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围解
李世彦清晰的听见武器插入身体，与骨骼磨擦后发出的‘咯吱咯吱’的声音，自己的脸上喷满了粘稠的液体，嘴角边甚至已经感受到了血腥味。但是，他的身体却没有任何痛楚的感觉。‘难道死亡就是这个样子？’他奇怪的睁开了眼睛，面前是武青若充满了惊慌、焦急的脸，他心下一转，便知道是武青若赶过来救了他。
原来武青若派来叫李世彦的人一听见爆炸的响声后就知道事情不妙，拔腿往回就跑，给武青若报告去了。李世彦忙于调度驻防部队，也没顾得了他。
武青若一听城墙已经被攻破，骇了一大跳。待听见只有李世彦带同他的亲兵和一部分城防官兵在那抵挡从豁口处冲进来的叛军部队，那里还忍得住，跳起来抓起自己的刀，一脚踢开房门，也不耐烦从门那里慢慢的绕，直接攀住了院子的墙头，翻身跳了出去，直奔被攻破的北门。
也亏得她全速赶来，正好看见李世彦闭目，就要倒在那叛军的长枪之下的关键时刻。她眼见来不及奔上去，将手中钢刀向前一掷，武青若心怀情郎，这下出手何等凌厉。那枪兵眼看功劳已经到手，心中正自大喜，盘算着自己这下子能得到什么奖励，眼角只见银光一闪，只听得一声轻微的‘咔啦’之声，人头已经从颈子上斜斜垂到胸前，只剩一缕皮子还连着。眼见已经是死得不能再死，这功劳嘛，只有找阎罗大王去领了。
武青若见李世彦兀自闭着眼睛，脸上满是鲜血，还以为自己终于来晚了，心中正自腾起绝望的感觉时，却看见李世彦睁开了眼睛，不由长长松了一口气。
李世彦看见武青若的神色，知道她实是对自己关心到了极点，便道：“我没事，这是敌人的血。”
他看见武青若赶了过来，现在两人聚集在一起，无论如何，也得保证了自己两人的安全，斗志复又大盛。
二人加上几个侍卫现在背靠着墙壁，不虑背后，压力大减，虽然在众叛军的围攻之下，仍然左支右绌，甚是狼狈，一时间倒也没有了危险。就算有疏虞的地方，旁人也尽自照管得过来。
这时豁口处的官兵已经剩余不多，但人人都是杀得眼睛血红，大脑中似是只有一个声音，堵住从缺口进来的敌人，杀光从缺口出冲出来的敌人。
碎石横砖上伏尸处处，殷红的鲜血不停的洒在本已经因为前面的鲜血浸入泥土而显得暗红的地上，重伤倒地的士卒不时发出痛苦的呻吟。但谁都没时间哪怕去看上一眼。
天上密云重重，星月无光。只有被引燃的木料不时发出‘毕毕剥剥’的声音，忽明忽灭的火光映衬着遍地的血光，沉闷的呐喊。便似人间的修罗场一般。
众叛军看眼前的官兵所剩不多，均是大声欢呼，争相拥了上前。眼看就要抵敌不住，忽然一阵‘嗖、嗖’的破空之声传来，叛军现在大占优势，已经将刀盾兵撤了下去，那里料得到官兵竟然会在这时赶来援军，在密集的箭雨下，纷纷倒地。豁口处的压力暂时得到了缓解。李世彦转头一看，原来是雷冬带人赶了过来。
雷冬赶到洪成畴处时，洪成畴已经得知了叛军使用炸药炸城的消息，要找李世彦商议，却被告知李世彦已经在城墙那了，正自急得犹如热锅上的蚂蚁，雷冬终于赶到，传达了李世彦的命令。教他密切注意叛军趁官兵把注意力都转移到被炸的地方时，趁机攻取其他城门。
洪成畴本是方面大员，又素有谋略，只是李世彦这个钦差在此，轮不到他来主持其事罢了。他此前早已经安排了人通知其他各门的守将。务须调整好城防官兵的情绪，只管谨守自己的防地便是，这时雷冬赶来，得知叛军攻势基本集中在北门，便将已经集结好准备居中支援的五千兵丁交雷冬带去先顶住北门。
心中却不免觉得李世彦这个钦差不成体统，不在中军主持，却跑到前线拼杀，他一时半会那里会知道若不是李世彦恰好就在被炸城门那的兵营，弹压住了慌乱的官兵，叛军只怕早就攻进城了。
雷冬心急李世彦的情况，全速赶到北门处，却刚好看见叛军大举进攻。他见李世彦等人无恙，放下了心，便挥手让带来的刀盾兵，枪兵迎上前去，接下李世彦亲兵的防线。一千多弓箭兵屯在后面自由射击。
叛军猝不及防，扔下了几十具尸体向后退去。
张献忠眼见便要夺得北门的控制权，官兵却又鬼使神差的来了数千援兵。只气得三尸神暴跳，但轰开的豁口甚小，官兵据险而守，只是盯着缺口处射击，却是大占上风。自己的弓箭兵要想射击，却没官兵的视野宽，一时间也没什么好办法，只是催促士卒奋力上前。
李世彦见形势稳定了下来，便使人先将杨大彪送回帅府着军医医治，杨大彪此时因失血过多，脸色惨败，仍强自撑着没有倒下去，这时见李世彦没事了，一口气松下去，立时站立不住，便要栽倒，却得抢上来的两个兵士扶住。
‘李大人没事就好，没事就好’，却是洪成畴看各处的叛军虽然也是大声呐喊，却是佯攻的多，放心不下李世彦，带着一卫兵马赶了过来。
李世彦见洪成畴带了兵赶过来，眼睛一亮，便对洪成畴道：“叛军攻势甚猛，我军暂时虽然还能坚持，但刚不可久，洪大人可有什么法子解得眼前危机。”
洪成畴心中已有一法，但看见李世彦神情，知他已有成见，便道：“下官虽有一个办法，却甚是冒险，大人想必已经有了妙极，下官洗耳恭听。”
李世彦笑道，“不如我们将各自所想法子画在地上，看看那个好些便用那个”。两人分别在地上画了几个字，待互相观看时，不由相视而笑。原来李世彦写的是：“扰敌阵脚。”洪成畴写的是：“主动出击。”却是殊途同归。
李世彦见两人意见相同，便令雷冬率三千兵从西门冲出，杀向北门；令此时正在东门的唐龙从东门杀出，也奔向北门；孙显祖巡视四门，洪成畴居中调度。各人均领命而去。洪成畴将剩余的二千人马交给李世彦，也打马奔帅府而去，他这里要负责四门兵马的调配，却是疏忽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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豁口处依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双方每一步前进，付出的都是无数鲜血的代价。众人均杀得双眼通红，那里管顾空中流矢横飞，这一刻刚砍下了对手的头，下一刻另一把刀就吻上了自己脖子。
张献忠看战况没有进展，正欲上前亲自督阵，两翼忽然传来一阵骚动，部下士卒纷乱奔跑，口中只叫：“官兵袭击、官兵袭击”，他张眼望去，只见两支官兵如两把尖刀，正势如破竹般冲向自己阵中。领头之人，正是昨日冲击自己本阵，差点伤了自己的两个大汉。
众叛军正自顾着往前冲，那料到半腰上会突然冲出这样两支队伍，一时间混乱了起来。原来雷冬、唐龙二人杀出城门后，那二门处的叛军本就是佯攻，那里抵挡得住这两支哀军。纷纷溃散而去，两人便绕城杀向本门而来。这大荔本就不大，不一时，已经冲到了叛军的侧翼，两人对冲阵之事已是轻车熟路，便驱马冲杀了上来。
张献忠看两翼混乱，前面官兵又是死守，不肯退让半步。知道事不可谐。只得传令全军退后。
李世彦在城内看见叛军退后，又听得喊杀之声，知道雷、唐二人已得手。这时候他手下雷冬带来的五千、洪成畴留下的二千兵丁还剩多半。便衔尾追了上去。
此时张献忠的后队已经被雷冬、唐龙二人截断。李世彦后军这一迎上，顿时把后面的一千多叛军包了饺子，张献忠远远看见，他领教了几人的本事，现下也不敢再行派人上来营救。不一时，包围的叛军已经给杀了个精光。
这场战斗，又是整整一夜。残枪断戟，扔得遍地都是，地上的泥土已经彻底被血染成了暗红色，几面只剩些布条的旗子斜斜的插在地上，没燃尽的木料不时腾起一阵阵青烟。在早上的阳光映照下，呈现一片诡异的惨厉景象。
这一战，双方损失都是甚为惨重，官兵伤亡了一万多。李世彦手下一千精兵已经被打残，只剩下了一百多，还个个伤势都不轻，杨大彪更惨，看样子没有个十天半月的，别想完全恢复。
张献忠部下突然袭击，占了先手，虽然被官军冲击了一阵，伤亡却和官军差不多。但官军拼死守城成功，士气甚旺，张献忠所部已经轰开了城墙，最后仍然功亏一篑，士气不免低落，暗中到是吃了点小亏，也不敢再在城外驻扎，退到了离城十里的许庄休整
第三十一章 和羞走
接来的几日里，张献忠不时派小股部队前来骚扰，刺探官兵的情报。李世彦也不理他，离得城近了，城上的官兵就是一阵箭雨送上去，张献忠看没有便宜可占。许庄地方狭小，又无险可据，只得先退回澄城。
忽忽之间，春节到了。这大荔虽然处于前线，兵火连天，但华夏民族自古以来最重大的节日，又有谁能忽视呢？
一大早，帅府内已经张灯结彩，虽不似大城的华丽，但也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该有的春联、窗花、大红灯笼那是一样不缺。就连府内侍卫们因为同袍眼见惨死，阴霾了多日的脸上也带上了春节特有的喜色。
“这是一个愉快的日子”，李世彦伸了个懒腰，懒洋洋的从床上爬起来的时候，心里想道。
他前两日接到了朝廷的邸报，现在北方平静，想必皇太极那边还没缓过气来，孙承宗督师趁机已经把大凌河建成了一座坚城，同时锦州也得到了加固，皇上也同意了增兵辽西驻守的建议。整个辽西走廊现在已经犹如铜墙铁壁一般。
河南方面，孙传廷秉承他一贯的稳健，还在和高迎祥对峙，双方虽然时常有小规模的战斗。却是相互忌惮，看样子还得有一段时间的僵持。
陈奇瑜那里，现在蒙古因为皇太极元气大伤，在国内又受到代善和阿敏的攻轩，说他不明敌情，轻敌冒进，以至一败涂地，正自焦头烂额，无暇顾及自己。也不敢再明目张胆的靠在皇太极那一边了，而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