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醉态十足地站起来,摇摇晃晃地倚在他肩上,嘲笑道:“我就知道你等不及了,那就上床吧。”
张择端难堪地扶着她朝卧房走去。美人扭头朝众婢女抛个媚眼,道:“你们几个丫头想听房的话,就蹲在屋檐底下喝露水吧。”
四个丫鬟毕竟脸嫩,红着脸识趣地退出客厅,出了怡情院,向主人禀报。
进了卧室,美人示意张择端先躺在床上,她走到窗前侧耳倾听一会,便吹熄了灯烛,和衣躺在他身边,轻声道:“这几个丫头是少爷、少夫人的心腹,让我几句话全打发回去了。你有什么话就放心说吧。”
“请教姑娘芳名。”
“贱妾姓郑名珠娘,人称勾魂凤。”
“呵,姑娘原来就是举世闻名的东京四大美人之一呵,你是贾府的什么人?”
“我,一个家妓,贾府供人玩弄的女奴。”
“姑娘国色天香,怎么会流落到贾府呢?”
“自古红颜多薄命。我七八岁的时候,爹爹患了重病,无钱医治,母亲不得不将我卖入贾府为奴。贾老爷非常喜欢我,让我专门在他书房内侍候,展纸磨墨,端水送茶。”
“就是那位贾老员外?”
“不是这老狗是谁!”勾魂凤郑珠娘咬牙切齿地说,一句话又勾起了她终生难忘的耻辱和伤疤。
郑珠娘从小就长得柔媚入骨,秀色可餐,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须发皆白的贾老爷特别喜欢她,比对待亲孙女还亲,所有的仆人都把她当成小姐敬,连她自己也觉得掉到福窝里了。
好景不长,厄运终于降临到小珠娘身上。一天深夜,贾老爷还在书房里写奏章。小珠娘在旁拿笔研墨,端茶续水。初春时节,乍暖还寒,她又累又困又冷,上下眼皮直打架,身子摇摇晃晃。
贾老员外看着小珠娘那可怜又可爱的小模样,心里像有个毛毛虫在拱,又酥又痒又麻还挠它不着。他再也写不下去了,一把将小珠娘搂在怀里,淫笑道:“你冷了吧,让老夫给你暖暖。”
小珠娘迷迷糊糊:“老爷,奴婢不冷。”
贾员外用花白胡子在小珠娘吹弹得破的柔嫩脸蛋上乱扎,两只干瘦的枯手也不老实起来,伸进她内衣在她扁平的胸脯上揉搓。
小珠娘醒悟过来,马上意识到将要发生什么事。她虽然小小年纪,但进贾府后耳濡目染,对男女之间的隐私却懂得很多。贾员外老当益骚,十八房侍妾仍不满足,最近又娶了一个十五六岁的夫人,站在一起像他的曾孙女。平时,他看见稍有姿色的婢女不是亲嘴,就是摸乳,那种人前假道学的遮羞布全撕掉了。她边挣扎边央求:“老爷,可怜可怜我吧。”
贾老爷气喘吁吁,紧紧搂住她不放,道:“别怕,早晚要过这一关,晚过不如早过。”
小珠娘流着眼泪苦苦哀求:“老爷饶了我吧,再过几年等奴婢身子骨长成了,再侍候老爷。”
贾员外欲火正旺,淫笑道:“小笋鸡更有味,连骨头嫩得都能嚼烂咽肚,今晚老爷就要开开荤。”说着饿虎扑食一般,把小珠娘解脱干净,按在冰凉的砖地上粗暴地占有了她。
小珠娘惨遭凌辱后,下身流血不止,小命奄奄一息。经过东京名医赵太丞的精心调治才死里逃生。从此,她便陷入万劫不复的深渊,老东西隔三差五地都要拿她泄火,几个少爷馋猫似的闻着腥气,夜里也偷偷地往她屋里钻,就连那几个拖着鼻涕、乳臭未干的孙子见无人时也要抱着她亲嘴。
郑珠娘痛说往事,苦笑道:“我要是给他家生下一男半女的话,保准是个杂种,也不知该给老狗叫爹还是叫爷。”
张择端气愤填膺,难以自抑,道:“无耻之尤,人间竟有如此兽行!姑娘请说实话,这位员外究竟姓贾还是姓蔡?”
“姓贾怎么样,姓蔡又如何?”
小珠娘在苦难中出落成一个绝色佳人。主人又利用她的姿色笼络门生部下,结成死党,死心踏地的为他出力卖命。不过,他只允许他们和她春风一度,无一人能再与她鸳梦重温,免得产生真情,爆出桃色丑闻。这次主人特意关照,要她施展一切手段,一定要降伏张择端。她还不知他的底细,故有此问。
“不管他姓贾还是姓蔡,我和这种衣冠禽兽水火不相容,冰炭不同炉!”张择端一古脑儿把身世、经历和盘托出,恳切地道,“姑娘放心,我决不是那种趋炎附势、卖身求荣的小人。”
“我相信你。贾员外就是当朝宰相蔡京,贾小姐就是明姬帝姬,贾小月就是驸马玉面狐蔡肖。”
原来蔡京对待异己的手段和童贯不同。童贯是赶尽杀绝,斩草除根;蔡京则是化敌为友,先礼后兵,如果实在不能为自己所用,再毫不留情地下毒手。这便是文人的阴险高明之处,所以,他在朝中尽是死党。
“相爷听明姬帝姬说官家很看重先生的绘画才能,所以才摆好圈套,把你哄进府来。”
张择端半信半疑地问:“我一介布衣,默默无名,天子怎么会知道我呢?”
“这是明姬帝姬进宫省亲时,和父皇闲谈时听说的,详情就不知道了。相爷和驸马很看重此事,不惜屈尊,亲自出马,要下大工夫笼络你。”
张择端冷笑道:“看来,他们要枉废心机了。”
“你可要好好权衡利弊,进一步升官发财,鹏程万里;退一步万丈深渊,前途难卜。生死荣辱全在一念之间。”
“我宁死也不做奸党走卒,姑娘能帮我逃出蔡府吗?”
“老贼诡计多端,防范很严,你不投靠他就很难活着出去。”
“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吗?”
“你眼下惟有装着顺从的样子麻痹他们,再借助外力伺机脱逃。你在京师有没有信得过的朋友?”
“有倒是有,但不知他们能不能帮上忙。”
“老狗知道咱俩今夜同床共枕后,就不会再让我和你见面了,有话就快说吧。”
“我有两个朋友,一个是樊楼店主赛信陵何天雄,一个是江湖把头醉中仙江世杰。姑娘能否帮我暗中通知二位,他俩一定会设法救我。”
郑珠娘痛恨所有的男人,所以玩世不恭,与异性交媾形同儿戏,从未动过真情。张择端是她见到的真正男子汉大丈夫,她舍上性命也要搭救他,便道:“我知道这二位都是能量很大的人物,我一定设法尽快通知。”
张择端思索有顷,又觉不妥,樊楼卖画已经给何天雄带来多大麻烦,再让他为自己开罪蔡京,闹得倾家荡产,于心何忍呵?至于江世杰,他肩负着东京江湖几十万弟兄的冷暖饥饱,就更不能惊动他了。忙说:“别,不能再连累他俩,这事就算了。”
“你还有什么有权势的朋友没有?”
“唔……我和西夏王子李廷俊虽只一面之缘,但很投机。不行,他在东京的处境也很微妙。”
“你为这个着想,又为那个考虑,就不为自己打算?”
“这是做人的起码道德。”
二人相对无言。郑珠娘一心想救张择端,苦思冥想,倒想出了一个主意,便附在他耳边详细说了一遍,张择端不由连连点头。末了,她从怀内掏出一包药面交给他道:“到那一夜,你放在茶里让哑奴喝了便可行动。”
张择端吓了一跳:“不,不,我不能害死这孩子。”
“死不了的,顶多睡上一天一夜。”
“万一用过了量咋办?”
郑珠娘“噗哧”笑了起来:“你的心肠太软了,这包药本来是给你准备的。”
“这是为何?”
“这是相爷给的一包蒙汗药,今晚你再不就范的话,就让你喝了失去知觉,然后跟剥猪一样把你剥光,放进我的被窝,一觉醒来,躺在我的怀里,你就是浑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老贼太恶毒了,多谢姑娘相告。”
郑珠娘打心眼里喜欢他,敬重他,能得到他的爱也不枉做女人一场,伤感地说:“你难道再没有别的话跟我说吗?”
张择端喃喃道:“姑娘的大恩大德,择端终身难忘。”
郑珠娘两眼闪光,忽然侧身,火热地搂住他的脖颈,贴在他耳根柔声道:“你要是喜欢我,我就把身子给了你,也不枉担了个虚名。”
美人吐气如兰,情真意切,张择端不忍推开她,恳切地道:“姑娘,君子不欺暗室,我要是也占你的便宜,不是和他们成为一路货色了吗?”
勾魂凤上身的男人不下千人,这是她第一次心甘情愿地委身于人,却遭到了婉拒,伤心至极,道:“我知道自己是残花败柳,身子不干净。
“不,你是世上最纯洁最善良的姑娘,如果不是我已经有了未婚妻,我愿意和你终身相伴。”
“不管是真心还是假意,有你这句话就够了。”
“也许将来陈云凤和你一样遭遇不幸,我也决不会嫌弃她。”
“陈小姐上辈子烧了高香,碰到你这样有良心的君子。我烧香全烧到菩萨屁股后面了。你能亲我一下吗?”
张择端捧着她的脸颊,神圣地在她额头上亲了一下。两个人默默相视,都不知将来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命运。
金鸡高唱,旭日临窗。张择端和郑珠娘起床后,明姬公主的四个侍婢春琴、夏棋、秋书、冬画进房向她俩道喜。张择端满脸通红,窘得无地自容,郑珠娘嫣然一笑,赏了每人一个红包,从容应付过去。
临分手时,勾魂凤别有深意地道:“公子,一夜夫妻百日恩,你可不要忘了贱妾呵。”
张择端心中明白,弦外有音:“咱们后会有期,我盼望着这一天早日到来。”
四个侍婢簇拥着勾魂凤郑珠娘翩然离去,剩下张择端孤零零地对着粉墙发呆
第十四章龙潭虎穴阴差阳错救孤女
第十四章龙潭虎穴阴差阳错救孤女
情天恨海歪打正着许盗侠
虽已立秋,却值末伏,天气闷热难当。明姬帝姬辍学消夏,足不出园,张择端更清闲了。好在书房里有大量藏书,足可消除寂寞。锦衣玉食,呼奴唤婢,简直是神仙过的日子,却拴不住他的心。每当他想到十几年前,一个糟老头子就在这间书房的砖地上糟蹋了一个发育不全的幼女,就感到恶心,哪怕是人间天堂也不愿多呆。
自那夜二人一吐心曲后,张择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