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宋仪斩钉截铁地道。
“那这又是什么?”李历拿着宋仪伪造的书信在空中挥了挥。
宋仪彻底崩溃了:“大哥!我不是说过这是我伪造的书信吗?你要我说多少遍啊……”
李历道:“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所说的属实吗?”
宋仪哭笑不得:“你起诉我,应该是你来提供证据证明我和鞠义互相勾结,而不是我提供证据证明自己清白无辜吧?”
李历一愣。逢纪想了想,补充道:“是这样的,从你不愿意轻易与鞠义交手来看,你应该是个行事慎重之人,那么按理来说你就没理由把自己困在渤海郡,把自己的身家性命都押在幽州牧刘备的身上。这么一来,只有一种可能,就是你和鞠义早就有过君子协定——这也是我为什么肯定鞠义对袁本初怀有异心的理由。照你的说法,是你用离间计杀的鞠义,对于这点我深表怀疑。”
宋仪叹了口气,当时宋仪肯把身家性命都压在刘备身上,一来是相信刘备在幽州未平定之前不会让袁绍轻易夺得冀州;二来确实是情势所逼,一时收税被鞠义轻易突破了冀州城外的防线;三来鞠义为人傲慢自大,袁绍为人又内忌外宽,离间的成功率非常之高;四是《三国演义》里写的周瑜戏蒋干的那出实在太过精彩,让他忍不住一试——当时的情况非常复杂,宋仪也是综合了许多考虑因素最终才定下的战略方案,又岂是一时半会讲得清楚的?
李历见宋仪无话可说,顿时又神气了起来:“怎么?没话说了?和鞠义相互勾结是明摆着的事,看你还怎么狡辩!”
宋仪又好气又好笑:“就算我和鞠义相互勾结又怎么样?能证明我有反意吗?我是看鞠义有大将之才,心生招纳之心,想为主公大业多作一份贡献,这有错吗?”
宋仪自认为理直气壮的话刚一出口,就看到逢纪面有不忍之色,再看许攸李历皆是面带喜色,马上知道这句话说错了。果然只听李历喝道:“大胆吴名,到现在还敢狡辩!鞠义原本便是冀州叛将,还数次与主公交战,意图取主公性命,这样的人,你还想说和他勾结是为了主公?!”
“什么?!”宋仪惊呼道。
鞠义原来是韩馥的旧部?!宋仪见到满脸狞笑的李历,心底里直冒寒气。
第四章 藏弓 下
直到这一刻,宋仪才知道,他掉进了一个多么深的坑里。
难怪李历一直要把自己和鞠义挂上钩,原来是在这里打着伏笔呢!也怪宋仪到冀州的时间短,事情又多,以致于根本没时间去了解冀州人事方面的事情,才会连鞠义反韩这种不久前惊天动地地叛逆行为都不知道。
李历笑着问宋仪道:“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宋仪叹了口气,既然已经承认和鞠义相勾结,叛逆大罪是逃不掉了。“既然你们都知道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宋仪洒脱地道:“我认了。不敬也好,叛逆也罢,我都认了。”
李历狞笑道:“既然如此,就别怪我不客气了。来人哪!把他的官袍脱了,打入大牢!”
宋仪就这样被押到了冀州府大牢的最深处,那里全是最危险的犯人。
宋仪感到意外之喜的是,居然在那里他也能碰到熟人。田丰、沮授、辛评都关在那里。
见到宋仪也被押了进来,辛评、沮授哈哈大笑,田丰则微微点头示意。宋仪与众人同病相怜,隔着牢门与众人一一打过招呼,田丰这才轻轻地道:“我早知将军不久就会和我们一样进这个牢门之中的。”
宋仪好奇地问田丰如何得知。田丰道:“将军行事随意,锋芒太露,虽是一片忠心,却不知如此一来正犯了韩馥的大忌啊!”
沮授笑道:“你用兵如神,又不拘小节,活脱脱便是第二个鞠义……啊不,你比鞠义更危险百倍,连鞠义都不能容忍的他又怎会容得下你的存在?”
宋仪叹了口气,道:“我是真不知道鞠义的事啊。看见同牢为囚的份上,各位能否将这件事告之一二?”
辛评道:“鞠义原是西凉人,善骑射,被韩馥举为从事。黄巾之乱的时候,韩馥随老将军皇甫嵩一道征讨黄巾,鞠义以五百人力克张举五万,立下大功,韩馥也因此当上了冀州牧。因为韩馥能当上冀州州牧全是鞠义的功劳,而在西凉土生土长的鞠义对中原礼仪看得也不是那么重,于是言辞中往往将韩馥当成同辈,犯了韩馥大忌。于是韩馥处处设计陷害鞠义,惹得鞠义心头火起,起兵造反。韩馥与鞠义三战三败,被打得落花流水。后来韩馥任命审正南为主将,田丰为参赞才挽回了颓势。鞠义虽然骁勇善战,但苦于没有后方支持,终于败给了审正南,被袁本初收留。”
“等等,”宋仪一愣:“你说的审正南,是不是审配?”
“可不就是?”辛评叹道:“审正南正直之人,只可惜作战不利,被你所杀。”
宋仪来不及为自己的滥杀无辜感到惭愧,问道:“这么说审配原来也是韩馥的部下?他怎么也反了韩馥呢?”
田丰、沮授、辛评三人同时哈哈大笑。沮授道:“原来你真的不知。不单是鞠义审配,我们这里所有的人从前都是韩馥的部下啊。㈡”
宋仪愕然。原来田丰、沮授、辛评、审配、荀谌、鞠义都曾经是韩馥的部下:鞠义先反;审配与田丰打败鞠义之后,韩馥害怕审配成为第二个鞠义,一直压制着审、田二人,使二人郁郁不得志;逢纪与荀谌、辛评原是莫逆之交,所以才向袁绍提出了从韩馥手中夺得冀州的计谋,并靠荀谌、辛评二人为其游说;至宋仪从笼烟山拜访回来,逢纪认为大事已定,将还留在冀州的荀谌、辛评偷偷接回南皮,荀谌临走时又劝走了田丰、审配二人,田丰又劝走了沮授,于是原来在韩馥手上的最厉害的文臣武将便全部聚集到了袁绍的手下。
宋仪皱眉道:“这么说,袁绍和韩馥的关系没有我想象中的好嘛。”
辛评笑了:“当初诸侯讨伐牧马国时袁本初欲与韩馥联盟,韩馥便一直磨磨蹭蹭,不但不出兵,还一直克扣联军的军粮,所以他们俩的关系一直就十分紧张——难道你这个军师将军对此一点不知情?”
宋仪苦笑不已。原来韩馥表面上的文章,全是做出来骗自己的,可笑自己还一直认为他是个优柔寡断的软蛋——现在看来,他看面识人的本事还真不是一般的差劲。这样看来,韩馥不但不是个软弱的老实人,反而是一个非常工于心细的阴谋家加野心家。
不过从他把田丰、沮授这样的人才都推向袁绍这点看来,他的才能还是无法和他的野心成正比。“只不过是一个没有安全感的无能的豪绅罢了。”宋仪在心中道。
不过就是这么一个没前途的家伙打败了自己啊!宋仪郁闷地想。沮授笑问道:“将军是个聪明绝顶的人,难道没看出韩馥不是一个值得托付终生的人吗?”
宋仪笑了笑,论眼光,沮授田丰比自己也高明不了多少——他们还不是一样将终生托付错人了?宋仪苦笑道:“众位有所不知,我根本没有在冀州出仕的打算。”于是把前后种种阴错阳差的事挑着讲给田丰等人听。
田丰等不由得扼腕叹息。辛评摇摇头:“当时太低估你了。早知道就连你一起拉到袁本初那边去,大家一起辅佐出一代英主来,也就不会出现后来这么多事了。”
众人纷纷点头称是。沮授叹道:“早知如此何必当初啊!只可惜了刘子惠一条性命。”
子惠是刘惠的字。宋仪不禁一怔:“刘治中怎么了?”
田丰摇摇头:“不太清楚。他是三天前被打进大牢,就关在你现在蹲着的地方。我们看在曾经是同事的面子跟他谈话,他也爱理不理。不过好象是向韩馥进谏,为你洗脱罪名,结果触了韩馥的霉头。”
宋仪惊问道:“那他现在人呢?”
“死了。”辛评道:“昨天晚上韩馥差人送一壶酒来,刘子惠喝完就死了。这不正好空出一间牢房给你住?”
宋仪震呆了。“怎么可能?”宋仪喃喃地道:“韩馥要杀的人是我,跟刘治中有什么关系?我还没死呢,他怎么能杀别人?”
沮授哂笑道:“别傻了。韩馥早就看刘子惠不顺眼,这次只是借口杀人而已,与你并无关系。”
“可他是因为我死的不是吗?”宋仪想想都觉得滑稽:“什么世道?你们背叛了韩馥,韩馥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为什么刘子惠非得死?难道他的罪比你们还大?”
田丰笑了:“你还是不明白韩馥的心思啊!刘惠要死是因为忠言逆耳,吵得他头疼;我们不死却是韩馥想借此羞辱我们,以泄当年抛弃他的耻辱。我们的罪大多了,什么时候他觉得气消了,玩我们玩够了,随时能杀我们。而你,说句不好听的话,想死还比较困难。”
“啊?”宋仪一愣。
田丰道:“因为你才能出众,韩馥再怎么糊涂,也不会舍得把你白白杀掉。另外你与鞠义不同,鞠义是武将,桀骜不驯;你却是文官,不但不懂武艺,没有武人的狠劲,从你处事来看,也缺少防人之心。相对来说,你虽然危险,却比鞠义更好应付。所以我猜过几天韩馥必然会来这里,打听你的意思,直到你火气被磨光,心甘情愿臣服于他为止。”
宋仪笑了:“他这么看我吗?那敢情好。我现在巴不得他来找我呢。”
田丰狡黠地一笑:“你以为韩馥是白痴吗?就这样放你出去?”
“啊?”宋仪真愣了。
“韩馥的治人之术远远地超出了你的想象。”沮授轻轻地道:“想当年审正南,田符皓在他手上做事的时候,受了多少的委屈也没办法动弹一下,最后只能选择逃到袁本初那边去。你以为他能轻易再委你以重任吗?他必定会想出一系列办法来制衡你,让你左右为难缚手缚脚的。”
宋仪苦笑着道:“紧箍咒吗?”
“什么?”田丰一愣。
“没什么。”宋仪勉强地笑了笑:“韩馥真有你们说的那么狠毒吗?那他怎么又纳降了逢纪?”
沮授叹道:“为了你啊!当初李历想把你和鞠义扯上关系,又苦于无证据。许攸当时不在南皮对此又不知情,所以许攸让我们这些袁绍旧将出面作证。何伯求、吴子卿、郭图、辛毗、审荣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