么办?外婆愤然回答:“人活着的时候要待他好一点,死了就算了,什么也别办!”外公去世时没有什么遗体告别仪式,外婆只在家中挂上他的遗像,带着我们几个晚辈向遗像鞠躬,作为悼念。 
我的出国,在没有任何依傍的情况下,漂洋过海只身闯荡,我也许在学识上达不到外公那样的出类拔萃,至少我的才学能得到公平的承认;我成不了富豪,至少也能丰衣足食,稍有积余。当时的目标大致处于这样一个层次。走出国门后,前所未见的新环境、纷至沓来的新信息,常常突破我的文化视野和心理空间,使我不自觉地超越这个层次。 
十来年的奋斗,我在美国和加拿大已可以立足,上述的目标已基本达到。一个疑问冒了出来,在我心中盘旋:我的目标仅止于此吗?与此同时,中国大陆也发生了深刻的变化,取得了举世公认的进步。我也有机会回大陆去亲身体味社会的变化。我父亲、外公当年面对的社会环境、社会条件已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这就是说,我曾在北美追求的目标,如今中国大陆也有实现的可能。因此,我在美国应该追求什么呢?我在美国的同胞们应当追求什么呢?我的这个问题,也随着911的轰响,在我的心中变得异常强烈。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同生活经历,而我提出的问题却是共同的:闯荡北美,追求什么?希望拙作《闯荡北美》能像沈敏特老师在《芳草天涯何处》一文中最后提到的:“我确信,《闯荡北美》不仅对 
留学生的人生选择提供了有益的参考,它对所有的青年人——有所追求的青年人是有启迪作用的。”欢迎大家对我这本书提出批评和建议;更欢迎你们也能将不寻常的经历写出来和大家分享。最后我想顺便提一下,目前,我和国内的一些老师们正在筹划以此书的内容作为主线,将当代留学生在与时代碰撞中的沉浮、思索和追求用另一种形式更深刻、丰满、细致地表现出来,从一个侧面再现新世纪伟大的时代面貌。希望她能早日面世! 
2004年10月     
《闯荡北美》第一部分   
第1章 劫后余生(1)   
从9。11走来/思进/ 
全世界几十亿人口在这一天——2001年9月11日;同时把目光投向纽约的世贸大厦。这如天外飞来的巨人般的双子楼,突然倒塌,留下大片空白的蓝天和浓密的黑烟,成为全世界人民重新认识和思考二十一世纪的无比广阔而深邃的空间。 
我陈思进做梦也想不到自己生生死死的命运,竟汇入了这举世瞩目的惨剧。 
应得上中国的一句老话:“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我原来在加拿大多伦多King & Bay做金融软件工作,那里相当于纽约的华尔街,平时,我居住在多伦多皇后公园。应该说,工作和生活条件都不错。然而,我却鬼使神差,在911事件发生的半月前和妻子小玲一起来到纽约,并且,走进了世贸大厦,在华尔街证券交易公司BRUT ECN任职。 
要不是发生911事件,我还沉浸在一种兴奋、欢欣和幸福的心境之中。那天早晨,我比上班时间早十五分钟走进了八十楼8067号办公室。记住这个时间是因为我习惯性地把手表取下来,放在桌上。我瞟了一眼,正是八时十五分。 
我喜欢在工作前先欣赏一下窗外曼哈顿的景色。远处的联合国大厦、帝国大厦,连同无数密林般的高楼,此刻都尽收眼底。那来往于大桥上的车、大河中的轮船,更给人一种鼓舞人心的动感。 
我曾向小玲描绘过这座大厦独一无二的奇景:有一天,曼哈顿下城和中城在下雨,而远处的布朗士区和皇后区却阳光明媚,云彩似乎就在头顶飘浮,仿佛随手就能摘下一片…… 
我的兴奋、欢欣和幸福感,当然不只是为了这眼前的景色,而是因为这 
第一高楼恰好象征着我当时攀登到的人生高度。通过一言难尽的苦斗,我终于跨入标志着美国上流社会的华尔街,登上这华尔街的楼中之楼,进入了华人难以进入的工作核心层,被确认为学贯中西,精通金融、电脑软件的复合型高级人才,拥有着顶级的技术职称——高级开发分析师(Senior Developer Analyst)。 
欣赏景色之后,我打开电脑,给香港的一位朋友发送了一个E…mail,再起身冲上一杯咖啡,回到座位上,此时电脑标示的时间是八点四十三分。我喝了一口咖啡,定下神来,准备工作。突然,我感到背后被人重重地猛推了一下,身体差点儿撞到屏幕上。我下意识地不满了:“谁开玩笑?玩笑也不能这样开啊!”我回头一看——见鬼,根本没人。于是我立刻想到,是不是 
地震?但不像。地震应当摇晃,可我被“推”了之后,再也没有摇晃。 
此时,我看到其他同事都站了起来。原来,在1993年,大厦被恐怖分子炸过,大家做过多次撤离演习。这时有人便大声宣布:疏散。同事们顾不上带东西,纷纷撤出办公室,进入走廊去寻找通向楼梯的出口。 
我呢,大概新来乍到,没有经历过1993年的那次袭击,不觉得会有什么大事,还不紧不慢地把手表、文件、书籍、音乐CD等都留在了办公桌上,想着很快就会回来的。我只想打个电话把情况告诉小玲,不料电话、手机全不通了……我这才感到可能发生了严重的情况。但我和大家一样,根本想不到是一架被恐怖分子劫持的民航班机撞到了一百一十层大楼的第八十六层,离我的办公室仅五六层之距。 
此时,我和大家面临的问题是:电梯已经不通,必须从楼梯走下去。世贸大厦的电梯是分段运行的。从一层到七十八层是一段,从七十八层再转电梯而到达顶层。我们必须先到七十八层,再找别的楼梯才能继续走下去。可七十八层的出口在哪里,你问我,我问你,谁也不知道。而这么大的楼面,真像个迷宫,不少人简直像老鼠那样窜来窜去,寻找出口。有个出口,听人说只能到四十四层,就成绝路。 
真是糊涂也有糊涂的好处。我听说过,这个大楼的防火材料非常好,外层是铝合金,中间是防火石棉,整个楼是钢筋框架,不会失火。根本想不到,飞机带着十几吨汽油,撞在大楼上,温度高达千度,大厦即将软化而坍塌。我们已在生死关头。 
后来,我在电视里看到有人忍受不了高温的灼烧,宁可从大厦一百层高的窗口,爬出来往下跳的情景。特别是有一对恋人手牵手地往下跳,这真是生死恋的撼人场面,成了人间尚有真情在的铁证。 
终于等来了大楼管理员出场开门引路。我们走至七十八层楼,这恰好是一家很大的机构——纽约捷运局。有人就招呼大家进大厅喝水休息。可从上面疏散下来的人愈来愈多,气氛也更加紧张,而时间又过了大约十五分钟,谁也无心休息。总算天无绝人之路,我们找到了直通地面的楼梯。大家又开始往下走。 
楼梯大约一米来宽,按逆时针方向下旋。人们很有秩序地自动分排两条道:左面离旋转中心近,总长度相对短一些,让老人和妇女走,可以更快到达地面;男士和青壮年自动选择右面。楼道里的人愈来愈多,一个紧贴一个,没有人推推搡搡,更没有人企图抢先;看见谁显出走不动的样子,就会有人去搀扶一把。大家精神集中,楼道显得挺安静,偶而会听见轻声说话声,却没有人慌张嚷叫。我甚至还听到有人开了个玩笑,显出让别人轻松一些的善意。各种相互安慰和鼓励的话也不绝于耳。“Dont worry! Calm down!”(别慌!要镇静!)“Well be there!”(我们没事的!)……一切在自发状态中显得井然有序,有条不紊。 
我深有感触地想:“美国人素质真好!”记得在孩提时,把美国人称作“美国佬”,是含有敌意的。其实,我们不赞成“崇美”、“恐美”,但美国老百姓的优良素质还是应当肯定,应当学习的。 
就这样,我夹在右面慢道的人群里,一层一层地往下走。每层道口都有一个白底黑字的楼层号码标记,非常醒目地告诉你到达了第几层。 
到达四十多层时,我开始看到了从上面撤下来的受伤者。有的背上的衣服撕开了,有的被烧伤,有的面孔被烟熏得变了色……一个厨师模样的男子恐慌地说:“我看到死人啦!” 
逃到三十多层时,人们开始纷纷议论飞机撞了大楼。这时身边的一个男子,他的手机可能功能特别好,正在通话:“I promise you,Ill be back!”(我答应你,我一定回来!)接着还絮絮细语:“万一无法再见到你……亲爱的……我爱你!”想必电话的那一端不是他的太太,就是他的情人,那语气让人想起好莱坞电影中生离死别的镜头! 
楼道里的人愈来愈多,又闷又热,下楼的速度也愈来愈慢;每人发到一张用水沾湿的纸巾,可以掩住嘴鼻。我每经过一个楼道门时,就把门拉开,伸出头去深呼吸一下。求生毕竟是人的本能,我和各种肤色族裔的人,一步步往下撤,不慌不乱。 
可到了十八层以后,气氛突然紧张。救火队员们一个个往上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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