糊罢了。
蔡肖轻佻地朝勾魂凤高耸的胸脯上拧了一把,做了个鬼脸道:“你要好好招待这位刘老爷呵,让他吃了这回想下回。”
对这位高不可攀的绝色佳人,刘京可望不可及,只有流口水的份儿,不料今日有此艳遇,顿时筋软骨酥,整个身子都矮了半截。
勾魂凤郑珠娘打心眼里看不起这号色鬼,可是主命难违,凡是蔡府网罗重用的人,阿猫阿狗她都得接待。她近前嫣然一笑:“请刘先生随我来。”刘京两眼发直,手脚全不听使唤了。她不屑地伸出两只纤指,捏住刘京的衣袖就像牵着一只丢了魂的哈巴狗走进密室,巫山云雨,春风一度。
书房内,蔡京正伏案书写条幅。他的书法是北宋继苏、黄、米、蔡四大家之后又一高峰,挥洒自如,风格独特,被他的亲信吹捧成天下第一,这话虽然过分,但他的书法功力是举世公认的,这也是喜欢书法的赵佶宠信他的原因之一。说句公道话,他在书法上是下过苦功的,即使年过古稀,每天都要提笔练字,从不间断。
蔡肖进了书房,他才放下笔来询问:“事情办得如何?刘京肯就范吗?”
“全妥了。爹,对刘京这种小人值得下这么大的本钱吗?”
“刘京这种人心狠手辣脸皮厚,一旦为对方所用,危害不小。把他荐进开封府,太子决不会相信重用他,他只能死心踏地地为蔡府办事。”
“对张择端如何处置?”
“我倒想起来了,这个张择端一定是原工部尚书张克古的儿子。皇上刚登基时,曾采纳张克古的不少主张,一时红得发紫,几乎要登坛拜相哩。此人和我政见不同,一向面和心不和,我一奉旨回京,他便觉得不妙。这人倒也识相,没等我费神动手,便自动告老还乡抱娃娃去了。他和陈朝天过从甚密,两家结为儿女亲家也不奇怪。”
“那么,张家和蔡府也算两代对头了!”
“不,张择端的矛头主要对的是童贯,我们倒在其次。”
“童贯心胸狭窄,难以容人,我看他决不会放过张择端的,倒省得我们费神思。”
“这就看他的造化了。此人绘画不错,皇上见了一定喜欢。如果有机会,我倒想把他罗致在门下。如能为我所用,化敌为友,岂不妙哉!”
“当然,能让世人看看我父子不念旧恶,重才任贤自然好,只怕张择端这人不比刘京,难以收买。”
蔡京不以为然,指着刚写好的那张条幅:“富贵香饵抛将去,哪有鱼儿不上钩?”作为回答。
父子相视,发出会心的微笑。
傍晚,刘京春风满面,得意洋洋地回到京华客栈,扬言要搬到开封府衙去。周老实和秀姑一向觉得他嘴里没实话,也没当一回事,后来见他不像吹牛皮,才去帮他收拾行李。
张择端听说刘京到开封府高就,打心眼里高兴,特地请秀姑多炒了几个菜,殷切地为他饯行。这不,人家卖了他,他还帮助数钱哩!
第八章 夷门驱车激浊扬清怀无忌
第八章 夷门驱车激浊扬清怀无忌
吹台斗酒谈古论今忆三贤
近来,神州大地上,国际风云瞬息万变;东京江湖中,却水波不兴,相对平静。江世杰每天迅速处理完帮中事务,便到大相国寺内找坚真武僧切磋武功。
这天清晨,他在清风来茶楼后宅梳洗完毕,一副百无聊赖的模样,正琢磨如何打发这一天时,玉柱来到他身边悄声道:“一线天禀报,吕猫儿、牛筋等几个泼皮无赖,正在京华客栈附近游荡,看来像是寻衅闹事,要不要管一管?”
江世杰明白这是他上次装醉惩治阴阳脸贾仁一伙的余波,便道:“事情既然因我而起,还是我亲自走一趟吧,无须兴师动众。”
这时,金梁也拿着一张请帖来到面前:“樊楼店主何天雄派人送来请帖,请公子回音。”
江世杰打开请帖一阅,笑道:“春光明媚,郊外踏青,人生之一乐也。请告诉来人,我随后便到。”他向两个贴身随从交代一番,便独自出了茶楼。
樊楼前,何天雄早在门前恭候,一见江世杰便笑道:“愚兄忙中偷闲,愿陪贤弟消遣消遣。”
江世杰道:“承蒙错爱,实不敢当。不过,小弟还想邀请一位好友。”
“莫非是你上次请的张公子?”
“正是这位呆头呆脑的张择端。”
何天雄大喜道:“我正有此意,只是未经贤弟同意,不敢造次。”
二人转身要走,迎面被一个疯疯癫癫的老人拦住。老者浑身邋遢,两眼发直,一本正经地道:“二位客官,敝店楼上有雅座,美酒佳肴,任君品尝。如嫌冷清,有美人陪酒。哈哈,晚上还能陪你睡觉哩!”
这老人就是樊楼的老店主樊鸣礼,丢了祖宗基业便神经失常了,人称樊疯子。今天他俨然以主人自居,跟过去一样招徕顾客。
江世杰嘻笑道:“樊老店主,俺俩今天出门访友,还是改日再来叨扰吧。”
何天雄对樊疯子反客为主的举动毫不在意,连忙招呼堂倌为樊鸣礼送来好酒好菜。
江世杰、何天雄联袂来到京华客栈。张择端见是他俩,颇感意外,慌忙施礼迎接。
江世杰开门见山道:“我和何兄今天专程来邀请张公子郊游,不知阁下肯不肯赏脸?”
何天雄见张择端面有难色,委婉地道:“张公子远道而来,就是客,我们居住东京,就是主,早该尽尽地主之谊了。”
“唉,今天实在不能奉陪。”
江世杰拂然不悦道:“看来张公子并没有把我辈放在眼里。”
“不,不是这个意思,除了今天,哪天都可以。”
何天雄道:“张公子有何为难之处,自己弟兄但说无妨,说不定俺俩还可为你分忧哩。”
张择端迟疑道:“我刚才看到门外有几个不三不四的人探头探脑,鬼鬼祟祟,一定是阴阳脸贾仁的爪牙来找周家父女的麻烦。我今天绝对不能离开客店,万一出事也好有个照应。”
江世杰不禁哑然失笑,心想,你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还听评话掉泪——替别人担忧,便故意逗他道:“失敬,失敬,原来阁下还是一位扶危济困、见义勇为的侠士。”
张择端不禁面红耳赤:“岂敢,我不过是一个无德无能的文弱书生。”
江世杰嘲讽道:“不知张公子有什么绝招来对付牛筋这几个泼皮无赖?”
张择端正色道:“我自知不是这帮地头蛇的对手,但我不能眼睁睁看着老汉弱女受人欺凌,我今天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筋断骨折也在所不惜!”
江世杰心潮激荡,不禁刮目相看。他混迹于险恶江湖,经历了无数风波,看惯了世人尔虞我诈,再也不相信人间还有至善至美的纯真感情,便把自己用层层盔甲紧紧包裹起来,行事怪诞,神鬼莫测,使人们难识庐山真面目。像张择端这样浑身透明,肝胆相照,水晶似的人儿实属凤毛麟角,多么难能可贵!他终于明白了这个素昧平生、平平淡淡的异乡游子,之所以能神奇般引起他强烈的兴趣,原来在二人的内心深处隐藏着某种共同的潜质,他们的心意是相通的。
何天雄也是东京消息灵通人士之一,他早知道阴阳脸贾仁千方百计扩大地盘,修建酒楼,欲和樊楼争利的幕后活动,身份所系,不便公开出面干预,现在正好巧妙地借助江世杰的力量遏制对手,便拍掌笑道:“姜太公在此——诸神回避。江贤弟就是牛筋这帮地痞的克星,张公子何必杞人忧天呢?”
张择端已经知道了江世杰的厉害,恳切道:“江兄如能出面为周家父女解围,我不胜感激。”
说话间,牛筋、吕猫儿从门缝里伸头东张西望,一见江世杰,乌龟一样连忙缩回脑袋,转身便跑。
“站住!”江世杰一声低喝,就像使了定身法,二人原地站住,一步也不敢动弹。
江世杰让他俩进院,皱着眉头问:“你们又打什么坏主意?”
牛筋吭吭哧哧答不上话来,还是吕猫儿机灵,道:“听说江把头大驾光临,小人特来询问有何差遣。”
“你们倒有孝心。”江世杰指着张择端介绍说,“这位是我的朋友,他住在你们的地盘里,别和他过不去。”
吕猫儿唯唯诺诺地道:“不敢,不敢。张公子是你老人家的朋友,也就是我们弟兄的朋友。”
“那好,你们往后就负责他的安全,负责这座客店的安全,负责周家父女的安全。如果有个风吹草动,三长两短,我就拿你们是问!”
牛筋叫道:“江公子,这个责任小人可负不起。”
江世杰脸色一沉,厉声道:“在你们这一亩三分地里,你们不找麻烦,谁还敢找麻烦?”
吕猫儿信奉光棍不吃眼前亏的哲学,忙向牛筋使个眼色,讨好地说:“一切照江把头的吩咐办。”
牛筋无可奈何地说:“张公子,你出门时可要打声招呼,我得派几个弟兄给你当保镖。”
张择端连连摆手道:“不敢当,不敢当,我走到哪里都带着几条尾巴,人家还不把我看成坏蛋?我可受不了,还是饶了我吧。”
他那紧张认真的模样把牛筋、吕猫儿也逗笑了。
“今天风和日丽,春光明媚,正是郊外踏青的好日子,可别让扫帚星搅了咱们的雅兴。”江世杰说着一手挽着张择端,一手挽着何天雄,出门扬长而去。
吕猫儿、牛筋今天正是奉主子之命,来找张择端和周家父女寻衅闹事的,要给他们点颜色看看。不料又撞在江世杰的枪尖上,二人颓丧地交换了个目光,灰溜溜地向阴阳脸贾仁复命。他们投鼠忌器,果然不敢再来找麻烦,霸占京华客栈的事也流产了。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其实更大的危险正悄悄向张择端逼近。在京华客栈斜对面有一座年久失修、无人居住的小破楼,里面有几个人正隔着竹帘密切监视着这里的动静。他们居高临下,小院发生的事尽收眼底。这几个人便是奉童贯之命,秘密处决张择端的四大金刚,当他们看到张择端和何天雄、江世杰这两个东京最有能量的人物搅在一起时,都不禁皱起了眉头。四人当下商议,分两班日夜监视张择端的活动,瞧准机会再下毒手,务必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