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以待变。一旦时机成熟,就千军万马下太行,逐鹿中原,夺取东京,改朝换代坐天下。”
“好一个立足太行,志在东京!自古英雄出少年,陈公子既有孔明之智慧,又有周瑜之帅才,历来成大业者,非有你这样的人物挂帅不可。”方世昌兴奋地离开虎皮座椅,拉着陈云龙上坐,恳切地道,“为了山寨的兴旺发达,老朽情愿让贤,请你坐头把金交椅。”
陈云龙诚惶诚恐,连连作揖道:“老英雄和众家兄弟姐妹拎着脑袋出生入死,才建立起山寨基业。晚辈志大才疏,纸上谈兵,怎堪当此重任?”
“你就不必谦让了。”方世昌向众人招呼,“请陈云龙当咱们的头雁,你们说好不好?”
没等众人表态,陈云龙央求道:“请老英雄赶快收回成命,不然的话,我就没脸在山寨待下去了。”
方世昌见他执意不肯,只得作罢,道:“人尽其才,物尽其用,山寨决不会埋没了你。”
“晚辈能在聚义厅有一席之地,敬陪末座,也就心满意足了。”
方虎女爽快地挥手道:“就照你说的办。往后山寨要赏罚分明,论功排座,陈头领如立大功,再行升迁。”
方世昌高举酒杯,豪爽地笑道:“咱们龙虎山寨,有了虎女,又添龙子,龙腾虎跃,叱咤风云。为了太行义军的壮大,干杯!”
众头领一片欢呼:“干杯!”
从此,陈云龙在山寨当了一名头领。在他的策划推动下,山寨进行了大刀阔斧的变革,健全组织,严密分工,有令即行,有禁即止,兵强马壮,面貌一新。众望所归,陈云龙成了太行群雄的主心骨。
变化最显著、最微妙的还是方虎女。这位猛虎养育,起于草莽的女杰,从没受过三从四德的闺门之训,根本不理会男女授受不亲那一套。她经常和同龄的棒小伙掰手腕,举石担,摔跤,比拳,搂抱滚爬成一团;粗喉咙,大嗓门,满嘴不堪入耳的粗话,张口就是姑奶奶,闭口就是你祖宗,从来没有搽过胭脂抹过粉,除了健美的形体外,浑身上下没有一点女人味,众头领见面必称其为方贤弟,她也从不在意。山寨里未婚的小伙对她敬鬼神而远之,即使她甘愿俯就,也没人有胆量当她的丈夫。就是那些已经结婚而又爱打野食的男人,也不敢动她的脑筋。高不成,低不就,她已二十三岁了,还是个待字闺中的老姑娘。方世昌夫妇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嘴上不说,暗中张罗,一连说了几个媒茬都被她一口回绝,还没有一个男子让她正眼看过,更不用说让她动心了,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自从陈云龙加盟山寨后,这个比她小两三岁的英俊青年,却使她产生了一种躁动不安的异样感情,一看见他就心跳,一和他说话就脸红,性格也仿佛起了变化,开口嗓子细了,张嘴粗话少了,也讲究仪表爱梳妆打扮了。陈云龙对这位有过救命之恩的女侠感激不尽,格外敬重,还产生了一种依恋之情。二人关系日益亲密,以姐弟相称,情同骨肉,只差一层窗户纸没捅透。龙子伴虎女,英雄配女杰,众人见了都很高兴。方世昌夫妇也认为女大三,抱金砖,这是天作之合,打算待山寨安定下来,就把他俩的喜事给办了。
方虎女对陈云龙的生活起居处处关心,亲自照料,常见他独自关在房内长吁短叹,暗中流泪,不知有何心事。这天,她又见他闭门不出,再也按捺不住,闯进房内质问:“龙弟,你对山寨有啥不满意的?有话就说,有屁就放,别憋在心里闷出病来。”
陈云龙眼圈发红,哽咽道:“虎姐和众家弟兄待我恩重如山,情同手足,我还有什么不知足的?实不相瞒,我姐姐陈云凤落入奸贼童贯之手,至今生死不明。一想到她,我就睡不稳,吃不香。
无情未必真豪杰。方虎女见他思姐情切,心中释然,头脑一热,豪气顿生,道:“这还不容易,我带几个弟兄潜入东京,夜闯童府,把陈小姐抢回来,使你们姐弟团聚。”
东京可不比太行,且不说驻扎百万精锐禁军,就连童府也是一座警卫森严的龙潭虎穴,潜入京师劫人谈何容易?陈云龙不忍扫她的兴,委婉地说:“我怎么忍心虎姐为我上刀山,下火海,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弟将以泪洗面,抱恨终身。此事还是从长计议吧。”
这话说得方虎女大为感动,柔声道:“看你郁郁不乐的样子,我的心也像刀扎一样疼。你放心,我一定设法让你亲自回东京一趟。”
经过方虎女的不懈努力,陈云龙今日终于重返故土,怎不叫他心潮澎湃。突然,一条熟悉的街道映入眼帘,一座熟悉的宅院越来越近,他难以自抑,用脚轻跺轿板,捏着嗓门道:“停轿,快停轿!”
紧贴轿杆护送的一位中年镖师是震宇镖行的干才,也是袁牧野的心腹,连忙掀开轿帘一角,探头问道:“小姐有什么吩咐?”
陈云龙指指挥汗如雨的轿夫,道:“让他们歇歇,喘口气,喝碗茶。”
中年镖师见是金线巷巷口,距陈府只有一箭之地,不由犹豫地道:“把轿停在这里恐怕不太合适,主人怪罪下来,在下不好交待。”
陈云龙轻轻吟道:“酒困路长惟欲睡,日高人渴漫思茶。你尽管停轿,表兄处自有我来担待。”
镖师只得放下轿帘,朝轿夫喝道:“停轿、停轿。诸位辛苦了,请大伙歇歇脚,喝碗茶。”
四个轿夫放下轿杆,奔到路口,围着茶摊豪饮起来。
陈云龙掀开轿帘,一双虎目深情地望着那座生他养他的宅院,往事历历,恍若隔世,全奔涌到眼前。
张择端肩挎绣活去游逛大相国寺,本来不从金线巷经过,谁知鬼使神差,不由自主地又绕到陈宅门前。半月前夜闯陈府,险遭不测的情景记忆犹新,心有余悸。他痴痴地凝望着封条残破、蛛网密布的朱漆大门,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一样,不禁感慨万端。
张择端走过陈府,脚步没停,依然扭过头观看,“咚”的一声撞在停在路边的轿门上。他转过身,正和轿中的女子打了个照面,二人都吃了一惊。他见女子眉锁春山,泪光闪闪;女子见他愁云满面,眼角潮润。陈云龙慌忙放下轿帘,这对郎舅邂逅相遇,失之交臂。
这时,一位腰挎长刀的年轻公差突然出现在张择端面前,低声道:“张公子,这是什么时候,你还敢在此停留?快离开这是非之地!”
张择端认出此人便是曾经放他一马的开封府狱卒朱明义,正想寒暄几句,询问朱母安康,一眼瞥见几个公差从对面酒楼奔过来,又见朱明义连使眼色,忙低头掩面匆匆离开。
陈朝天两周年忌日之夜,陈宅再次闹鬼的事也风言风语传到开封府,三班都头王化云认为决非空穴来风,便带人进陈府严密搜查,发现了打斗的痕迹和祭祀的遗物。禀告太子赵桓后,在陈府周围撒下明岗暗哨,日夜监视。今天,他亲自在附近搜查可疑之人,正让陈云龙、张择端撞上。
王化云来到朱明义面前,望着张择端的背影,问道:“有什么可疑的情况吗?”
朱明义指着路边的轿子,道:“这轿子停在路口,有碍交通,我正要查问是谁家的呢。”
正在茶摊结帐的中年镖师见状,三步并做两步赶了过来,拱手施礼道:“王爷,轿中是我家袁镖主的表妹,从河东太原府进京探亲。轿夫们天热口渴,停在这里歇歇脚。大人要不要检查一下呢?”说着作势就要去掀轿帘。
王化云和袁牧野私交不错,逢年过节,红白喜事都礼尚往来,忙按住镖师的手笑道:“袁镖主的宝眷,不敢惊动。要不要我派几个弟兄护送回府?”
众衙役平日都得到过震宇镖行的好处,对袁牧野惟恐巴结不到,个个陪着笑脸,一副乐意效劳的模样。中年镖师连连拱手敬谢不敏:“不敢劳诸位大驾。兄弟改日请诸位到樊楼小酌,务请光临。”
他从容不迫地指挥轿夫起轿,飞快地消失在车水马龙之中。
站在红墙绿瓦的高大寺门前,张择端不禁哑然失笑。相国寺山门建潼关,纯属经不起考证的民间传说罢了。他心中明白,周家父女一唱一和,撺掇他游寺散心全是一片好意。再说,他对这座国内最大的皇家寺院仰慕已久,进京后如果不是出了这么多的麻缠,早就一睹为快了。
他手搭凉棚,仰脸观望匾额上的寺名,“大相国寺”这四个字乍一看很粗野潦草不讲章法,却有一股气吞山河的气势,看来决非出自一般名人墨客之手。忽然背后传来地道的山东诸城口音:“娘子,你看这寺名字体气势磅礴,充满了金戈铁马的味道,你知道是谁写的吗?”
一个也是山东口音的女子“咯咯”笑道:“官人又要考我了,东京三岁的孩童都知道出自我朝开国太祖皇帝的御笔。”
“是呵,他老人家驰骋疆场,身经百战,是位马上皇帝。他的诗文书法都很怪,于平淡之中见神奇,往往出人意表。他年轻落魄时,吟过一首咏初日的诗:‘欲出未出光辣挞,千山万山如火发,须臾走向天上来,赶却残月和残星。’不讲格律平仄,却道出了人生的雄伟抱负。他登基那天欢宴群臣,许多大臣当场吟诗填词,歌功颂德,引得他诗兴大发,脱口就道:‘谁家芦花喔喔喔,扑扑棱棱飞上树。’众人大惊,皇帝怎么吟出俚语村言来?太祖爷不慌不忙地续道:‘一唱雄鸡天下白,神州大地太平舞。’真是神来之句,众人无不佩服。”
“这诗是养尊处优的文人作不出来的,这字也是未经风雨的墨客写不出来的。”
张择端乍听乡音,倍感亲切,转身一看,原来是一对手挽手的少年夫妻。男的约摸二十朗当岁,浓眉大眼,举止稳重,书生打扮,透着一股书卷气。女的十八九岁,端庄大方,薄施脂粉,身无浮华装饰,气质分外高雅。他忙拱手施礼,用乡音招呼:“二位老乡也来逛寺呵?”
俗谚:“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为人生四大乐事。那书生遇见老乡也很开心,拱手还礼:“不知老乡尊姓大名,在京作何营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