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阶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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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阶寒- 第16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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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识到长剑已然脱手,翻身下马,几乎是直扑到奕柏面前,拨开奕柏脸边的杂草,捧住他的脸,声音颤斗,“是——你?”
他完全没有注意到不远处的颜战已经弓如满月,蓄势待发,瞬间一支力道强劲的利箭便准确的贯穿了他的左胸。素白的战袍被利箭扬起的冷风吹得猛然飘起,又无力地落下。
朦胧间奕柏只觉得西祁的身体沉重地压在自己身上,他滚热粘稠的鲜血沾满了自己的右臂,胸口疼得火烧一般,心中却冷得朔朔发斗,眼前却渐渐模糊,终于不知人事昏死过去。
第二十二章 天都之乱
    廿二天都之乱
奕柏睡得恍恍惚惚,仿佛被什么牵引着似的,悠悠荡荡地到了一处山上。天又黑又深,无底洞似的,远处篝火明红,歌声嘹亮,他顺着亮光走过去,只觉得那歌声熟悉得很,走得近了,才接近跳跃不定的篝火中歌者的脸庞,那笑容带着温柔的调侃,那歌声好像熨烫了人心般温暖,想要再上前一步,看个清楚,却刹那间风卷残云,沙尘顿起,四周杀声震天,他四处张望,只见颜战一箭在手,瞄准了不远处,就要发箭,他顺着看过去,只见箭尖所指的地方,一个高大的男子满眼的惊异,望着眼前的什么几乎要颤抖起来。
奕柏走上前去,终于看清了男子的面容,原来是西祁。这时,耳边却响起咻咻阴冷的箭鸣。
“小心!”他努力地张大了口,却发现自己完全发不出声音来,眼看着那箭从西祁的背心直穿出前胸,他却仿佛被什么压住了胸口,憋闷得难受,却连什么也做不到,他看着西祁的表情骤变,却抬了抬嘴角,微笑似的望住眼前,砰的一声倒了下去,两手却抱住了什么。
奕柏顺着他的手望去,西祁抱住地是一个人,那人的胸口插了一把剑,面色雪白,再仔细一看,原来那人便是——自己!
“啊!”奕柏惊恐地大叫出声,猛地一颤,眼睛一睁,眼前模模糊糊一张熟悉的脸在晃动,许久,才清晰起来。
“锦儿”,奕柏张着嘴,想要发出声音来。
“邬先生,将军醒了!”
邬远亭心中担忧奕柏,站在帐外抬头观星,希望能略知一二。此刻天幕已黑,难得的月郎星明,邬远亭见那交叠的双星,主星暗淡欲坠,影星却愈发的明亮起来,渐渐有取代主星的趋势,正在沉思,却传来锦儿欣喜的叫声,忙掀了门帘,疾步入内。
“你已经睡了七天七夜了。”邬远亭见奕柏醒来,掩饰不住的高兴,伸手帮他掖了掖被子,见奕柏神色似有话要说,知道他要问的是这几日的军情,才长叹一口气道,“我知道你担心的是军情,你大可以放心,有蒋笙守城,暂时还没有什么大碍,皇上也封了他做平南将军,代你领兵。”
奕柏神色却没有安定下来,一双眼睛直盯住邬远亭的腰带。邬远亭一身青色衣服,腰间却扎了一条白色麻布带,再看锦儿,头上也插了一朵白花,似乎军中有人阵亡。
邬远亭知瞒不住,坐到床边,抓住奕柏的手道,“你放心,没有什么人有事”,又幽幽地叹了一口气,道,“皇上对外宣布你已阵亡,你活着的事,只有我和锦儿知道,不过,你放心,我看皇上的意思并不是要赐死你,只怕……”邬远亭没有说下去,奕柏的眉头却攒了起来。
“你伤得很重,莫要四处操心,好好休息”,邬远亭又看了看锦儿,“幸好我们走后不久,锦儿就跟来了,不然这时候连个照顾的人都没有。”说完,又转头对锦儿道,“将军就交给你了,我出去转转。”
锦儿应了,见奕柏望着桌上的茶杯,知他口渴,便扶奕柏起来,端了杯水,喂他慢慢喝下。又见奕柏睁着眼睛不想休息,便道,“我知道少爷你放心不下,我细细说给你听吧。”
奕柏眨了眨眼睛,锦儿便在奕柏床边坐了,把这几日发生的事情娓娓道来。那日激战,奕柏受了重伤,颜战却一箭射死了夜郎主将西祁,夜郎主将一死,夜郎军便乱作一团,算是得胜而归,幽郡三面被围之势已解,只是那务楠收兵后只守不攻,不到两日,夜郎王竟亲自领兵前来,顿时夜郎军心振奋,上下同心誓报西祁被杀之愁。而皇上却命人将奕柏悄悄移入邬远亭帐内,对外却宣布镇远大将军伤重不治,封蒋笙为平南大将军统领大军。现在两军势均力敌,胜负难料。
锦儿给奕柏细说情势之时,邬远亭正在军中随意走走,却见一名女子强要进军营,守卫的兵士与她推推搡搡,她被推倒在地,一时竟站不起来。邬远亭上前呵斥住兵士,赶紧扶起那女子,只见她满面风尘,衣衫褴褛,抬起她的头来一看,竟是大吃一惊,“将军夫人,你怎么来了?”
许络晴一见邬远亭,竟向见到救星一般,一把牢牢地扯住他的袖子,“邬先生”,几个字一出口已是眼角含泪,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邬远亭,邬远亭一见信封上颜武二字,眼皮突如其来地一跳,再抬头看面前的人,许络晴已经晕了过去。
唤人安置了将军夫人,邬远亭迫不及待地抽出书信,轻轻一抖,一字一句地读了下去,越到后来,眉间的皱纹陷得越深,到了最末,他对周围的事浑然不知,只怔怔地一下子坐在椅子上,整个人朝后一仰,天都此时的景象跃然眼前。
皇上随大军离开天都之后,燕王恭王及左相吴征三人共理朝政,原本相安无事,半月之前,左相吴征暴病而亡,燕王恭王两人明争暗斗,却不知为何一直站在恭王一边的湘王世子突然倒戈,燕王在朝中势力大增,渐渐有把持朝政之势,而恭王不服,争斗愈烈,之后半月,燕王似乎暗中调动兵马,五月十六,终于举兵谋反。
恭王手上还有禁城兵马,加上大内侍卫,连同颜武的若干人马,想来天都已是岌岌可危。
待到许络晴醒来,已是晨光初绽,隔日的清晨。
又听她说,颜府的一举一动早在燕王的监视之中,因她是个女子,又是将军夫人,无人相信她身怀武艺,更会连夜出城,才得以脱身报信。
邬远亭不及细想,就准备将此事密报皇上,刚刚起身,门帘咯噔一响,身着戎装的蒋笙已大步流星地进了帐。
蒋笙见了邬远亭只稍一躬身,抬头便看见邬远亭身后坐着的女子,顿时微微一愣,而在蒋笙发愣的时候,许络晴分明也是微微一愣,却很快地低了头,转过身去。
邬远亭心事重重,并未注意到屋内两人的眼神流动,见蒋笙进来,忙指着许络晴介绍道,“这位是镇远大将军夫人”,说着顿了顿,便改口道,“镇远大将军的未亡人”。
许络晴从座上起身,福了一福,却面带惊愕地看着邬远亭。
邬远亭这才想到,镇远大将军为国捐躯的消息还没来得及告诉许络晴,但见蒋笙等着自己介绍,只得把此事放下又指着蒋笙道,“这位是平南将军”。
蒋笙抱拳躬身回了一了礼,“见过夫人。”
邬远亭急着去见皇上,便匆匆出了门,只留下蒋笙和许络晴在帐内。
如果邬远亭此时回帐定会十分惊讶,蒋笙与许络晴竟似旧相识一般,蒋笙目不转睛地望住许络晴,半晌才颤声道,“你……你可好?”
许络晴却转了身,不愿看他,然而即使在侧面,也可以看出她一张俏脸涨得通红,许久才道,“将军可好?”
蒋笙大步踏前,“他——他已经死了,你我……”
许络晴的身子微微一抖,声音有些嘶哑,“此刻他尸骨未寒,你——你出去,我累了。”
蒋笙却也不纠缠,狠一跺脚,便出帐去了。
许络晴却似浑身脱力般,一下子跌坐在地上,死死咬住手中的绢帕,不让自己哭出声来。
第二十三章 幽郡失守
    听了许络晴带来的消息,禹临第一次有了一种不知所措的感觉。“班师回朝”这四个字的谕旨,他重写了一遍又一遍,每次都不得要领,直到最后,他干脆把笔往笔架上一丢,终于苦笑着对小和子说,“传朕旨意,班师回朝”。
蒋笙率领大军护着皇上急返天都,邬远亭却陪着重伤的奕柏,连同锦儿留在了幽郡。
大军北上,驻守幽郡的军士觉得幽郡失守不过是迟早之势,士气一落千丈。邬远亭在这个时候出人意料地半夜只身去了夜郎军营。
惕利独自站在西祁的棺前,正在出神,突然听见身后微微的细窣之声。
“什么人?”惕利猛然回头,却见邬远亭已站在自己的背后。
“是你 ?”惕利的手摸向身侧的宝剑,“你来做什么?”
邬远亭却微微躬身道,“我家主人听闻定国侯仙去,念着旧日情谊,特命小人前来拜祭。”
“哦?你家主人?”惕利嘿嘿一笑,“不知你家主人又是哪位?”
邬远亭依旧躬着腰,眼角却不放过惕利脸上任何一丝变化,“夜郎王聪明过人,想必早已知道,邬远亭并无此福分,有颜姑娘那样的女儿。”
惕利看了邬远亭一眼,想到西祁对奕柏用情至深,口气松了下来,却又问道“你家主人既念着旧日,怎么不亲自前来?”
“不瞒夜郎王,我家主人重病在身,能不能熬过这几日,还要看老天的意思。”
“什么?”惕利胸口一闷,踉跄地上前一步,盯住邬远亭的眼睛,“你说的可是真话?”
邬远亭也毫无畏惧地对上惕利的眼睛,“句句属实。”
惕利见邬远亭提到此事并无闪烁,眼里甚至有些悲伤之意,却道,“既是如此,准你一拜。”
邬远亭取了三柱香,恭恭敬敬地对着西祁的灵柩跪了下来,神色肃然地叩了三个响头,才站起身来,转身便要离去。
却听惕利幽幽地叹息了一声,低声问道,“邬先生,可否容我见你家主人一面?”
邬远亭胸有成竹地笑着回过头来,“此事不难,不过——”
“不过什么?”惕利见他神色自若,心知他定是有谋而来,却又还是问了下去。
“不过我有三个条件。”
惕利冷笑一声,却不言语。
“其一,你见了我家主人,只能助她治病,却不得加害于她。”
“这个自然”,剔利点头,心中却有些疑惑,他既出此策,自然知道我的心思,我又怎会加害奕柏。
“其二,夜郎兵进城之后,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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