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为何事?”
青年男子笑笑,道:“天下人走天下路,天下人管天下事。几位如此行色匆匆,不知要到哪里去?”
守在后面的青年公子饶有兴趣地笑道:“这位公子,我们要去哪里,还用通知公子吗?”
青年男子还未接口,旁边的少女已抢先说道:“我们是怕几位到临安去。现今宋金战事正急,两位去了倒也没什么,只怕另两位,可要有去无回了。”
听到这儿,中年汉子已勃然作色,那青年公子却依旧轻摇折扇,好整以暇地问道:“那两位知道我们要去临安哪儿吗?”
少女道:“你们除了秦府,还能去哪儿。”
秦府,当然就是当今宰相,加太子太保稷安公秦桧的府第。
青年公子这一次真的笑了,几乎连眼泪都流了出来,雨中的脸色却更加惨白,且诡异。他陡然止住笑,一收折扇,毫无生机的眼中现出凌厉的杀意,自牙缝中一字一字缓缓挤出几个字:“两位真是神机妙算。既然来了,就不要走了。”
青年男子闻言,面色不变,身形不动,抬眼望着阴沉沉的天空,自言自语道:“这雨下了这么久,也该停了吧。”他缓缓收回目光,望向中年汉子,“留下你们的姓名吧。”
中年汉子气极反笑,扬声说道:“我乃‘九星环月’唐惊风,这位……”他一指那青年公子,“乃是‘乾坤扇’慕容白。你们可以去了。”说罢,一双手已缩入身侧豹囊之中。
那少女跨前一步,说道:“早就听说唐门近年来出了一名叛逆,曾遍寻江湖不获,想不到竟早已窜到秦府做了走狗。”
说道这儿,旁边的青年望着慕容白接道:“小妹,据传这慕容白更是个欺师灭祖,无恶不作之辈,不去做狗,还做什么?”
这慕容白虽是相府走狗,却是个极风流自赏的人,此刻一听之下,虽仍面上含笑,折扇轻摇,负在身后的左手却也捏得拳头发青。那厢唐惊风已自大声喊道:“留名受死吧。”
青年男子面容一肃,轻轻拱手道:“襄阳守备使言光长子言卓成。”
女子接道:“言卓玉。”
原来,这言卓成、言卓玉兄妹本是襄阳守备使言光膝下一对儿女,自幼随丐帮帮主“无影神龙”余大通习武。三天前,二人偶得密报,得知金国自守洛阳失利后,一直无破敌之计,便开始与秦桧秘密接触。这次更是派出使者欲与秦桧共商大计,欲对岳飞不利。两人均是一腔赤诚之人,于是赶来一看究竟,这才与唐惊风、慕容白一行狭路相逢。
雨似乎更密了些,斜斜打在襄阳路中几个不再做声的人的脸上。
两个金人已放下长弓,撤出银亮的弯刀,慕容白横扇当胸,言卓成握紧了耀着青光的剑,言卓玉自袖中缓缓抽出两柄如燃烧火焰般的金色弯刃短剑。
唐惊风此时反而冷静了下来。自小在唐家的严酷训练,数十年的江湖闯荡,使他深深明白,只有冷静,才能发挥出唐家暗器所有的威力。他的武功虽非绝高,但他的心却坚如磐石。
他伸出右手,轻轻拍拍腰畔的豹囊,像是抚着情人的脸颊。然后,他看着言氏兄妹,哑声道:“谁先来?”
言卓玉双叉一交,乌黑的眸子闪着扬眉拔剑的炽热,说道:“请。”
唐惊风忽然笑了,笑得像一只最狡猾的狐狸,然后他就出了手。他的左手打出一枚铁莲子,右手已暗暗拈起三枚铁蒺藜。
唐惊风刚才已看过言卓玉的身手。他知道,暗器不比弓箭,远没有弓箭的速度飞快,力道强劲,但如果说弓箭像破空的雄鹰,暗器则更像机警的飞隼,更准确,更狡猾。
那枚铁莲子却飞得直,而且快,毫无花巧,径取言卓玉的眉心。他要先看言卓玉的反应,那拈着铁蒺藜的右手已经力透指尖。
言卓玉静立如一方深潭,待那枚铁莲子已逼近眉心,只余六寸,才忽然动了。不是闪避,而是整个身形一缩,接着就像一枝离弦的箭一般射了出去,挥剑直取正在一旁观战的那名金人。
那人方自唐惊风身边退开,正凝神看着场上战局,却不料眼前一花,言卓玉已连人带剑飞扑而至。他本是金主完颜亮身边的贴身护卫,为人一向勇悍,此刻遭逢变故,却不退反进,挥起手中弯刀,自上而下劈至。
言卓玉早已料到对方刀势,她身体压低,前冲之势更疾,同时左手剑微扬,堪勘架住弯刀,右手剑已没入那人小腹,紧跟着拔剑飞退。
这几下兔起狐落,待唐惊风铁蒺藜欲出手时,言卓玉已放倒了一名对手,依旧如深潭般站在原地,不惊不波。场上唯一的变化只是她的左肩已有鲜血透衣而出,电闪之间,她毕竟没有能够完全避开对方的反击。
眼见一名使者竟在自己眼前被对方从容击毙,唐惊风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的暴怒,他大吼一声,全力出手。
与此同时,言卓成也正面临着一场平生最艰难的恶斗。
言卓成的剑名“寒冰”。这柄名“寒冰”的剑却是通体碧绿,如同一泓流动的秋水,只在两边锋刃处才一片银白,如同大海中浪尖上的一缕月光,如冰似雪,切金断玉。
剑已出鞘,握在秀、长且有力的手中。
慕容白立在言卓成对面,脸上不见一丝大战即至的紧张,他只是依旧习惯般地轻摇着折扇。扇子正面的山水石出突兀,水激渊深,布局奇险而又自成天地。待他翻手之间,现出扇背几个大字――“乾坤之大,天地不容”。
言卓成不动,静立如山,唯剑上青光隐隐流动,才显出战志与杀意。
慕容白外表虽然轻松,一双阴冷锐利的眼睛却一直瞬也不瞬盯住对方,眼见对方这一站竟是无懈可击,一时未敢轻动。
两人虽未交手,目光已穿过重重雨雾纠结在一起,剑拔弩张,一触即发。
这短暂的平衡却被言卓玉出其不意的一击打破。
剩下的那个金人悲哀地注视着他倒地的同伴,那双熟悉的眼睛到死依然睁着,写满挣扎与不干。他心中的仇恨象一团火焰,一下子燃烧起来。于是,不顾一切地冲了上去,向着他的敌人一刀斩下。
这是一个身经百战的战士的刀,简单且绝对有效,刀一出手便绝不停留,所有的力量都集中在刀光汇聚的前面一点——遇刀断刀,遇人断头。
言卓成陡然遇袭,却未动,只用眼光轻轻抚着那一缕乍亮的刀光。慕容白心中一喜,也未动,眼睛依旧注视着言卓成,手中的折扇“唰”的一声张了开来。
瞬息之间,刀已至,刀光大盛,像清晨方才升起的太阳,刀势已开,隐约杂着风雷之声,鼓荡之际,刀气已涌入言卓成发际。
言卓成轻轻抬手,左手,双指一夹,然后,风止雷歇,阳光尽没。那刀来时犹如一条迅捷飞腾的巨蟒,却被这一下拿住了七寸,正是“无影神龙”纵横江湖的“神龙指”。
就在言卓成出手一夹之际,一直静立的慕容白忽地动了,身子行云流水般一滑,已来到言卓成身边,折扇合起,反转扇柄,一出手间已连点言卓成“印堂”、“丝竹”、“璇矶”、“膻中”、“丹田”、“环跳”等十五处大穴。
这时,金人用力拔刀未果,立即松手弃刀,左手“李广射虎”,右腿“魁星踢斗”,一齐击出。
这一来,倏忽之间,言卓成已遭二人夹击。这金人虽无多少内家功夫,但一拳一脚仍自有千斤的力气,更不用说慕容白以扇做镢,透力打穴之劲道。
好一个言卓成,双指夹刀侧身掷出,同时右手的寒冰剑前引,连人带剑撞向慕容白。
慕容白见两下夹攻,胜局已成,却未料到言卓成竟不顾金人一拳一脚,已自和身撞来,他心里明白,若此时拼上一拚,阻上一阻,那金人拳脚定能得手,可言卓成此等来势,一停顿之间便可能成两败俱伤之局。
慕容白在言卓成和身撞来之际,心念已电转数圈,几经权衡,终于还是在两人即将相撞时,轻飘飘地退了开去。
饶是言卓成已全力前冲,也只能躲开金人一拳,那背后一脚早着。他“哇”地吐出一口鲜血,喷向面前身退的慕容白。
慕容白连忙侧身躲避。言卓成却陡地止住去势,全力向后退去,其疾如剑,竟比刚才冲出时还要快上几分。
那金人正在错愕之间,只看见一道寒冰色的剑光自下而上撩起,就像一只水边白鹤自顾舒展着它的羽翼。
金人大喝一声,再度一拳击出。然后,他就看见对方带血的嘴角露出嘲弄的笑,一股凉意已自胸腹掠起,而那笑越来越远,越来越模糊。他忽然想起自己少年的时候,骑马奔驰在草原上的飞扬,想起同伙伴痛饮入喉的那种叫做“烧刀子”的烈酒。
慕容白眼见那名金人使臣又被毙于言卓成剑下,奇怪的是,那金人死时,脸上忽然浮起一抹浅笑,一直挂在嘴角。
慕容白一声不吭,侧身左手一领剑诀,右手折扇轻张,脚上如挽千斤,沉稳踏实,手中如托清风,轻盈繁复,使出了他赖以成名的“山河风云扇”。
那边唐惊风与言卓玉已相对多时,他早见言卓玉肩头带伤,心中虽怒却不急,料想如能多拖延一刻,就能多出三分胜算。
却不料风云突变。
风云变自那柄弯刀,经言卓成运力掷出,竟自盘旋呼啸着直掠向唐惊风。
弯刀并非暗器,却比一般暗器都要沉得多,大得多,也就更难躲避。
唐惊风右手中指一弹,一枚铁蒺藜已闪电般击出,撞在刀背。刀势未止,唐惊风再飞出一枚铁蒺藜,刀势虽有减慢,却依然向着唐惊风飞来。这时唐惊风已将手中剩余两枚铁蒺藜全部打出。
说时迟,那时快,四枚铁蒺藜先后飞出,依次击中刀背,余响飘荡,声如莺啼。那刀到了唐惊风身前两米之处,铿然断裂,坠地。唐惊风一连四枚铁蒺藜竟是击在刀上同一点,同时暗含内力移震碎了刀身,截断了刀上的力量。
就在唐惊风伸指弹出暗器之际,言卓玉已揉身直进。
唐惊风显然临敌经验颇丰,一见言卓玉逼近,马上绕场疾走,试图拉开距离,暗器及远不及近,况且,时间越长,言卓玉的伤势就会越影响她的身手,却不料言卓玉本就擅长轻功,他使出浑身解数,那火焰般的短剑距离他的身体始终只有两尺。
另一边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